被四维生物寄生后 第14章 第14章

项目组的危机有惊无险地解除，公司顺利拿下林氏集团下个季度的大单子。

林间不仅解除了此次升级测试的危机，还及时消除总部下发的升级包中潜藏的隐患，为所有同类型测试规避了风险，成功避免公司造成重大损失。

他成了公司的大功臣，接替了陈明的位置。之前被陈明抢走的功劳也悉数讨回来了。

而陈明，卷铺盖走人不说，还因为挪用公款被公司起诉，面临牢狱之灾。连带他的靠山“小姨子”，也被他牵连。

曾经的同事们，如今的下属们，对林间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因为他现在有钱有颜又有实力，且不影响他们的利益。

有钱是因为，他还成了林氏集团董事长的亲孙子。

短短几天，他的身份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林间却高兴不起来。

十一走了，在祂问出那句“你真的要赶我走吗”而没有得到答复时，就一声不吭走了。

祂走了六天，这六天，林间度日如年，心里空落落的，歉疚、懊悔、思念以及不知名的情愫，都在疯长。

六天前。

当电脑屏幕显示升级进度百分之百，周围响起“成功了”的欢呼声时，林间心里的大石头落下，脑子清明不少，才发现是自己错怪十一。

十一不是在他做的准备工作中动手脚，而是对总部下发的升级包下手。下的也不是黑手，而是发现这个升级包有潜在bug，才提前把它激发出来。

这个bug迟早会出问题，发现得越晚，公司的损失越大。而且还会牵连他亲爷爷一手创办起来的林氏集团。

所以十一对总部的升级包下手，不仅是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切切实实为所有负责这个项目的牛马打工人负责。

还“爱屋及乌”，把他将要继承的林氏集团，以及他渴望拥有的亲人，都兼顾到了。

他却自以为是，狭隘地认为十一为所欲为无所顾忌，净是给他添乱。

其实，以十一的能力，本就有为所欲为的资本。

可祂甘愿被他束缚，而他，因为能感应到祂对自己的爱，就有恃无恐，随意苛责祂，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祂。

连十一临走前问的那句“你真的要赶我走”都有意忽略。

虽然当时确实有紧急的工作要处理，不能第一时间回复十一。

但他敲下代码后，在等结果的过程中，他宁愿火力全开对陈明冷嘲热讽，对那些酸溜溜的同事反唇相讥，也不愿安抚十一的难过和委屈。

是的，他能感受到十一当时低落的情绪，只是高高在上地无视了。

下意识地，他在这段关系中，把自己放在主导者的位置。明明，他一点主导的资本都没有。

难怪，十一会被他气跑。

怎么找都找不到，怎么呼唤都没用，祂大概是找到新的宿主了吧？

“深入交流”那晚，十一坦白，祂来地球是为了和宿主谈恋爱，为了找回缺失的情绪，不想浪费时间做无用功。所以，祂知道他不是“良配”就立刻去找下一个，很正常。

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做无用功的十一，为什么在跟他一拍两散后，还要帮他做这么多事呢？

揭开“天才科学家”，“顶级暗物质研究专家”林边（曾用名：江边）的丑恶面具，摧毁他的秘密研究基地，曝光他做残酷的人体实验，戳穿他的豪门假少爷身份等等，都是地狱级难度的事情。

一夕之间做好这些难事，除了十一，还有谁能做到？还有谁会去做？

除了十一，还有谁能知道林家秘辛？还有谁能帮他造出一些铁证，证明他是林家真少爷，并把这些证据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林氏集团董事长，他的亲爷爷面前？

林间自信地认为，十一做这些是为了他。

感性来说，是因为他相信直觉。理性分析，是因为他是最大受益人。

他的生父，正是林氏集团已故的太子爷，林老爷子唯一的儿子。

父亲当年离家出走，和母亲悄悄有了他。父母在他两岁时被林家人暗害，而他因为被母亲的好姐妹、后来的院长妈妈带出去玩，侥幸躲过一劫。

院长妈妈未婚，为了他的健康成长以及躲避潜在的危险，才创立了孤儿院。

至于他叫林间，不是因为他是在林子里捡到的，而是他姓林。后面的那些孤儿，才是真的以遗弃地点命名。

林老爷子幼时曾走失过，只因心口有一个烟头烫的疤，才有幸和家人相聚。为此他定了一个规矩，自己的子孙，也要在心口相同的位置烫一个疤。

林父离家出走是为了追梦，对林老爷子还是很敬重的，所以也按规矩在林间的心口烫了疤。

这个规矩只有林老爷子的直系亲属知道，所以他以这条标准来找孙子。

却不知，江边从小就盲目追随林间，看见林间心口有个疤，就捡了烟头，偷偷给自己烫了一个。反而林间自己没留意到自己心口有个疤。

是以，当林老爷子找到阳光孤儿院时，只有江边说自己有个疤，并且很机灵地说是从小就有的。

出于私心，他没有说林间也有。

其实江边五岁才被亲爸和后妈遗弃在江边，早慧的他很确定自己不是林老爷子的孙子，但他有意引导。

并在林老爷子问他年龄时，他说了林间的岁数，说自己从小吃不好，长得比同龄人矮。

小江边当时还悄悄跟林老爷子解释说，院长妈妈把他的年龄写小，是因为年龄小的容易被领养，但他不想骗人，所以悄悄告诉爷爷“真实年龄”。

饶是林老爷子善于识人，也没识破小江边的谎言。

而真正的难关——亲缘关系鉴定，却是院长妈妈悄悄用林间的血，帮江边蒙混过关的。

她这么做，一是为了保护林间，怕躲在暗处的邻家人害他。

二是觉得，江边心眼多，在尔虞我诈的地方也能生存。即便死了，对这种自私自利的小鬼，也不心疼。

三是觉得，站在江边的角度，她是帮他当上豪门少爷的功臣，将来要是孤儿院经营不下去，找他帮个小忙应该愿意帮的。

院长妈妈显然低估了人性。江边一有实力，就暗害她性命，也悄悄搞垮孤儿院。只为消除心中那丁点不安。

说来可笑，这厮倒是对林间手下留情，留他一条贱命，任他这个真少爷在泥泞里挣扎。

不知是真的对他有几分旧情，还是认定他掀不起风浪。

他确实掀不起风浪。

要不是十一，他现在要么坟头草长出来了，要么还是像条半残的咸鱼，谁都能来踩上几脚。

对他这么好的十一，被他赶走了。

祂还好吗？对江边下狠手，能全身而退吗？应该能的吧？一定能的。他是全知全能的四维上神，肯定不会被卑鄙小人暗伤。

可万一，祂能量不足怎么办？虽说那晚祂储存了很多能量，但分开好几天，祂还做了这么多事，能量液肯定早就用完了吧？万一祂能量耗尽，没法回来找他怎么办？

林间一时懊悔，一时思念，一时担心十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和祂初遇的梧桐树下。

他心中苦闷无处发泄，看着梧桐树干上那个造型奇特的大树洞，突然想往里嚎几嗓子。

“十一，我错了！你给我个道歉的机会好不好？我好想你，你回来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对你。”

“十一，我……离不开你。我好像……爱上你了。”

“那天晚上你跟我说，在你的星球，交换过体.液就会相爱，要亲密无间谈恋爱的。当时我说我不可能爱上一只手……”

“我错了，收回这句话。在我心里，刚开始你是强大的神，那晚之后，你是完整的人，从来不是单一的身体部位。其实，那晚之后，我就把你当恋人了。只是当时我没有意识到这点。”

“我很依赖你，也因为你的告白以及心电感应，知道你会包容我，就有恃无恐……我错了十一，你回来好不好？我以后会好好爱你的。”

“回到我身上吧十一，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真的？”一个低沉飘渺、似曾相识的男声响起。

这个声音仿佛来自树洞的另一端，又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

“你是谁？”林间在短暂的喜悦过后，立刻意识到这个声音不是十一的。虽然相似，但不是。

“我是十一的星主，阿十。一千年前来过地球，和你的前世有过一段缘。”

很奇怪，很荒诞的话，十一却下意识相信这是真的。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我凭什么相信你？再说，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什么前世今生的轮回之说。”林间防备地问。

阿十笑道：“普通人却是没有轮回，但你不是人。”

“什么？！”

“你是五维星星球上的一颗能量石，喜欢星际旅行，喜欢管闲事，到处缝缝补补。一万年前路过地球。彼时的地球天崩地裂，你分成数块，填补地球裂缝……”

阿十给林间讲了女娲补天和诸神救世的故事，唯物版。

随着阿十的讲述，林间脑中像过电影一般，朦朦胧胧出现相关记忆碎片。在每个故事里，他都有身临其境的真实感，仿佛故事的主角就是他自己。

“所以，女娲竟是我自己？神话故事的主角都是我的碎石分.身？”林间这话虽是疑问，但语气笃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

“没错！”阿十激动道，“不愧是五维硅基生物！我就知道，即便你的记忆石已经损毁，能量石也所剩无几，只能化作低等的三维碳基生物苟活，但你的记忆碎片还在，接受能力和包容度还在……”

“停！”林间打断喋喋不休的阿十。

这个星主，一点都不像十一形容的那么不苟言笑。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个声音，就是十一的星主阿十的。

“十一在哪里？祂还好吧？祂已经完成任务回到你们星球了吗？”比起自己虚无缥缈的辉煌历史，林间更关心十一怎么样了。

阿十叹了口气，“阿零，你只关心十一，一点都不关心我们的过往吗？”

神TM阿零，林间被雷得外焦里嫩，“你别乱叫啊，我不是什么阿零。也不记得和你有什么，我现在只爱十一。”

“呵呵。”阿十自嘲地笑了，仿佛在说服自己，“对，你不是阿零。‘零生万物’，阿零最爱祂这个名字，才不会像你这样，觉得这个名字羞耻。”

“嗯嗯。”林间敷衍应声，又开始打听十一的事，“所以，十一在哪儿？”

他不怕激怒阿十导致对方一走了之。直觉告诉他，阿十不是来找他叙旧，是为十一而来。要是对方真的放不下他，也不会撮合他和十一。

果然，阿十叹了口气，就开始说十一的事情。

“……所以，你要耗尽你身上最后一点能量石，去救十一吗？”

“愿意！”林间毫不犹豫，立刻答应。

十一为了帮他排除隐患，搞得江边身败名裂狗急跳墙，利用暗物质做出威力无穷的核爆装置，打算毁灭世界。

祂为了拯救他的世界，在江边按下核爆按钮的那一刻，抱着核爆装置瞬移到太空，被炸得灰飞烟灭。

十一的本体虽然远在深空，但因和祂的右手通感，本体也受核爆波及重伤昏迷。出事前，祂差一点就能升级五维，所以，五维星球的能量石或许能救他。

或许能救。不是一定能。

那又如何？十一不爱地球，尚且能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他也一样，愿意为十一承担风险。要是救不回来，就当一起殉情了。

本来这条命就是十一救的。他也是因为十一，才重燃对世界的热爱。

“这是你最后的能量石了。你是硅基生物，能量石没了，你就不存在了，确定为了祂，要和你缝缝补补了一万年的世界永别吗？一千年前你拒绝跟我走的理由，就是你爱地球……”

“确定。”

“呵！你当初贪恋这个花花世界，连跟我走都不愿意，现在却愿意为了祂从世上消失……看来我当初离开你是对的。”

阿十语气复杂，似是吃醋，更似为当初的决定找补。

林间：“你连为‘阿零’留下来都做不到，怎么好意思和十一比？祂可是愿意为了我被核爆。核爆也能摧毁你们高维生物吧？”

阿十沉默良久，终是“嗯”了一声。

祂确实不配和十一比。别说付出生命或者放弃身份地位留在他身边。

祂甚至为了证明自私的不止祂一个，忍痛促成十一和阿零的恋爱。

祂想等阿零被十一伤透心之后，再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后悔当初的决定。再给他一次离开这个低等星球的机会。

本以为比祂冷血的十一，爱自己会胜过爱阿零。

没想到十一在爱而不自知的阶段，就能下意识为爱付出一切。明明天时地利都有了，却为了所谓的尊重，放弃带走爱人的好机会。

十一昏迷前，祂问十一为什么不选择带走爱人，而是带走危险。十一的回答令他自愧不如，羞愧难当。

“他不一定愿意跟我走，但一定不愿意世界毁灭。我尊重他的意愿。”

“阿十，快动手吧，我怕十一等不及。”

阿十沉默半晌，终于应了声，“好”。

祂没那么在乎十一的死活。

来找阿零的初衷，是想听到他说，“对不起，我爱这个世界，爱芸芸众生，不可能为了任何个体离开这个世界。”就像一千年前对祂说的那样。

祂更在乎阿零的生死。

可是，阿零想救十一，那就成全他吧。这一次，祂也尊重他的意愿。但愿他能因此高看祂一眼。

林间不会高看祂，也不会低看祂。生命进入倒计时，他的心里只有十一，根本不会想别人。连自己的爷爷也不想。

那个刚认识几天的亲爷爷，只会骂他没用，逼他做不喜欢的事情，还说他不加倍努力的话，不配当林氏子孙。

十一也才认识他几天，怎么就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呢？

好累，不想了，赶紧陈还有意识，许个愿吧：祝十一与天地同寿，顺利飞升，天天开……心！

愿望还没许完，他就陷入一片混沌，无法思考，无法感知。仿若一粒尘埃，在虚空中飘浮。

不知过了多久，林间突然被人抓住，那人力气很大，大得能把他从虚空中拉出来。

“傻瓜。没有你，我怎么会开心？”

是十一的声音！

林间猛地睁开眼，用力去抬右手，却发现右手被一个帅得像建模的大帅逼死死抓住。

旁边还有一张空着的病床。

“放开我！”林间着急确认十一的存在，语气很冲。

对方非但没松手，还把他整个人紧紧搂住。

林间急得大喊：“十一，你还不出来阻止吗？你老婆被别人非礼了！”

“呵呵~”熟悉的男声从耳边传来，带着灼热的气息，“老婆，我就是十一呀~”

是十一的声音，但是……

［十一，我要看你的右手。］

眼前的男人没有回答，嘴却慢慢凑过来。

林间拼命挣扎，“滚开！你不是十一！”

男人不语，只一味强吻他。

林间起初是反抗的，直到反应过来，这是一个香草味的吻。

香草味的唾.液……是十一！

良久，一吻结束。

林间气喘吁吁问：“十一，你老实说，为了救我，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什么？”十一装作没听懂，香草味的唇又凑到林间嘴边。

林间捂住十一的嘴，严肃道：“你该不会是，为了救我散尽修为吧？”

“小笨蛋，什么修为啊？你仙侠小说看多了吧？”

“别忽悠我！”林间一脸正色，“但凡你的能力还在，我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

“……”

“你不说，那我去问我的旧情人阿十好了……唔！”

又是一个漫长的吻。

一吻结束，十一别扭道：“不许找祂，我全都告诉你……”

林间听完十一避重就轻的讲述，主动献上一个法式热吻。

良久，他才在十一结实的胸膛上轻轻锤了一拳。

“傻十一，你既然因祸得福飞升五维，与宇宙同寿了，为什么要为了救我变成三维蝼蚁？”

活不过百年、无知无能的三维蝼蚁，不正是十一鄙视的吗？

“傻十一，你为什么这么做？”

“老婆，因为你值得。”十一轻吻林间嘴角，“孤寂的永生，怎么比得上和你恩爱厮守的几十年？”

“老公，你真好！我发誓一定会好好爱你！”

“好老婆，我也是~”

“对了，你……唔！”

林间被吻得七晕八素，忘了要问什么，只能从十一灿若星辰的眼眸里读出四个字：“来日方长。”

嗯，来日方长。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了解彼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