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四维生物寄生后 第11章 第11章

自从右手成了爪状手，在公司收到各种异样的目光，听到同事在背后议论他“多管闲事”、“自讨苦吃”、“这么爱出头活该受罪”之后，林间就买了超大号长袖衬衫作为工服，遮住非议的源头。

像昨天那种短裤短袖，只有周日放假他才敢穿。周一到周六的工作日他都只能穿自购的“工服”。

除了用长袖遮住原本的爪状手，用厚厚的近视黑框眼镜把眼睛变小，也是保持低调的重要手段之一。

他现在的眼睛又大又明亮，是时下受欢迎的下垂狗狗眼。他记得之前无意中在茶水间听到几个同事说某某明星是下垂狗狗眼，无辜又可爱。

还说这种眼型就该长在帅哥美女脸上，否则白瞎了这么好看的眼型。

要是让他们发现平平无奇且讨人嫌的他也长了这么一双眼睛，定会觉得他的颜值配不上他的眼睛吧？

到时又要被议论。

所以，不近视的他戴上了厚厚的黑框眼镜。

多亏了十一，把他这副备用的近视黑框眼镜镜片调成平光眼镜的效果，同时保持了近视镜片将大眼睛显小的特点，他戴起这副眼镜来既舒适又低调。

...

今天是周一，一上班就要开部门会议。

这种每周一次的例会，总是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循规蹈矩。

项目经理陈明坐在长桌的主位上，拿着稿子，唾沫横飞地总结着上周的项目进展，声音洪亮，却掩不住内容的空洞。

林间坐在陈明的对面，长桌的末位，靠近门口的位置，这是他右手残废后固定的座位。

他的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摊开在桌面的笔记本边缘，右手则自然地垂在身侧，被桌沿巧妙地遮挡了大半。

他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那些或明或暗，或同情或鄙夷的视线，像细密的针，隔着衬衫布料，扎在他那只“残废”的右手上。

虽然现在手好了，但这些目光他还是适应不了。心底某个角落，依旧会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好了，上周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陈明对着稿子读了许久，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

话音刚落，陈明的目光在会议室里巡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长桌对面的林间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惯常的、带着优越感的弧度。

“林间啊，去，冲些咖啡端过来，给大家提提神。你看看你，坐在这里也只是干坐着，都不做做会议记录，既然连会议记录都做不了，还不如找点适合你的事情做……”

陈明说着，一拍脑门，似是才想起什么：“啊！我忘了你的手不行，冲咖啡也是难为你了。”

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怎么办呢？没有比冲咖啡更简单的工作了。为了让你的存在有点价值，只能辛苦你给大家冲咖啡了，别多想啊，我这是为你好。”

会议室里响起数声故作克制的低笑，像是忍不住似的，断断续续笑了好一会儿才停止。

也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脑或笔记本。

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是对领导刁难残疾同事的声援或默许。

他们很不爽林间手废了还能留在公司，明明拿一样的工资，凭什么他只用一只手干活？

按理说少了一只手，是绝不可能完成kpi的，可他从没有因此被通报批评过，更没有因此被辞退。

不就是因为他“见义勇为”上了电视，还很心机地报了公司的名字，大老板觉得脸上有光，夸了他几句么？

明明这小子是多管闲事废的手，又不是工伤，凭什么得到大老板的关注和表扬？

就因为这个原因，相关领导都不敢辞退他，只能将就着用他。

肯定是这个原因，陈明这傻逼领导才“找不到”辞退他的理由，只能明里暗里刁难他。

他们作为同事，不敢像陈明这样明目张胆地刁难，但其实很不爽这种浑水摸鱼、靠旁门左道抱老板大腿的人。

毕竟工作总量是不变的，这小子废了一只手，能承担的任务少了，落到他们身上的担子就重了。而且，以前这小子能帮他们干点活，找他帮忙加班他也乐意，还有点用。

不像现在，拿着手残的借口当挡箭牌，周日说要去复诊不肯帮他们加班，工作日下午也是早早做完工作，准点下班，帮个小忙都不肯，说要给废手做理疗。

一只手干活比他们两只手还快，谁信啊！肯定是上头吩咐要优待残疾人，把轻松的工作给他呗。

呸！残疾就回家待着。搁在农村，残疾的牛马立刻宰杀呢。牛马就是牛马，有什么资格享受人权？

他们享受不了？凭什么这小子就能享受……

总之，他们不是毫无缘由地排挤他。

林间似是没注意到那些不友善的目光，缓缓抬起头，平静地直视陈明。

陈明三角眼国字脸，窄肩膀大肚腩，脸上的戏谑在油光瓦亮的汉奸头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滑稽。

林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陈明脸色阴沉，直觉林间在笑他。

“没什么。”

林间摇摇头，目光停留在陈明的汉奸头上，没忍住补了句：

“陈经理的发型很韩范，跟你的小肩膀很搭，看了心情很好，忍不住笑了。”

“噗嗤！”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和林间共鸣了，发出压抑的嘲笑声。

尽管这笑声很短促，但显然大家都听到了，悉悉索索的憋笑声此起彼伏。看热闹的气氛更加浓郁。

毕竟，大家排挤林间是利益所趋，本身并没有那么讨厌林间。甚至，在林间的手残废以前，他们对这个任劳任怨、乐于助人、不计较得失的“便利贴男”还是挺喜欢的。

而对于陈明这个欺下媚上、心眼比针小、爱抢下属功劳、爱推下属背锅的草包领导，他们是发自内心地厌恶。

大家在背后没少蛐蛐陈明的汉奸头，只是没想到向来唯唯诺诺的老实人林间，竟敢当众阴阳这傻逼中登。

陈明更没想到，平时唯命是从、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废狗，竟敢公然调侃他，脸色瞬间黑下来。

但他作为部门经理，还要装作没听出来，否则手底下这些臭虫，就会背后蛐蛐他“对号入座”，“破防”！

他只能生硬扯回话题，用一种格外“关切”的语调叮嘱林间：“对了，你记得小心点啊，用左手拿稳些。你这右手……唉！”

陈明刻意拖长了“右手”两个字的音节，目光紧紧锁住林间垂落的那只手臂，仿佛要穿透布料，确认那下面的萎缩无力和丑陋不堪。

更多的视线聚焦过来，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和藏不住的鄙夷。

林间清晰地感觉到，衣袖之下的右手逐渐绷紧，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潜伏在深处，蠢蠢欲动。

他知道是十一替他愤怒，想替他出头。

要不是出门前十一答应他除非遇到危险否则不会擅自替他出头，恐怕这时候热咖啡就要淋到陈明头上，这些看热闹的傻逼们也会得到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和一句“看什么看？傻逼！”

[没事的十一，我会处理好，你安心休息别管我。忙了一晚你也累了。]林间用意念安抚十一。

怕十一累着是一方面，不想事事依赖十一也是一方面。

且不说“人”情债难还，就算十一不需要他报答，他也怕十一没轻没重把事情闹大。

经过昨晚的多次练习，林间现在知道怎么用意念在识海中发出声音，知道怎么把要传达的心声大声“说”出来，而其它小算盘，则默默地盘算。

却不知，经过昨晚的深入交流，十一很容易就能听到他的心声了。

昨天他意念强的时候，心声会被十一听见。今天却是，只要他不刻意控制意念，十一都可以听到他的心声。

是以，十一听到林间不想依赖祂，还怕祂没轻没重搞砸事情时，本就低落的情绪沉到谷底，粗声粗气在林间脑子里嘟囔：

“哼，我最烦弯弯绕绕。你不想我插手就直说，怕我挟恩图报就直说，说什么怕我累着，你不觉得虚伪么？嘁，谁稀罕你报答了？”

说到这里，十一愣住：自己怎么又失控了？情绪不稳定，是追妻大忌。

祂是来攻略林间的，床下只需要扮演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绿茶小奶狗就好了。林间吃这套。

现在说这些“不懂事”的话，惹林间反感怎么办？

不行，不能让林间对祂反感。今晚回到家，还要继续“深入交流”呢！

要是林间生气了不愿意搭理祂，不跟他交换能量液怎么办？祂可不能强迫他。

昨晚祂就得出一个结论：林间要心甘情愿，产生的能量液才高质且美味。

昨天后半夜林间不想深入交流来着，但祂还想继续，当时太爽有点失控，差点强迫林间……

林间的能量液顿时变得苦涩，不情愿的情绪也悉数传给祂。

不知为什么，比起能量液不美味，祂更在意他的不情愿。他不开心，祂就会难受。

按星主之前的说法，这些变化是不是证明，他离升维更近一步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十一的心情顿时变好了。他夹着嗓子给自己找补：

“对不起啊间间，我不是故意要凶你，只是……昨晚我们都水乳交融了，你还对我这么见外，我很难过。心情不好说话就没轻没重的。”

林间被“水乳交融”四个字弄得面红耳赤，原想问十一是不是窥听他的心声来着，被这四个字一搅和，什么都忘了。

甚至连自己身处何方都忘了，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间间，不要和我见外好不好？我喜欢你，想和你亲密无间，对你好也不求回报。你和我见外，我很难过的。”十一乘胜追击。

甜宠小说和霸总短剧都强调一点：不见外，是建立亲密关系的必备条件之一。

祂想，按套路答题总没错。

不过，不知道是演戏太投入还是怎样，祂说出这些台词时，远在深空的心脏竟然不受控地剧烈跳动。

当然，心脏同样剧烈跳动的还有林间，以及……

陈明。

陈明看林间涨红着脸，屁.股紧贴座椅，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而周围都是看好戏的目光，他整颗心都要气炸了。

这群牛马，欠收拾，林间这残废牛马，更欠收拾！

“林间！”陈明咬牙切齿，“你耳朵也残废了？！”

林间耳朵里嗡嗡的，满脑子都是十一的声音，自然没听到陈明的咒骂。

而他泛红的脸色，以及集中意念时不小心翻起的白眼，被误会成恼怒以及不屑。

吃瓜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读到了疑惑：老实人转性了？还是脑残了？竟敢公然忤逆心眼比针小的顶头上司？

陈明脸上挂不住，铁青着脸走过去，准备像往常一样戳林间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