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迪送我回到东区的家,没有多做停留。
便驱车赶往公司。我站在门口,望着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街角,心头莫名空落落的。
推开家门,熟悉的婴儿**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唤道:“安安,昊昊——“这已成为我每日归家的本能。
罗妈迎上前,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安安少爷在外婆房里睡着呢,昊昊一早就被小妮小姐带出去玩了。“
我的脚步倏地顿住。
胸口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紧紧攫住。
“小妮?“我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不自觉地发紧。
罗妈并未察觉异样,依旧笑着点头:“是呀,小姐一大早就说要带少爷出去走走,让我备齐了婴儿用品,说下午就回来。“
我强迫着自己镇定。
小妮——在温哥华陪我待产的好妹妹,医学院的在校生,孩子们“小姑姑“。我比谁都清楚她有多疼爱这两个孩子。
可是,不知为何,我的双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薄雾般从脚底升起,缓缓笼罩全身。
我立即拨通萧迪的电话。心急如焚的说“老公,小妮把昊昊带走了!“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
随后传来萧迪温和的安抚:“孟儿,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小妮对两个侄子的疼爱,你可以放心呀。“
他的声音越是克制,我的心就越发慌乱。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医院,萧聿低声对小妮说的那句话:“你别再插手信托的事。“我竟忘了告诉萧迪——小妮和萧聿因为家族信托的继承问题,最近关系颇为紧张。
我匆忙挂断,转而拨打萧聿的电话。
“萧聿,小妮......她带走了昊昊!“
电话那头传来轻松的笑声:“是啊嫂子。昊昊跟我们在一起呢,小妮准备得很周全,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听筒里隐约传来昊昊咿咿呀呀的欢快声音,我是真的太敏感了?
“小妮,昊昊很调皮,要是累了就早点带他回来,好吗?“
我听见萧聿在那边呼唤:“妮妮,嫂子找你!“
片刻后,小妮清亮的声音传来,带着大学生特有的朝气:“放心吧嫂子,昊昊可乖了!“
我勉强笑了笑:“那就好。“
然而挂断电话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
她的声音太过平静了。
平静得像一个已经谋划好每一步的人。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轻拂窗帘,落地钟的秒针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这是一次寻常的出游?
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离别。
傍晚时分,小妮回来了。
她背着婴儿袋,手里提着保温壶和奶瓶。昊昊在怀里睡得香甜,脸上泛着微微的红润。
“姐,放心啦,我会照顾好孩子的。”她笑着说,语气自然得没有一丝破绽。
“下次我带安安一起,等他们长大一点,带两个都没问题!”
我看着她,挤出平静的笑容。
她转身去放奶瓶的同时,我才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在发软。——我的身边,从未真正安全。
我这是怎么哪,是因为刚被绑架一次的后遗症?
还是直觉告诉我:我的身边一直潜在着我稍有放松就存在的危机?
我回到卧室,轻轻反锁了门。
两个孩子安睡在我们柔软的大床上,脸颊红润,呼吸均匀。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像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我怔怔地望着他们——
多么令人羡慕的孩子。
含着金汤匙降生,从第一声啼哭起,就注定拥有别人一生追逐不到的富贵与荣耀。
可他们知道吗?
这座被鲜花与名利包裹的豪宅,其实像一座镀金的牢笼。
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外婆、父亲、林佩琦、萧振邦——他们护我、爱我、疼我。
而我的丈夫,那个曾经冷峻如铁的霸道总裁,如今却成了婚后极尽温柔的宠妻狂魔。
看似被全世界捧在掌心,
可我觉得,幸福越是耀眼,阴影就越深。
萧聿、萧小妮——我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生来就是萧家正统的“王子与公主”。
而我,那个从不被世人看好的外姓女儿,却在萧迪将股份转入我名下后,成了萧氏广告的最大股东。
荣耀的名分,金碧辉煌的房间,
可我一次次从危险中逃生——绑架、算计、秘密、信托……
命运像是在提醒我——
我握住的,也许不是幸福,
而是一把被糖衣包裹的刀。
和两个孩子睡在一起的那种安稳的呼吸频率,让我久违地有了心安的感觉。
不知何时,连房门上了锁的事实都被我遗忘。
那场绑架之后,我第一次睡得这样深、这样沉。
再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夜色。
台灯被调到最暗的光,柔和地照着床头。
萧迪和衣躺在我身侧,一只手臂绕过我,枕在我头下。
他的呼吸平稳而低沉,睫毛在光影里投出浅浅的弧。
这一刻——一家四口,终于在同一张床上,安稳地睡在一起。
我侧过身,凝视着他的面容。
这个在外人眼里冷峻强势的男人,在我面前却像个有点倦、又不舍放手的大男孩。
他也曾在那场恐惧与混乱里惊慌失措吗?
或许,此刻的安宁,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迟来的救赎。
我伸手,轻轻抚上他的唇。
指尖的温度惊动了他。
下一瞬——
他突然睁开眼,一把将我拥进怀里,唇狠狠覆了下来。
那一刻,所有的恐惧、疏离与痛楚,都被这一吻溶解。
两人纠缠在微光与呼吸之间,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
孩子们依旧睡得香甜,安安的小手还攥着被角。
萧迪轻轻咬着我的耳垂,声音低哑:“小傻瓜,你和孩子睡觉,还锁门?”
我羞赧地缩进他怀里,轻声说:“我怕你吃昊昊和安安的醋……他们都不肯回自己的床。”
他失笑,收紧了手臂,把我整个人都包进怀里。
“是有点吃醋,”他在我发间呢喃,
“因为这张床、这间房、这个怀抱——本该只属于我和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