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愿……”
耳畔传来萧祈清凉的声音,那只攥着她的手,也瞬间收紧了一下。
“嗯?什么事呀?”姜愿小声问道。
“早些歇息,明天还要回家……”萧祈轻飘飘的声音,钻进姜愿的身体,挤走了她心里的不安。
“嗯!”姜愿爽快应下,用指腹点了两下他的手掌心。
寂静夜色下,指尖的触感格外清晰。
划过之处几乎都是温温软软的,只有手指根部下方有些粗粝。
他的手与她的清瘦寒凉完全不一样。
萧祈不再说话,他试探般轻轻用指腹摩挲起她的掌心,如羽毛轻拂。
姜愿被他弄的手心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想要又不想要,浑身说不出的奇怪。
于是,她干脆闭上眼睛,卸掉力气,安静地假装已经睡着。
待他的指腹几乎拂过她手上的每一寸肌肤后,手指便钻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叉,紧紧握在了一起。
没过多久,萧祈的呼吸渐渐均匀,大概是睡着了。
姜愿的手仍被他攥着,她松了口气,开始大胆起来,细细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和力量。
宽大,修长,温软,有力。
好像,她还挺喜欢被他攥着的……
她情不自禁地扬了扬嘴角,慢慢安心地睡了。
从萧家到扎纸铺,不过是从长街的东头走到西头。石板路宽阔,平平坦坦,不到一里的距离。
姜愿却第一次觉得梨花镇的长街真长。
长到她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回家,没见过爹爹和娘了。
临近家门,竟然还莫名生出了些胆怯与羞涩。
不过,所有的情绪都在姜赵氏打开门笑着朝她迎来的那一刻,消失不见。
好像也没发生什么改变……
“阿愿、子婿!”
姜赵氏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拉住姜愿的胳膊,又望向萧祈,说道:“快进屋!你岳父正在准备酒菜,一些家常小菜,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一会儿选喜欢的吃,可要多吃些!”
萧祈轻轻点头,笑了笑道:“好。”
“娘,爹爹准备了什么菜?有醉鸡么?有糖藕么?有熏酥鱼么?”
姜愿将姜赵氏拉了过来,撒娇般抱着她问了起来。
萧祈便转身安排小厮将回门礼送进屋里去了。
“有有有!我们阿愿爱吃的必须都要有!”姜赵氏笑着轻捏了下姜愿的脸颊。
姜赵氏又仔细从上到下打量了姜愿一番。
摸了摸她身上的长披肩,又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蛋儿。
见她衣着舒适,面容干净,神清气爽,这才眼神满意地拉着她朝家门走去。
铺子里显然被姜寻夫妇特意收拾了一番。
以往堆在墙边的扎纸活,已经全部被临时搬到了后院,屋子里仅摆了一张干净的圆木桌。
姜愿进屋时,小厮已经放好东西,退了出去。
姜寻正将一坛酒放在桌上,咧着嘴笑眯眯朝萧祈问道:“子婿,你喝酒么?不会喝没关系,我平日里自己喝酒也喝惯了。只不过这坛子桂花酒,确实是坛上好的陈酿,几年前为阿愿嫁人准备的,一个人喝,是有点儿可惜了。”
萧祈走上前去,闻了闻,酒还未开坛,却已透出淡淡的桂花香味和发酵粮食的醇香。
“确实是好酒,岳父不要嫌萧祈贪杯就好”,他扬起嘴角笑道。
“你们爷儿俩倒热络的快”,见屋里气氛不错,姜赵氏调侃道。
站在一旁的姜愿,见此情景,也笑弯了眼睛。
原本她还担心萧祈会不会带着萧家的规矩,和同萧父萧母的相处方式,让爹爹和娘不知如何相处是好。
对此她还曾事先预想过,自己做些什么,才能让爹娘和萧祈都放松一些。
现在看来,之前的担心是多余了!
“快坐下吃饭吧!”姜寻拉着女婿在自己身旁就坐,又转向姜愿,一脸求夸的表情说道:“阿愿,醉鸡浸卤了一整晚,特意加了梅子干的!”
姜家没有那么多规矩。
姜愿坐下就开始吃了起来,一桌子吃了十几年的饭菜,今日格外地好吃!
她不停地夹菜塞到嘴里,姜赵氏笑吟吟地看着她,时不时地给她和萧祈夹些菜。
“爹爹,下次回来,你教我做醉鸡好不好?”姜愿一边吃着鸡腿一边问道。
姜寻看了看姜愿,笑着将手中的酒盅推向萧祈,萧祈连忙碰上。
“可惜我这手艺只传男,不传女……”他拉长声音假装叹息道。
萧祈顿了一下,然后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岳父,那便教教我可好?日后我也可以做给姜愿吃……”
姜寻对女婿的回答很满意,点头称赞。
姜愿看着萧祈,忽觉脸上有些热,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推杯换盏间,萧祈和姜寻渐渐话多了起来。
话题从姜愿的儿时趣事,变成了梨花镇的趣闻。
到后来,姜愿抱着鼓溜溜的肚子和姜赵氏离桌时,他们已经谈起更高深的东西了。
“你好好招待子婿,我同阿愿回房说会儿女孩儿家的悄悄话”,姜赵氏附在姜寻身边嘱咐道。
而后,她就拉着姜愿回到了房间。
还没坐稳,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没过多久,她端着两碗热糖水和一碟点心,又回来了。
“虽然风雪已经过去了,但余寒未尽,咱们还是边喝边说吧。”姜赵氏放下托盘,捧来一碗糖水。
姜愿双手接过,暖和和的抱着,她朝姜赵氏说道:“娘,萧家不知找的哪个大夫,喝了几日他开的药,已经感觉身子有些暖了。”
姜赵氏抿唇笑着,低头说道:“前天你在花轿上晕倒的事,我和你爹爹也是到了晚上才知道。想来是怕我们担心,萧祈才等你醒来后,派人来送信儿的。娘这两日来难免担心,但在早上见到你后,心就落下了些。阿愿你快如实告诉娘,这两日你在萧家如何?”
“娘,萧家挺好,衣食足,对我也照顾的处处周到。只是初与他们相处,想来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完全适应。”
闻言,姜赵氏轻轻舒了口气,又像叹了口气。
姜愿的话让她安心。
但因为她了解她,才更无法完全安心。
“子婿他如何?”
“嗯……为人还算清朗”,姜愿想了想,郑重答道。
“傻阿愿!娘是问你他待你如何?”姜赵氏有些急了。
一些与萧祈相处的记忆从姜愿的脑子里冒出。
“挺好……他与我……相敬如宾……”姜愿连着喝了两大口糖水,试图压下心中的波动。
可还是被姜赵氏一眼看出了端倪。
“你们两个……是不是还没有圆房?”姜赵氏低声直接问道。
咳!咳!咳!姜愿被姜赵氏的直接,呛的咳了起来。
姜赵氏一边帮她轻拍后背,一边仍旧没有放过她,继续解释道:“阿愿,与娘亲讲此事,你不必害羞。你若是寻常姑娘,娘亲断不会问你这些事的。娘亲更多是出于关心你的身体,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问。”
姜愿放下碗,抹了抹眼角咳出的眼泪,端坐直了身子,转向姜赵氏。
“是没有圆房,那日我试过来着,但险些晕过去,就中途叫停了他。”她以一种描述如何扎纸的语气描述着。
“那子婿可有对你生气?”姜赵氏连忙追问。
“后来细想,大概是没有生气的。”
“那他有没有……”
“没有,他只叫我先养好身体,我也是想着先将身体养的好些。”
姜愿平和地看向姜赵氏,嘴角还挂着抹笑。
但脸颊却慢慢浮上一层浅浅的粉,其实有过那么一瞬,她的确被他勾的有些蠢蠢欲动。
“好,好,好……”姜赵氏连续说了三个好,一声比一声安稳。
“娘,我自己的身子,我自是最爱惜的!绝不会让它受委屈的!”姜愿笑着逗姜赵氏:“而且,我真的觉得我会好起来的!”
“若是能成,倒也算不得委屈……”
没想到,她反被姜赵氏说的彻底红透了脸。
哪怕只是浅尝辄止,她想她大概也已经初识一些滋味了吧。
傍晚,萧祈拉着她的手走出了扎纸铺。
他嘴上说着贪杯,姜愿却没有在他身上闻到浓烈的酒气,只有些十分浅淡的桂花余味。
他们两个大概在喝完那一坛酒后,就一直在清谈了。
姜寻和姜赵氏站在门外,笑盈盈嘱咐着,让他们常回来。
姜愿甜甜地应下,挥手让他们快回屋了。
两人走到长街中段时,姜愿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萧祈回过头疑惑地看向她。
“萧祈,我们可以再晚些回去么?我想去湖边散散步。”
不远处就是垂丝湖。
“傍晚风凉,身体撑得住么?”萧祈看向落花湖的方向,犹豫着将她身上的披肩拢紧。
湖光泠冽,岸边偶尔还有一小堆未消融的积雪。
姜愿坐在湖边凉亭的长凳上,望向湖面。
“你有心事?”萧祈坐在她身旁问道。
“算不得有心事,一是想来散散心,再者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想问你件事。”
姜愿的目光始终落在湖面,没有看到萧祈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你说。”
“萧祈,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