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的漆与白脾气不小,一点亏不能吃,被殿选的那句急于证明给激到。
“拐着弯骂我是吧?”
暗讽他经验多,衣冠禽兽,多嘴多舌。
漆与白:“您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很渣男式发言。
“你这句话真挺狡猾,我要反驳显得我狗急跳墙,不反驳代表默认,横竖都不讨好,反倒落得个斯文败类的名号。”
漆与白不置可否,在酒精的作用下对他那点不知名的惧意散了点儿,这一番唇枪舌战她暂且扳回一城。
忙着和殿选打嘴仗导致漆与白抽不出时间来和游瑶发微信,那边已经快要把她微信轰炸成废墟。
因为她实在太好奇了,刚刚司机突然把隔档升起来,那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两人一路无话,后半程车流明显减少,速度快乐很多,到学校的时间比漆与白预计的还要早。
“再见殿先生。”
虽说刚才有过不愉快,但招呼还是要打的,毕竟人家送她回校。殿选点点头目送漆与白离开,路灯把她的影子拖的很长,盈盈身姿隔着遥远的距离投进眼里,中间是看不见的隔膜。
如果她回头,如果他往前走一步,会不会今夜就此不一样。
车窗缓缓升起,车子低调驶离京大。
隔天漆与白脑子发沉,幸好碰上周六没课,不然拖着半死不活的尸体去上课无异于上刑。
彻底清醒是在下午,漆与白简单洗漱过后叼着个面包踹瓶奶就出门了。
七点钟她有个兼职,在一家舞蹈机构当兼职舞蹈老师,周五周六周天晚上七点到九点都有课。
除了她擅长的古典舞之外,还会排jazz,heels,hiphop,afro等。
总之什么都会排,弄完学习上的事情就去舞蹈社扒舞,每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言书抱怨了几次,他是野生的对象,相见女朋友一面得提前预约,不然漆与白不是在去上课的路上,就是在图书馆,要么就在舞蹈社或者兼职的地方。
漆与白比任何人都拼,学习上刻苦拿奖学金,生活上到处找兼职赚生活费学费。
这份兼职还是陆言欢介绍的,时薪将近四位数,靠着这份兼职漆与白的压力减了很多,不必像刚上大学那样节衣缩食。
舞蹈机构离学校有点远,地铁过去要两个多小时,路上的时间刚好可以用来背德语单词,她的专业是英语,二外德语。
上学期考完英语六级,下学期六月份还有PGG(大学德语四级考试)等着她,压力可想而知。
可以说漆与白的大学生涯里被大大小小的考试还有兼职全部占据了,刚上大学的第一天她就把四年必须要考的证书全部罗列下来。另外还有考试的具体的时间,报名费,车费,资料费等等都拉了清单,加上生活费和学费,全部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不过她很满足,很充实,这样的生活是她耗尽了所有才努力争取来的,承载的不只是她个人的希望。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德语单词晦涩难懂,语法更是难上天。
两个多小时转眼就到,地铁站过去只需要十分钟,漆与白在路边买了个梅菜扣肉饼将就垫补垫补。
艺之灵舞房给每个老师都配备了单独的休息的房间,漆与白换上一身嘻哈风格的衣服,头上绑着一块骷髅头的方巾,头发垂在胸前,裤子上挂了个毛茸茸的拉布布。
很飒的风格。
今天两堂课都是hiphop,漆与白扒了最近很火的《Lucifer》和《洗牌》。
她上的是提高班,学员基础不错,基本上一堂课能教完一个片段。
打完卡销售桂圆带着一个酷酷的男孩子过来。
“小白老师,这是周五,咱们过来体验课程的同学,一会儿麻烦你稍微费点心带带他。”
漆与白整理方巾的位置,“你好。”
周五挠了挠头,笑容阳光:“你好你好,老师可以叫我周五,因为周五是打工人最爱的一天,所以我妈给取了这个名字,小白老师气质真赞。”
漆与白勾唇,“名字很好听,也很有寓意。”
简单打过招呼桂圆带着周五去前台推销,漆与白独自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还有二十分钟上课,她可以放松会儿。
看了十来分钟手机突然想上厕所,漆与白没去舞室自带的厕所,今天周六,会有很多试课的,估计厕所腾不出位置来。她总结了之前的经验,果断去另一边的公共厕所。
边走路边玩手机,拐弯时不小心撞到人,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漆与白心疼,祈祷手机千万别坏,不然还得多花一笔钱。
有一只手比她先捡起手机,漆与白只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很是好看,手背青筋脉络明显,用医学生的话来说,很适合练扎针。
“谢谢。”
检查完果然发现屏幕磕坏了,右上角横着一个蜘蛛纹。
悬着的心还是死了。
存款当场砍掉一截,那是心碎的声音。
“手机坏了?”
好熟悉的声音。
漆与白抬头,眼眸骤然睁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殿选。
他还是那副淡漠难以接近的样子,漆与白微不可查后退半步,拉开两人距离。
之前见面不是她站着他坐着,就是一起坐着,漆与白很难推测出他的身高。
如今两人站在一起,她足足比他矮了一截,漆与白身高167,在女生里面算是很高的了,站在殿选旁边堪堪到他的肩膀。
所以她发现自己和他说话得仰头,这是个很不友好的姿势,有种被人压一头的感觉。
而且他的存在感过于强烈,那双眼睛雾霭沉沉的盯着她。这是殿选两天之内第三次见到漆与白,说实话,次数频繁了点,频繁到有点刻意的意思。
她今天的风格和昨天是两个极端,前者知性,后者酷飒,不可否认的是,两种截然不然的风格她都驾驭的很好。
不同程度的养眼。
殿选对于美格外敏感,他欣赏一切美的事物,这个世界肮脏的东西太多,能入他眼的更是寥寥无几。
所以从不亏待自己,眼神大喇喇罩住漆与白,肆无忌惮追寻她。
熟悉的窥视感又来了,快要压的漆与白喘不过气来。
漆与白忽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张蛛网里,产生一种她即将被吃掉的荒谬想法。
“没事,换个屏幕还能用。”强自回神,依旧掩盖不住声音里的弱。
殿选好整以暇品味她的反应,从心疼到惊讶再到警惕,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切换的十分丝滑。
他看起来就那么令人防备吗?
记忆中他也没对她做什么吧?
“追究起来我的责任大一些,待会儿赔你一个。”
漆与白摇头:“不用了,我也有一半责任。”
她通常不会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偶尔一次,居然损坏一个手机。
惨痛的学费。
“不是吧,这么喜欢吃亏?”
漆与白不是喜欢吃亏,她这个手机用了很多年了,买的时候才一千多块钱,现在出二手都不一定能卖到一顿饭钱。
殿选非要赔偿她,她还不一定能把钱找开。
“我本来就准备换手机,今天坏明天坏无所谓。”
殿选不喜欢别人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和他纠缠不休,对他而言纯粹是浪费他的时间。
更何况是一部手机,所以他不理解漆与白反复拒绝的脑回路,只觉得是读书人的清高,亦或是女人对男人的欲擒故纵。
“行,那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罪。”
漆与白摇头:“真不用。”
她的一再拒绝很显然触及到殿选的某根神经,脸色变得幽深起来,一股压迫感降临在漆与白身上。
漆与白可悲的发现自己再次掉进泥沼。
更糟糕的是,周围没有自救的工具。
她小心翼翼去看他,落在殿选眼里变成了战战兢兢的防备,警惕之余还有两份勾人的纯,殿选眯起眼睛,起了点儿别样的心思。
他笑了笑,“我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吗?”
漆与白没听懂他的话,殿选索性说的更为直白:“每次你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会对你做点儿什么一样。”
几乎是明牌,漆与白大惊,被他戳中心思,湿漉漉的眼里多出一抹心虚,殿选高高在上俯视她,自然没错过。
饶有兴致的笑:“我还以为你们大学生整天想的是怎么挣学分,提绩点,拿奖学金。”
漆与白本就白皙的脸一下子失去血色,变得苍白如纸,手机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漆与白用力握紧。
最后一段话像刀子一样割在漆与白最不设防的那块肉上,不见血,但极为疼痛。
那是她高高筑起来的自尊,他凭什么三言两语就让她披上莫须有的罪名?
殿选用最轻飘飘的语言来攻击她的人格,想要撕碎她的清高。
“你不会觉得我和那些成天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是一类人吧?”
漆与白:“我没说。”
殿选不依不饶:“你就是这个意思。”
他观察她的表情,然后凑近,温热的呼吸落在漆与白侧脸,声音低低的,用只有她能听到的气音,“我是挺想对你做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