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焰认真地打量了他一圈,没有任何稀奇古怪的灵力痕迹,是个很纯真的凡人。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有什么理由要这么折腾他?”
落居安一直微微仰头俯视着花焰,听花焰说话时,表情是不屑的微笑,像在听小孩胡言的大人。
“我一直在默默观察你,敬佩你有几分本事,也有侠肝义胆的仁义,所以在紧要关头特来见你。望你了解清楚事情原由,莫要再掺和进来。”
花焰被捧杀一番,垂睫藏着眼中锋芒,笑得意味深长道:“哦?此话怎讲?”
“你才来这里不过几日。看不懂无为关,也不懂岑无妄,不知岑无妄与无为关之间有什么样的隐患烂疮,他一日不放下执念,无为关便永远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下。”落居安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缓缓道:“不得善终。”
花焰上下打量了落居安一眼,笑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天天摇着个破鸟毛扇子的样子,看起来很欠揍啊?”
落居安淡淡的笑容僵在脸上,仿佛面具破了一道裂缝,他隐忍不发,强撑着微笑道:“我、在好好跟你谈话,你何必尖牙利嘴,张嘴跟吞了砒霜似的,我们不是敌对的关系吧?”
“我嘴里吞了砒霜?是你派掌柜的来毒我在先吧......不是敌对关系,你难道是准备给我焚香沐浴的?算了,我现在也懒得同你掰扯,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耽误我去帮岑无妄。我管什么执念什么阴霾,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来这里是拜岑无妄为师的,我只要他安然无恙,剩下的都不重要。”
花焰手臂一甩,手中倏尔闪现一把剑身墨绿通透的宝剑,剑锋直指落居安,道:“解开你布的迷阵,让我过去!否则我就用你尸体的热血,再开出一条路。”
落居安看着离自己不到一寸的宝剑,他知道花焰能说到做到,忽而一叹道:“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明明生出一张楚楚动人的脸。怎么性子像个莽夫,粗鄙不堪,简直浪费了这副不似人间客的样貌。我话已至此,你非要自寻苦吃,到时候被岑无妄生吞活剥,大卸八块,记住,都是你自己选的路。”
花焰睥睨道:“是我选的路,所以,一定是对的。”
“随你嘴硬。但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
落居安一把拍开指着他的剑,快步走到花焰面前,举起手中羽扇,在她的面前转了一圈,确定她两面都看清了,郑重其事道:“我这,不是鸟毛,是鲲鹏羽翼!神兽之物,天下罕见,以后见到它,给我放尊重些!”
花焰:......
“鲲鹏?神兽又能如何?最后不还给你当了做扇子的玩意儿,落了个扇风的下场。”
落居安默默将扇子插到自己腰上,道:“按理来说,我修炼再久,可永远比不了你们这种天生地养的灵物。但是有了它,你看,岑无妄也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间。还有你,不也中招了?”
花焰:?
说着他伸出双手搭在花焰的肩膀上,竟将她像推车般,推了起来。
花焰:!!!???
不是花焰她愿意跟着落居安走,不知何时,她手脚上竟缠上了奇怪的金色纹路,随着她的挣扎越收越紧,手不能抬,双脚也难以离地。她保留着最后一丝倔强,努力脚背绷直,脚跟硬生生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浅沟,但依然阻止不了被推走的命运。
“什么情况!!落居安,你对我做什么了!!”
落居安一脸惬意,瞅了瞅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得更加得意,道:“我能在这无为关蹉跎岭,与一起岑无妄相处那么久,自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在人间时,我曾是一个道馆的主持,也被奉为国师,有寻天问道的能力。尤其在得到羽扇后,更是琢磨出这种阵法,专门对付你们这种不是人的对手。你们这群家伙啊,天生孤傲,自视过高,轻易能决定我们这种凡人的生死,也能因为一句话护着我们百年,所以我们好像是在你们掌心里的蚂蚁,是生是死,全在你们一念之间。可没想到吧,有朝一日,你们被会蚂蚁绊倒的。”
花焰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谁在乎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啊!他跟蚂蚁又有什么关系!可她花焰又没得罪过蚂蚁!!
落居安哼着不着调的曲子,不知要把她往哪里推。这一路上花焰或许叫唤累了,已经不再挣扎,甚至话也不多说两句,他推着她越加轻松,很快便到了蹉跎岭村外,见素和抱朴正坐在棋桌前对弈。
落居安看到见素便气不打一处来,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平时也不见你多在乎这个师侄,今日冒着加重刑罚的危险,也要拉这个莽夫来帮岑无妄!我说你安的什么心?还好我赶过去拦住她,否则她进了寒食渊,先不说业火阵能分分钟将她烧成灰烬,她万一遇上发疯的岑无妄,谁能救得了她?那么危险的任务,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送命?”
见素白衣执黑子,抬眸看了落居安一眼,笑道:“居安道长这话说的严重了。什么莽夫,哪里来的小姑娘?我都没问你,好端端地你推着一堆泥巴做什么?”
“你别装傻!什么泥巴?这不是那姑娘......诶,那姑娘去哪里了?”
落居安一路被浓雾影响着视线,只以为自己推着的是花焰本人,如今凑近再一看去,分明就是个泥巴人,哪里还有花焰的影子。
“完了,她什么时候逃走的?”落居安愣在原地,猛地看向见素道:“你!是不是你干的!”
见素耸耸肩,一脸无辜:“此话怎讲?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抱朴。”
见素持云子敲了敲棋盘,抱朴了然,黑白分明的伞面“嘭”得展开,横亘于落居安和他们之间,将对面的灼灼视线斩断于咫尺之外。
落居安双手握紧,气得咬牙切齿,可人都跑了,也无济于事。
在山林中,荒山野岭,雾气环绕,一道身影在白雾间一蹦一跳,腰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由让人想起赶尸人以铃铛召唤千年老尸,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而这位被召唤的老尸,正是被束缚手脚的花焰。
花焰咬着牙,努力地跟着面前整齐排列的念珠,它们如迁徙之雁飞在花焰面前,指引着她朝岑无妄的方向前行。
“还好见素教了我一招金蝉脱壳,不过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算了算了,成败在此一举了!”
“完事我马上就能回家!”
“花焰你一定要撑住了!”
花焰正蹦哒着给自己鼓气,突然觉得脚下哪里不对劲,低头一看,声音戛然而止。
或许是四周烟雾太浓重,她什么也没看清,此刻脚下空空如也,她竟然一脚跳进下了悬崖!
花焰:......
“!!卧槽!!啊啊啊啊啊!!”
花焰什么猛地下坠,偏偏此刻手脚又动不了,衣摆乱飞,如同一只枯死的蝴蝶,坠落进了深渊之中。
“玲珑骰!捞我!”
花焰哪能坐以待毙,一声令下,原本还在领路的玲珑骰见主人不见,连忙冲了下去,缠上她的腰肢,可另一头迟迟没有找到可借力的地方,一群顿时念珠慌得如无头苍蝇到处乱飞,晃的花焰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别一根筋啊!你们会飞的,找不到抓手,那就在下面托着我好了!”
花焰眼睁睁看到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脸朝下落地,不由闭紧双眼的同时,又在心里骂了落居安几句。
等她回去,一定要把那破扇子的毛全拔了!
刹那之间,花焰后腰和肩膀一紧,还好念珠在最后关头找到了合适的队形,将她稳稳接住。此刻探头探脑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个个扭扭捏捏,生怕挨了花焰的训。
花焰长长地吐了口气,道:“算了算了,下次注意。”
念珠见花焰没有动怒,不由围着她的手腕和脚踝,想帮她解了手脚上的桎梏。可它们焦急得上串下跳,有得怒气冲冲地撞到阵法咒纹上,却一下又被弹开,在地上滚了几圈,风尘仆仆地回来花焰面前撒娇告状。
念珠无声,可花焰只觉得耳边吵闹。
“别白费功夫了,我也不知该如何解开。”花焰细腰使劲,直直在地上翻了个面,又坐了起来,道:“先不管这个,你们帮我找找岑无妄在哪里。他一人离开那么久,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别已经被心魔吞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