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器时代 第30章 第 30 章

“啧，谈恋爱就谈恋爱，叫什么哥哥，恶不恶心啊。”阿言听得直皱眉，他可从来没听过阿妈叫过阿爸“哥哥”。

“喂，我问你，你今年多大？看你这样子应该比我小吧。”

艾知本不想再理睬一点都不礼貌的阿言，但自己身上穿得还是阿言给的衣服，受他照料，拿人家手短，没好气道：“我马上就满20岁了。”

她看了一眼忽然沉默的阿言，故意补充道：“我觉得我不一定比你小。”

还真被艾知说中了，阿言实际上才18，面对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一点的姑娘，阿言的傲气立刻散掉了五成。

她怎么能比自己还大，阿言很愤怒，他绝对不会让艾知知道自己比她还小。

像是故意给自己找补似的，阿言怼道：“你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要成年的样子。蠢头蠢脑的，比八岁小孩还幼稚。”

见阿言气急败坏的样子，艾知立刻猜出阿言应该是比自己小几岁，虽然他在骂她，但艾知一点都不生气。

现在的阿言分明才更像个小孩，还是那种嘴巴欠的青春期易怒小男孩。

她笑笑，故意逗阿言。

“是啊，你最成熟了，对不对？阿言……哥哥？”

“你有病啊！我才不是你哥哥！”阿言蹦起来，弹到好几米外，恶狠狠地瞪艾知，“我警告你，再乱说我就把你丢出去喂阿诺。”

艾知才不怕威胁呢，阿诺那么乖，怎么可能会吃她呢？

“哦，原来不是哥哥啊，我说错了，是‘阿言弟弟’才对。”

那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眼看着阿言气鼓鼓地从柴房跑掉，艾知有一点点开心，逗逗比自己小的这个小男孩也蛮好玩的。

艾知脖子上的伤结了痂，身体也比之前必须要躺在修养舱中强健许多，再也没有晕眩，双腿无力的症状了。

不过，她的脚腕上多了一个蓝色的圆环。

“我知道你并无恶意，但你毕竟是阿音枉死的间接导致者，我们也有我们的顾虑，虽不限制你的行动，但这个定位锁定仪你必须要戴上。”

艾知被押到长老的议事帐子，抬头就看见匣子里透着幽幽蓝光的圆环。

“好，我戴。”艾知没有犹豫，在众人面前拿了圆环就往脚腕上扣，干脆利落地好似不是他们看管的犯人。

“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招。”龙溪冷眼旁观，依旧看艾知很不爽。

要不是长老暗中派人守着这个丫头片子，他早一刀了结了这丫头片子的性命。

艾知戴完定位仪，先向长老鞠了一躬，接着又朝着古善乌和阿言以及阿言的阿妈斯琴鞠了一躬：“谢谢你们不计前嫌愿意救我，给我治疗。我自知犯下了无法弥补的过错，我会留在这里赎罪。”

“你肯定有同伙吧。你们连同阿琪洛一块杀了我们的人，你休想就凭你一个人赎罪。”龙溪冲到艾知前面，用力攥住她的手腕，攥得艾知生疼。

长老皱了皱眉，拐杖往地下一拄，几个壮年男子和阿言立刻过去将龙溪与艾知分开，阿言则挡在艾知和龙溪中间。

“长老！你怎么能包庇这个丫头片子！她一定有同伙，她现在这样说只是为了包庇她背后的人。”龙溪急得要死，觉得长老清明一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糊涂。

“龙溪你先退下，事情该怎么处置，我自有定夺。”

龙溪还想说什么，但看见长老严肃的脸，只好憋了回去，一个人气冲冲地出了议事帐子。一时间，议事帐子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长老和艾知身上。

艾知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是的，我并不是一个人来找阿琪洛的，我哥哥和我一起来的，但是他未必知情换血的真相。我哥哥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他不可能在明知会伤人性命的情况下，还要执意为我换血。所以他一定也被阿琪洛瞒着。”

她想了想，又说：“我也希望你们能联系上他，这是我们一起做错的事情，我和我哥哥一定会共同承担。”

这时，另一个反对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你们不要被这个丫头片子迷惑了！说不定这是阿琪洛的阴谋。她嘴上说得好听，实际背地里肯定和阿琪洛联合了，让这丫头先让我们放下戒备心，然后跟她里应外合，同她那什么哥哥一块商量着如何掠夺我们的资源呢！”

此言一出，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连阿言也用质疑的眼光看向自己。

面对众人质疑和声讨的眼光，鲜少与外人接触的艾知的心开始发酸，又夹杂了一丝胆怯。

她的眼角已沁出了泪花，但艾知使劲憋着努力不哭出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不会抵赖，我哥哥也不会。你们让我当牛做马，我也愿意。阿琪洛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了解，但我哥哥是希望我身体好点才认识的阿琪洛，他并没有想着要拿你们什么东西。他是第……他不求别的，他只求我活着而已。”

“我相信她。”

从进了帐子就一直沉默着的斯琴忽然开了口，她漂亮的眼角已经有了纹路，但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和坚定。

“她刚来的时候身上穿的衣裳是极昂贵的高级布料做的，没有一点针线缝合的痕迹。依阿琪洛那个人的性子，他也未必肯花这些钱给她做衣服。显然她与她哥哥并不是资源稀缺者，她应该没有说谎。”

艾知感激地看向斯琴，忍了半天的泪在这一刻蹦出眼眶，她没有想到阿音的阿妈居然会为了她这个伤了她女儿性命的人说话。

一时间，心酸，悲楚和愧疚，歉意全部涌上心头，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砸向地面。

斯琴见艾知哭了，慌忙避开眼神不再看她。

斯琴说：“长老，我女儿因为她而死，我的确恨她，但我们族人并非是阿琪洛那种草菅人命的恶人，如果真的因为愤怒要惩治一个无辜的人，我们与阿琪洛那个疯子有什么区别。”

……

议会很快结束，帐内只剩下长老，艾知和阿言一家三口。

“谢谢你们。我……”

艾知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天她从阿言和其他人口中已得知救治她的阿琪洛和她所在的部族是仇敌关系。

阿琪洛原是阿言部族的人，但后来偷拿族内秘传的医谱从部族出逃，等族人再听到他的消息时，他已经是臭名远扬的邪医阿琪洛了。

这些年阿琪洛一直为富人和权贵看病，从他们那里拿到丰厚的奖赏，带着钱财在庞陇城建造了他的医学实验基地，做一些违反禁令的医学实验。

因为他上头有各区的权贵保着，所以第三区的医药署也拿他没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身上有一点东西，你们可以拿去换点钱或者药材也可以。”

艾知将自己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摆在面前。

从柴房走到长老的议事帐子，艾知大致对这个部族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们的衣食住行很像古代住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安营扎寨，只有少数的几栋简朴的房子供部族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居住。

尽管现今距离艾知的年代已经过去三百多年，但部落的经济发展水平远不敌艾知所在的年代。呆在这里，艾知竟有一丝恍惚，她到底是否穿越了时空来到了未来。

从帐子走出来，艾知下意识往柴房的方向走，被阿言拽住：“你往哪儿走呢？”

“不是回去吗？”艾知不解。

“柴房阴冷，本就不是给人住的。”古善乌面无表情，丢下这句话后揽着斯琴快步离开了，留下艾知与阿言两人。

“阿言……”立刻明白过来的艾知感动得又要哭。

明明他们最该恨她，却救她还为她说话，最后还给她换地方住。

“谢谢你们……”

“既然知道谢，那还不赶紧跟我走？我可告诉你，给你换地方住可不是让你继续当大小姐的，你得干活，知道吗？等你那什么哥哥带着你的赎金来，你们俩都得一起给我干活。”

阿言踢了一脚脚底下的一块小石子，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吓唬艾知。

“真倒霉，又杀不了你，还得带着你一块干活。你要是敢偷懒，我就拿鞭子抽你。”

“我会好好干活的，让你没机会拿鞭子。”艾知吸了一下鼻子，她现在好开心。

多日积攒的乌云已消散，太阳总算在心间升起，艾知想，日子不算坏，等迟载收到消息赶过来，他们会一起好好赎罪。

阿诺这个时候忽然跑过来挡住两人的去路，这一次它没奔向阿言，反倒是在艾知身边摇着尾巴打转，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将头蹭到艾知手边，示意艾知摸它。

艾知心里面很暖，蹲下来将阿诺搂到怀里，另只手伸过去呼噜阿诺的脑袋。

“阿诺你好啊，我叫艾知。我以后要努力干活啦，如果我累了你就过来让我摸摸你，好不好？”

阿言真没见过这么不见外的人质，阿诺明明是他的狗，怎么感情好的跟她养的似的呢？

脸皮可真厚。

阿言不服气，将阿诺从艾知怀里拽出去，拿手指头敲阿诺的头：“喂！白眼狼！我可是你主人！你跟谁俩好呢！”

阿诺委委屈屈哼唧半天，趁机又躲到艾知身后。

艾知忙护着它：“你别凶它，它只是想跟我玩而已。”

“你得意什么，要不是你身上有我姐姐的血，阿诺能这么亲近你吗？”阿言气不打一出来，不管不顾地发泄心里的不平。

话说出口，两人同时都沉默了，阿音的死始终是艾知与阿言他们无法横亘的沟壑。

艾知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我不该自以为是，我——”

“要是对不起有用的话，我姐姐也能活过来了。”

阿言径直打断艾知，吹了一声口哨，不耐烦地先走一步。

阿诺则闻声咬着艾知的衣角带艾知跟了上去。

两人离开后，长老拄着拐棍慢慢悠悠从帐子中走出来，见少男少女离开的身影，又回首望了眼桌上艾知留下的物件，他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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