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器时代 第10章 第 10 章

“你不对劲，”肖十八放下杯子，盯着迟载，十分认真地说道，“你很不对劲。”

他不说还好，连带着林赛一同看过来。

“你不会——”肖十八一字一句说道，“连我的生日会都不打算来吧？”

肖十八鲜有如此认真的时候，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迟载霎时间屏住呼吸，表面波澜不惊，握着杯子的手不觉暗暗加劲。

“你忽然在某一天意识到对我的心意，但你又是直男，所以借口去你家小别墅闭关三个月来逃避你的心，也躲避我。但因为实在太思念我，所以还是过来了。不然你也不会送我手枪！”肖十八越说越来劲，他觉得自己推测得十分合理。如果迟载真暗恋上自己了，他该怎么面对这份变了味的兄弟情。

“噗嗤。”林赛刚咽下去的金汤力被他喷个干净，肖十八的话让他现在情也不伤了，思也不念了，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走更不合适。不过细想来，迟载最近这几个月的确对他们异常冷漠，尤其是对从小就喜欢黏着他的肖赫星十分冷淡。

难道他真的……林赛当没事人一样，优雅地用餐巾拭了拭嘴角，然后看向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的迟载。

在肖赫星有理有据地说出论断后，迟载像刀子一般的眼神扫过来，林赛知道，肖赫星小命不保了。

迟载一听完肖赫星的自恋离谱推测后，心里面直冒火，想着今天要不是肖赫星生日，他本人要不是自己发小，他亲爹要不是自己父亲的心腹，他一定会把肖赫星从这里扔下去。

“你想象力真够丰富的。”迟载起身，余光往右侧一剜，“小伽！”

从宴会一开始小伽就在某个犄角旮旯里猫着，就等着迟载一声令下，跟着回去找艾知呢。听见迟载喊自己，以为是要回去了。他的天气预测说待会就会有风暴，现在不赶回去的话，只能等雷雨过去后再回去。

“嗯？”望着迟载离去的身影，肖赫星挠了挠脑袋瓜，“他怎么这个反应？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看也别送你什么手枪了，改送你鱼油得了。”林赛笑着拍了拍肖赫星的肩膀。

“啥意思？”

“补脑子。”

外边的风已开始刮起，天空飘起了不大不小的雨点。近几百年，人类的科技文明水平以达到高端水平，环境也发生巨大改变，现在地球上下的雨都是弱酸性的。

尽管科技高度发达，能保证全地球人类的未来可持续发展，但对于自然下酸雨仍旧无力改变。

迟载并未离开肖家，小伽随他去了楼上。

肖家已升起透明防护罩，就算下酸雨，也不妨碍派对继续。

“雷电风暴还有多久到达？”迟载站在阳台，冷眼瞧着外边的灯火通明。

小伽迅速打开智能板，发现雷电风团此刻刚刚抵达第二区的沿海地区，估计一个小时后就会覆盖艾知所在的那片郊区。

“我们要不要趁现在回去？小爱小姐估计还没经历过这样的极端天气。”小伽忧心忡忡。

迟载没说话，他在计算下一场雷电风暴什么时候开始。经过前一百年的作战，现在大学已将通过算法精准预测天气变化纳入大学必修课。

“等等吧，等这场风雨过去。”

远处已出现道道划破天际的紫色闪电，尽管所有建筑都做了隔音与避雷处理，那恐怖粗壮的闪光以飞一般的速度劈过来时，还是会心惊胆战。科技再发达也没用，尽管贝器时代的人类已经尽力与当下的自然和平相处，但是面对极端恶劣天气，人类仍旧束手无策。

迟载的通讯仪此刻发出“滴”的一声，迟载接起，艾知含着哭腔的声音从中溢了出来。

“小识哥哥你跟小伽什么时候回来，我害怕——”

艾知话还未说完，通讯仪那边一道“轰”的声音阻隔了两人的通讯。郊区别墅由于长久没人居住，各处的修葺自然比不得迟家常住的房子，隔音效果自然不如刚建的时候。

小伽着急了，艾知现在还是个不到16岁的小姑娘，哪经历过这样可怕的天气。但迟载不说话，他也不能立刻赶到艾知身边，只能眼巴巴等着迟载发话。

第二声“滴”传来，迟载在小伽希冀的眼神中，面无表情地接通了艾知的电话，然后又冷酷地挂断。

“公子！”小伽震惊，甚至忘记了主仆有别，“您为什么要挂断小爱小姐的电话？您分明知道近新时代是没有这样的恶劣天气的。”

“再等等。”迟载的手指又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白玉栏杆，眼睛注视着前方恐怖的雷电。

现在的舰船全都以作战标准进行制造，在极端气候下也能出行，但除非事态紧急，又通过军事化训练，否则没有人会冒这个险。因为极端气候下，出门也算一种勇气。

“原来你在这儿！叫我好找。”林赛从旋转楼梯走上来，发现迟载望着远处在发呆，“十八不敢过来找你，怕你揍他。马上要切生日蛋糕了，过去吧。”

他们三个从小一块长大，林赛年龄最大，迟载第二，最小的肖赫星一天到晚就跟着他们两个屁股后面转悠。迟载父亲是首辅大臣的缘故，对他的看管要比其他两家严格许多。迟载的性子则是更闷一些，肖赫星对迟载则是又?敬又怕，每次肖赫星欠抽惹恼了迟载，都是林赛在中间调和。

迟载摇摇头：“我待会就走了，你跟十八说一声，就别等我了。”

林赛截住迟载：“外面这个天气你还要回啊？不怪十八说你，我也觉得你可疑。”

面对林赛，迟载没有糊弄的心，他坦然道：“是，我是有些事要回去处理。”

“回你家那个小破别墅？”

“嗯，养了只小狗，没多大，遇到这天气应该害怕。”

林赛睁大眼睛，他可从未见过迟载养宠物。贝器时代动物数量锐减，即使是以前常见的猫狗等动物，如今都要放置在分门别类的动物馆中精心照料着。虽然他们这种人家还是能养动物，但是从迟载口中听闻养小狗，却是人间罕事。

小时候肖赫星他爸养了一对兔子，取名十三十四，这两只兔子又生了一窝小兔子，肖赫星挑了两只分别送给林赛和迟载。兔子早上送的，晚上就被小伽送还回来了，理由是兔子掉毛又拉屎，脏了迟载的卧室。迟载的洁癖是出了名的，所以往后礼物再没别人送他宠物。

难怪要回他家那个郊区别墅呢，迟载这么大了洁癖还是这么严重。不过迟载亲口说自己养狗，林赛还是吃惊不已。

“什么品种啊？能被迟大公子看上的，应该蛮不错的，回头什么时候我去瞅瞅。”

迟载想了一会儿：“金毛。”艾知笑起来阳光可爱，吃到好吃的眉毛都能飞起来，，就算生气委屈了哼唧的声音也像一只小金毛。

去瞅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艾知长大一些了，带她去见这些朋友也许还有点机会。

“小狗太小了，认生，等大一些了再说。”

此刻，又一道惊雷像郊区别墅劈闪过来。

艾知裹着被子躲在卧室的沙发背后，惊恐万分。好不容易拨通了迟载的电话，想问问迟载什么时候回来，却被挂断，就在那一刻，别墅的电断了，整个别墅陷入一片黑暗。

顷刻间，艾知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第二道闪电划过窗边，艾知才反应过来吓到跌倒在地。雷暴的声音是无休止的，窗外无数道紫光闪电轰鸣大作，艾知瞬间想到了世界末日。

她一边担心着迟载和小伽，不知他们现在身处何地，如果迟载听到她打的第一个电话就急匆匆赶过来，万一遭遇雷击又该怎么办。另一边又被这从未见过的雷暴天气所惊吓，整个人已经绵软无力，只能摸着黑往卧室的方向爬。

眼泪蓄在眼眶中，一颗又一颗地滚落，她既担心迟载和小伽的安危，又惧怕这恐怖的雷电，内心的酸楚膨胀的要把她吞灭。

现在整座房子已经断电，温度极速降低，艾知开始感觉到寒冷，哆哆嗦嗦地抱紧被子躲在沙发后面的空隙间，祈祷着迟载和小伽没事，他们都能安全度过这次劫难。

艾知尝试联系迟载，却发现信号被中断了，霎那间，绝望和恐惧弥漫心头，就好像置身无尽炼狱，唯一能够依附的浮木也已进水沉浸黝黑死水中，而她本人也即将被无助和恐慌溺毙。

羽绒被子并不能让她暖和起来，冰凉的手捂住耳朵，艾知缩成一团大声唱着小时候奶奶经常唱的童谣，以掩盖外边的巨响。

“呜呜……阿囡乖……在婆怀……呜……棉袄细细裁，鞋儿……呜呜……”

艾知一边哭一边唱，想着奶奶，想着迟载，还想着小伽，无尽的思念让她的声音开始嘶哑，但恐惧让她坚持唱下去。

忽然一双大手拉过自己，自己立刻被温暖包裹。

艾知从呆傻中恢复神智，是她的小识哥哥回来了。

迟载的发丝滴着水，连衣服也留着水渍，但是怀抱是温暖的，艾知知道她得救了。

“我回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迟载的声音气喘吁吁，尽管他故意独留艾知一人在雷暴天气，但回来时发现整栋房子全部断电，温度也骤降，这些是他没料到的。

艾知还在发抖，声音呜咽颤抖，趴在迟载怀中就像个吓坏了的小狗幼崽，揪着他的衣角不肯放手。

小伽检查完用电系统后，迅速修理了老化的电路，温暖和光明重回人间。

迟载也看清了卧室全貌，他发现洁白的羽绒被子上有一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