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玄这一问,猝不及防,李司南讪讪,一双桃花眼像是被戳破了心事滴溜乱转。
他假装很忙。
拿桃子的手上沾染了细绒,他举着手,忙叫外头的侍者端水进来清洗,又忙吩咐人将果盘都撤走,以后改换橙橘遮盖温泉的铁锈味儿,免得他又忍不住想尝一口。
林君玄却是盯着他,美眸幽深,似笑非笑:“李大公子,我知道你不情愿这桩婚事,但道侣契约已成,希望你多少能有点儿契约精神,不然我也不清楚我会干出什么事来。”
他的目光下移,盯着水面下。
水雾阻隔,水面下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可李司南恁是被他这摄人的目光看得下.体一紧。
他很想辩解,可支支吾吾到最后,只吐.出三个字:“我没有!”
见林君玄不信,李司南急了,欲盖弥彰道:“你去城里随便找个人问一下,我李大少是那种人吗?同窗叫我去秦楼楚馆我都不去,我可是洁身自好得很。”
李司南现在哪还有灵石和银子金屋藏娇,但他又心虚,理不直气也不壮。
因为即便是在这种不宽裕的情况下,他也动了这个念头。当然,他并不是真的有心上人了,他只是为了能解除道侣契和离。
而且,那宅子也是他当初抗拒这桩婚事,背着家里偷偷买下来的,他都想好了,若是这次回家不能和离,不能解除道侣契约,他就再也不回李府了。
这些年,他根本没想过要攒钱,他的小金库其实也不多,留了三分之一放绿雀那儿,剩下就全用来置办宅子了,不够,他还找兄弟谢知行借了一笔。
这事儿,李司南不能对林君玄说。
且不说他经不经得住林君玄刨根问底,单论借钱这事儿,他从小到大就没经历过这么窘迫的事儿,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李司南再次强调他没有,还对天发誓:绝不会背叛道侣契约。
林君玄这才放过他。
但经历了那么一遭,连同新婚那夜拔剑说狠话的记忆压上来,李司南总感觉自己有把柄被林君玄捏住了一样,或者说是一种建立在道侣契约之上,微妙的负罪感。
最后,李司南也没能阻止林君玄搬出金阳院。
不过,弟弟李司辰在无极学宫越发忙碌,一年也就除夕祭祖才得空回家。李司南根本不用担心两人接触产生暧昧的情愫。
并且,他去质问沈氏:当初可是她敲晕了绑走他成亲的,如今又凭什么要拆散他和林君玄?
授意林君玄搬出去这事儿,他可是占着天大的理,不闹一场他都对不住自己。
他大闹特闹,看到沈氏被祖母和父亲数落,神清气爽。
闹完,祖母还特地递来台阶给他下,也是成功说服了他:他和林君玄年纪还小,耐着性子先修炼几年,努力提升修为,待成年了再一起住也未尝不可。
只是林君玄对他越来越冷淡,让李司南十分后悔。
当初逃个锤子的婚!逃又逃不掉,既然被抓回来了就该认清现实,掀开盖头好好过日子。
这下好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躲在凌霜学院一年半,错过了培养夫夫感情的最佳时期!
自他闹了那场后,沈氏多半是不敢再针对他,也不敢在背地里磋磨林君玄了。
林君玄也没有病弱的母亲和弟弟妹妹需要他伸出援手,就连林家也不像是虐待林君玄的样子,林家小儿子林玉箫还经常来竹溪小筑看望林君玄。
这日子过得十分平淡,纵使李司南有千万种计谋,也没处施展,就连最俗套的英雄救美也使不出来。
笑死!林君玄那俩小厮兼护卫至少是筑基二境淬骨境的修为,一拳能打死十个,压根不需要他来保护。
“唉,我的洞房花烛夜,就那样白白糟蹋了。”
风吹散记忆中的碎雪,和今早从竹溪小筑受来的气,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李司南后悔归后悔,他不会过渡美化那未曾相处的一年半。
他和林君玄的现状虽说不上最好,但肯定也不是最坏,至少林君玄不会跑。
他觉得林君玄多少对他也有点意思,抛开修为天赋不谈,他的家世、品行、相貌哪一样是差的?
否则林君玄为什么要求他严格遵守道侣契约,为他守身如玉?
君玄慢热,说不定这正是他对他的考察。
反正他没有背叛道侣契约,问心无愧!反正祖母看好他俩,来日方长!
这样一想,刚刚被迫喝下的壮阳汤,李司南也觉得没有那么不堪了。
那汤可是林君玄亲手做的,还蕴含了灵力,大补之物!他现在站在风雪中,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突然,“少爷,你没事吧。”
幽静的竹林小道尽头,红鹦突然出现。
他举着伞飞奔而来,沿途挂在竹梢上的雪惊落一地。
竹溪小筑那位竟然敢毒害少爷!白璃拖走他后,他立刻去曦山居搬救兵:老太太昨天就出门了,老爷和夫人根本不会管少爷死活,只有二少爷!
可曦山居的小厮说二少爷去陪夫人用早膳了,十万火急,他赶忙跑去前庭府邸请人,又一路狂奔回来,到现在气还没喘匀。
伞移向少爷头顶,又拿出斗篷给少爷披上。
红鹦仔细检查少爷身上有无异样,紧张得不得了,“少爷,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头晕眼花,恶心想吐?”
“哪有这么严重,你别多想,君玄真的没有给我下毒——我自己来吧。”
斗篷系带,红鹦撑着伞不方便,李司南便自己系了。
小腹微涨,还是有些不适,他低头,顺道将自己腰间的革带玉扣往外勾了两格。
只是再抬头时,却见一高挑的身影立在他面前,“李司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二少爷是昨晚回府的,我见少爷睡得香,就没叫醒少爷。少爷,你快让二少爷检查一下吧!”
红鹦急得跺脚,少爷恋爱脑让他操碎了心。如今这府里,打小一起长大的也就二少爷还没变,一如既往地沉稳可靠。
“少爷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他那副清冷无害的皮相了!那厮下毒神不知鬼不觉的,能让你知道?要是老太太在府里,我高低要去告他一状。”
“兄长。”
李司辰眉眼深邃,不笑时面容锐利冷峻,但随着这声“兄长”唤出,他的神情稍显柔和。
李司辰略懂岐黄医术,兄长看上去唇红齿润面色无恙,但他还是拉起了兄长的手探脉象。
李司南不着痕迹避开,笑道:“能有什么事?有道侣契约在,君玄怎么可能害我。红鹦的性子你也知道,小题大做,咋咋呼呼。”
说实话,在这个过分优秀的弟弟面前,李司南有危机感。
红鹦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不把李司辰当外人,啥事都喜欢往曦山居咕噜。
小时候因为怕沈氏,他经常向李司辰求救,那时候亲密些无可厚非。但现在,他都成婚了,沈氏也不敢再针对他了,红鹦怎么还没明白过来呢?
将他和林君玄尚不稳定的夫夫关系咕噜出去,万一李司辰趁虚而入呢?林君玄那样的大美人,他都把持不住,他就不信李司辰没有丝毫心动!
寒冬腊月里,细雪白头,越下越大。
“你也真是的,不知道多带一把伞。”
李司南佯装数落红鹦,跳到了李司辰的伞下。
他推着弟弟往回走,“这么冷的天,杵在路上做什么?走走走,赶紧回曦山居,我也去坐坐——诶,你往年不都是要挨到除夕才回来,今年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距离除夕夜还有七八天呢。
李司南寒暄着,不免好奇得多问了一句。
往年无极学宫寒衣假,弟弟都会先给他来封信,然后挨到除夕夜才回府。他有心想去玩儿,但祖母每年都不让,沈氏也派人盯着他,不准出寒星郡。
只是这些他没对弟弟说。
李司辰:“今年祖母被引荐前往无极城王宫,让我没事就早点回来。”
祖母要去无极城,还有这等好事?
李司南目光狡黠,“不去你那儿了,我们去沁芳庭问安吧。你昨天夜里才回来,肯定还没见过祖母,刚好我这几天待在金阳院,也没去见,一起吧。”
他怎么着都要缠着祖母答应他去无极城玩儿,再带上林君玄一起。
“少爷,刚刚我不是都说了,老太太不在府里。昨天城外好大个阵仗,一箱箱凌霜城珍宝特产往飞舟上搬,老太太要亲自去接二少爷,结果二少爷回来了,老太太和飞舟到现在还没回来。”
红鹦冷不丁插一句。
李司南:?
“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讲?”
红鹦:“我说了啊,我昨个儿还跑去看了呢,是少爷你闷在房里修炼,没搭理我。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已经睡下了。”
李司南:……
他转头瞪向李司辰:“你也不和讲?你竟然和祖母合伙骗我!”
李司辰失笑:“冤枉,我根本没碰见祖母的飞舟。”
李司南:……
他撇嘴,祖母太不厚道了,就为了防着他去无极城。
然而,就是在这个说话的档口,李司辰重新搭上了兄长的脉。
一缕不被察觉的灵力缠绕住兄长的右手腕。
探脉像,脉弦而数,相火炽,欲念盛。
——脉弦而数,相火炽,欲念盛。
[菜狗]翻译:男高青春期火热躁动,欲求不满,外强中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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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