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死对头谈恋爱 第20章 钥匙

天际线公寓的案件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市局内部漾开层层涟漪。那种远程无形攻击的可能性让所有知情者脊背发凉。

调查重点迅速转向高科技犯罪和生物技术滥用领域，网安、技侦、物证鉴定中心全部高速运转起来。

傅沉岩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李安和逃脱的旧账还没清算，新的挑战又接踵而至。他几乎住在了办公室，咖啡杯在桌上堆成了小山，烟灰缸也总是满的。

但周颖和王东却发现自家队长总有意无意地去看法医中心的方向。

傅沉岩盯着那个方向皱眉。

他和林絮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不再有刻意的争吵和针对，交流仅限于案情，简洁，高效。但那天那个“肌肤相亲”之后，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比如，他会“顺手”多买一份早餐放在林絮空着的办公桌上，而那份早餐，总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被默默吃掉。

比如，林絮偶尔会在深夜发来一条只有冰冷数据和专业术语的信息，指向某个容易被忽略的检测方向，而傅沉岩会立刻安排人手跟进，往往能有意外发现。

这种隔着距离、却又紧密相连的协作感，让傅沉岩在焦头烂额中，莫名感到一丝安定。

他知道，林絮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全力追击着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这天下午，傅沉岩正对着白板上吴骏案和之前案件错综复杂的关系图发呆，顾辉顶着一头乌巢般的乱发，嘴里叼着根能量棒，旋风般冲了进来。

“傅队！傅队！重大发现！”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快说！”傅沉岩几步跨到他面前。

“那个海外IP！我顺着跳板服务器摸到了一个暗网节点！你猜怎么着？”顾辉眼睛亮得吓人，手舞足蹈。

“这个节点是一个私人加密数据库的入口！里面存储了大量关于神经接口、生物电信号操控、还有……妈的，一些看起来像是人体实验的数据记录！”

神经接口？生物电信号操控？

傅沉岩瞬间联想到了吴骏那空洞的表情和异常的死亡方式。

“能破解进去吗？查到所有者信息吗？”

“正在全力攻坚！对方防护等级高得变态，绝对是顶尖高手的手笔！”顾辉兴奋地搓着手，“不过我已经抓到尾巴了！给我点时间，保证把这家伙的老巢翻出来！”

“干得漂亮！”傅沉岩重重拍了拍顾辉的肩膀，“需要什么资源直接说！”

“没问题！哦对了，”顾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这是数据库外围扫描到的一些碎片化信息解码出来的，里面反复出现一个代号，‘钥匙’。还有几张模糊的……设计图？我看不懂，感觉像是某种……植入体的结构？”

钥匙？植入体？

傅沉岩接过U盘，心头疑云密布。他立刻让人将U盘里的内容投影出来。

那些设计图线条复杂精密，确实像是某种微型医疗器械或者电子植入物的构造。而在几张图纸的角落，都有一个极其细微的、类似荆棘缠绕玫瑰的标记。

又是这个标记！

傅沉岩眼神冰冷。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数据库和“Gardener”脱不了干系！

他立刻拿起手机，准备联系林絮。这件事，必须让他知道。

然而，电话拨出去，却迟迟无人接听。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傅沉岩的心脏。他连续拨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周颖！王东！”傅沉岩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去法医中心看看林法医在不在！”

“是！”

周颖和王东不敢怠慢，立刻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周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傅队！法医中心的人说，林法医一个多小时前就离开了，说是去市图书馆查资料！”

市图书馆？在这种时候？

傅沉岩的眉头死死拧紧。他了解林絮，那人绝不会无故在案件关键时刻脱离岗位。

除非……他发现了什么必须亲自去确认的东西！

“知道他具体查什么资料吗？”

“我问了，林法医没说，只说是关于……植物神经毒素的古籍记载。”

古籍记载？傅沉岩的心猛地一沉。变异蔷薇、血珀、神经毒素……现在又是古籍？林絮到底在查什么？

他立刻调出林絮的手机定位，发现信号确实停留在市图书馆。

但那股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顾辉，你继续破解数据库！周颖，王东，带上人，跟我去市图书馆！”傅沉岩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林絮此刻的独自行动，绝非那么简单。

那个笨蛋，该不会又想一个人去面对什么危险吧！

傅沉岩咬紧牙关，脚下的油门踩到了底。

市图书馆厚重的石砌建筑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庄严肃穆，但傅沉岩一行人冲进去时带起的风却搅乱了这里的宁静。他亮出证件，直接找到馆长，要求调阅监控并询问林絮的去向。

馆长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连忙配合。监控显示，林絮确实在一个多小时前进入了古籍文献阅览区，但大约二十分钟后，他就独自离开了阅览室，走向了图书馆后方连接着老档案楼的方向，之后便脱离了主要监控范围。

老档案楼？那里存放的多是些年代久远、使用率极低的文献和旧档，平时很少有人去。

傅沉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立刻带人赶往老档案楼。

老楼内部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和灰尘的味道。走廊空旷，脚步声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一层层搜索上去，没有发现林絮的踪影。

直到顶楼，一间标着“地方志及特殊文献”的阅览室门口，傅沉岩发现了异常——门虚掩着，锁芯有细微的、新鲜的划痕。

他打了个手势，周颖和王东立刻左右戒备。傅沉岩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门。

阅览室内光线不足，只有几扇高窗投下昏黄的光柱。

林絮背对着门口，站在一个高大的书架前，似乎正在翻阅一本厚重的古籍。他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

看到是傅沉岩，林絮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加幽深，像是两口望不见底的古井。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傅沉岩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紧绷。

“你电话打不通。”傅沉岩迈步进去，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阅览室。书架林立，阴影重重，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这里信号不好。”林絮合上手中的书，那书的封面是深蓝色的皮质，没有书名，显得十分古旧。“我查到一些关于那种变异蔷薇早期记载的线索，需要核对几份孤本，所以就过来了。”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

傅沉岩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什么线索？”

林絮将手中的书递给他：“这本书里提到，明清时期，西南边境曾有土司供奉一种‘妖藤’，色呈暗紫，香气惑人，能引心魔。描述的特征，和我们发现的变异蔷薇高度吻合。而且，里面还记载了早期炼制‘血珀’颜料的粗糙方法，需要用到一种活物祭祀。”

活物祭祀？

傅沉岩接过那本沉甸甸的古籍，翻看了几页，上面的文字是晦涩的文言文，配着些粗糙却诡异的插图，确实描绘着缠绕的藤蔓和祭祀场景。

但他心里的疑虑并未消除。

林絮独自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查这些？

他的目光落在林絮垂在身侧的手上，那只手看似自然地握着，但指关节却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在紧张。

傅沉岩几乎可以肯定，林絮隐瞒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辉发来的信息。

“傅队！数据库破解有重大进展！里面有一份加密的通讯记录片段，指向一个本地号码！虽然用了虚拟运营商，但我追踪到它最近的活动区域就在……市图书馆附近！”

傅沉岩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絮，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你刚才在这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异常动静？”

林絮迎着他的目光，沉默了一瞬。就在这短暂的沉默里，傅沉岩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声音。

“没有。”林絮最终回答道，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傅沉岩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那片平静的冰湖下，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裂痕。但他失败了。林絮的伪装，完美无缺。

可顾辉的信息不会错。那个危险的信号源，刚才就在这附近！

是林絮没有察觉？还是……他发现了，却选择了隐瞒？

一种混合着担忧、愤怒和被排斥在外的无力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傅沉岩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不再追问，只是对周颖和王东下令：“彻底搜查这层楼，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

队员们立刻散开行动。

傅沉岩则站在原地，与林絮相对无言。

昏暗的光线下，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信任的裂痕，在这一刻，无声地蔓延。

傅沉岩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指挥搜查的刹那，林絮的目光极快地扫过对面书架顶层一个不起眼的阴影角落，那里，一个伪装成灰尘颗粒的微型信号发射器，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光。

林絮的指尖，在古籍粗糙的封面上，轻轻划过一道冰冷的痕迹。

他知道“他”来过。

就在刚才，与他仅隔着一个书架的距离。

那熟悉的、带着偏执与疯狂的压迫感，即使隔了这么多年，他依然能清晰地辨认出来。

“他”是故意的。故意泄露行踪，故意让他察觉。

这是一场无声的宣战。

而他，不能将傅沉岩拖入这漩涡的中心。

至少，现在还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