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姐到时,恰逢白小姐午睡刚醒。出报厦,穿回廊,过影壁,垂地的湘帘映着人影。空气中弥漫着香味,闻着倒也清冷,
不由得令楼小姐多嗅了几下。
“好东西啊,你这香倒是闻得舒服。”楼小姐熟门轻路地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只一口便尝出味来,笑着摇头,“是肉肉寄给你的?”
想了想又是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想着点我?”
白小姐捂嘴笑着走过来亦坐在她旁边,“你怎么知道是她?”
楼小姐重新端起杯子,往口中又送了一口,“我怎么不知道?除了她谁爱这种味道。”记忆中的她天性嗜甜,总是捧着吃得欢快让人生怕她把自己吃得牙给蛀空了。
“不过这茶也真是好喝,闻起来也甜甜的。”
白小姐想了想,起身翻出一封书信递给楼小姐,“她好像信里说了来着,但我也没仔细看。倒是也忘了。”
楼小姐接过展开见上面的字迹娟秀。上面写着:
"小白,展信佳...游玩到武夷觉得此茶甚好,特意给你带了一包回来尝尝看...因为这茶的香气滋味似桂皮香,所以也称为“肉桂”。是不是名字与我也蛮有缘的...你可一定得试试,喝起来还有点奶油的味道...”
楼小姐看着后面还有几页纸有些心累,只一目十行挑了自己感兴趣在读,然而读了几行后又恨不得她在面前扇她几巴掌。
“她这一写就离题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楼小姐死盯着纸页上刚在说路上有趣见闻又跳到哪家东西好吃就有些气。若说起肉肉,其实论起来家里也是个书香门第,对于自家孩子的念书识字倒是抓得紧,不然也不会让她写起来便吸引了注意的。只是她最是浮躁,任由板子打手心多次,前脚还在眼泪汪汪保证着后脚就依旧我行我素。从前十次找她九次在挨板子,原因皆是:
做文章别跟流水账似的。
别又东一杠子西一杠子的写。
楼小姐尚在气闷,却听白小姐在旁边忍不住干呕看样子倒是难受的紧。皱眉打量了下她那竟比记忆中又单薄了几分的身子不觉有些担忧,慌忙替她拍拍背试图让她舒缓些:“你这...没事吧...”
“不用担心,我大概是...最近饮食方面没怎么注意”白小姐只觉得闻哪都是一股子羊骚.味,给自己灌了杯茶吃也半天未能缓解过来,那味道仿佛扎根进了脑中挥之不去。见楼小姐担忧勉强笑笑,“心腹胀满不妨事,一会喝点豆蔻汤便好了。”
白小姐家是杏林世家,自幼也是耳濡目染跟着学的。她既说没事,楼小姐将心勉勉强强放下了一半。待见了舀着汤慢吞吞啜饮了小半碗,比刚刚好转才真正放下心来。
先头只顾着说话却也没关注,此刻稍稍一张望。入眼的便是不远处桌上琳琅的物品。吃的,玩的一应俱全,只一眼便知道是谁准备的。
楼小姐目光闪了闪,“肉肉给的?”
白小姐视线也跟着转过去,“她惯是爱淘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又扫了眼桌上的茶,“也肯舍得下精力去买些小零嘴儿。”
楼小姐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堵,说出的话儿也带着丝酸味:“没良心的,她怎么就不想着我?”
白小姐看了眼她又指向另一处放得较为隐秘可同样琳琅的物品,“她准备了啊。”
楼小姐张了张嘴又不好解释心中那股子不得劲,只能悻悻的憋出了一句:“我也...不是为了那些东西。”
可心下却是失落。
姊妹们一处,她出去玩临行前信誓旦旦的样子还在眼前。她说:“小楼,我回来一定给你准备礼物。我一定要亲手给你然后你带我去吃好吃的。”
可是现在又是书信又是礼物,都是她准备好的...然而这些都不是她的...甚至连她给她的礼物现在都是由第三人转交的...
想到当时的拉钩,楼小姐偷眼望了眼白小姐心里有种被排除在外的疏远感。委屈涌上心头,一时已是百感交集。也是...白小姐与她相处时总是温柔的,不像自己平时老与她吵闹...
这厢还在暗自纠结苦闷,那厢白小姐看了看她的神情,琢磨了下刚刚的话语,心思一转便知她会错了意忙推了往另一处房间去。
刚看到床上的情况时,楼小姐面色变了变,倒不像是生气,她偏头看着白小姐努力克制着自己。
白小姐抬眼看去,床上的人此刻正蜷着身子,一手掉在床沿,一手拽着被子一角。强忍着笑,这这这...着实无仪态可言。
“信是前儿才寄来,人是昨儿刚从外面野回来,本来打算送了东西就走,也不知哪儿来的瞌睡这么大,困到现在还没醒。”
神奇的,楼小姐觉得刚刚压在心上的石头被人踢了去。
“我还以为...她忘了我呢”低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再抬头时已是笑得轻松。就在准备走上前时,只见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人咕噜噜摔到了地上的被子上没打了滚,人被裹进被子里扑腾了老半晌也不见人爬出来。
楼小姐干咳了一声,赶忙上前解救。
正梦着个肘子在面前引诱着自己去吃的人感觉突然地动山摇,吓得一下惊醒了过来,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见着一个人影在跟前,凭感觉想也不想她冲着人呢喃道:“小楼,你来了啊。”
楼小姐承认有一瞬间被揉着眼睛说着话的人萌到了,待答应了今晚一起同睡的要求后,楼小姐总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
而这份忘了的事直到第二天她才反应过来,而当时已是晌午用餐时间她和白小姐对坐。
“她昨儿什么时候回来的?”用完餐,楼小姐给自己又倒了杯咖啡。
白小姐放下刚喝完的药思索了下,摇头:“不清楚,她来时我已经睡了。”
“是人吗她?!”楼小姐猛灌了口咖啡咬牙切齿,“拉着我聊了一夜美食...到鸡叫时还在兴致勃勃的聊,我现在...”她摇了摇头试图除去还回荡在耳边的声音,“我现在满脑子就是她的嗡嗡嗡...”
白小姐露出一丝笑意,“她跟你聊那么晚?那你怎么睡的?”
楼小姐扶额“我当然是把她一枕头把她给敲晕了”顿了顿突而想到这不是自己家那西洋的软枕头,显然白小姐也想到了自家那个瓷枕头,此刻正有些担忧:
“应该没事吧?”
楼小姐吞了口口水“应该...没事吧...”可惜却是越说越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