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高大概一米七多的娃娃脸男生站在前门口眼神热烈地盯着宋讼,后面还跟着一群叽叽喳喳的人。
“宋讼。”为首者率先招手。
“钱度?”宋讼压下内心的烦躁停在人群一米左右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就是,你怎么转班了?”钱度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起哄声。
“钱度舍不得哦!”
“感情深啊!”
宋讼眉眼一皱,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但像被无数只蚊子围着一般恶心。
“宋讼,老班叫你去他办公室。”
“没事的话,我走了。”说完,宋讼就转身回了教室。
“诶,钱度,你不是说和宋讼很熟嘛,怎么……”
“她只是在和我闹脾气呢?我哄哄就好了。”钱度故意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老师。”宋讼用关节轻敲门,“请问有什么事吗?”
“宋讼,听钱老师说你以前在三班是学委对吧。”班旧摸着自己的光头,示意宋讼坐下。
“嗯。”宋讼脑海里浮现以前那位班主任的脸,胃开始反酸水。
“那正好,我们需要一个学委,交给你怎么样?”
班旧话音刚落,钱杰就推门而入,眉眼被肥肉挤成一条缝:“哟,班老师啊,这是要选宋讼当班干部啊。”
“钱老师。”班旧站起身回应,“对,想要宋讼当学委。”
钱杰视线笑咪咪扫过宋讼:“那很好啊,她可爱管别人嘞。”
班旧神经大条,没有听出钱杰语气中的嘲讽:“那就这么定了。”
宋讼低垂着眼,没有做无用的反驳,也不愿牵扯太多的麻烦。
“好,这个表格你拿去。”班旧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学校要举办辩论赛,你去问问有谁愿意报名的。”
“嗯。”宋讼接过材料。
论题是:当今,拐卖妇女儿童应不应该买卖同罪。
“拐卖?”班上同学听到论题后热情明显削弱大半。
“这个感觉好无聊。”
“对啊,完全不理解学校第一次办辩论赛怎么选得这个话题。”
“听说是新来的年级主任定的。”
......
“所以有同学想要报名吗?”宋讼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有人回复。
“我!”讲桌下一位体型圆润的男生举起手。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宋讼拿起一份登记表。
“彭州。”
“好。”
随后被连连拒绝的宋讼转了一大圈回到座位上。
“哎呀~没事啦!吃颗糖先。”杨琪将手中的软糖递给宋讼。
紫色的软糖入口,牙尖刺破带有韧性的外皮,浓郁的葡萄香在味蕾上旋转。
宋讼一转之前的愁眉,眉眼弯弯冲杨琪竖起大拇指:“好好吃。”
杨琪得意地挑眉:“也不看是谁挑的。”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发笑。
两人笑声相撞,似洋娃娃橱窗外摇晃的银铃。
“但如果没有报名的人,到时候老班被批了怎么办。”杨琪忽然担心道,“要不我也报个名吧!”
“好啊。”宋讼没有多问就将杨琪的名字填上。
“还要几个人?”
“一共要四位辩手,已经有了你和彭州了。”
“那学委你不去吗?”廖永一行人走了过来正好听见。
宋讼手蜷缩再身侧:“我可以帮忙整理材料。”
“诶,不是我不想帮啊,我这个水平去了也丢脸,”廖永不好意思地说道,视线扫过身旁的肖仅,叹了口气:“肖仅他又……”
“帮我报个名吧。”肖仅抬起眼,隔着人群两道视线相撞。
宋讼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遇到春雷炸响的季节。
“好。”
“你不是……”廖永还想说些什么,看宋讼都开始登记了便收了声。
“只差一位了。”宋讼一下又一下地摁着笔。
“学委,我可以吗?”一个在旁边观察了许久的女生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她从前就和宋讼在三班是同学。
“哟,倒一也要去辩论啊。”三班的人嘲讽道。
“哈哈哈,比倒时候被吓……”
“砰”宋讼手中的书砸在桌子打断了那几人。
“当然可以。”宋讼回复,将她的名字确认了一遍,“安鹤晴,对嘛?”
“对。”安鹤晴点点头。
“你们就是闲得慌,管我们班的事干嘛!”廖永往哪一站就够唬人的。
那两个三班也就都没再说。
“笑死了,有些人嘴巴臭就别讲话行吗?”杨琪捏住鼻子,吐槽道。
“宋讼。”和他们相处亲密的钱度走了过来,“你要参加辩论赛嘛?我会替你加油的。”
“喔!”他旁边那些像是返祖了一样,“怎么帮学委加油,不帮自己班啊!”
“学委你还不……”
“砰”
后门猛地关上。
众人看向“罪魁祸首”肖仅。
恰逢上课铃响了。
“要上课了。”肖仅生硬地解释。
“哦~”廖永刚要嘴贱,一个巴掌就落在他肩上。
“别返祖,先回去。”
廖永呲牙咧嘴:“下这么重的手……”
几人回到座位上。
“宋讼,你前面不在的时候,隔壁班那个在你抽屉里放了东西。”后桌的同学出言提醒。
宋讼面色无常,继续上课。
裹着厚衣服的日子,太阳仍旧不依不饶地挂在天边。
午休很长,时间过半,宋讼将桌上的书本收好,手触碰到抽屉里一个尖锐的角。
是钱杰送来的饮料,还有一个粗糙的草稿纸。
宋讼扫过周围几个空位,走到走廊的工具间。
两排按班级分的工具间,中间窗户前是净水器。
捏着一角的手一松,两个东西一同落进垃圾桶。
身后饮水机传来咕咕声。
肖仅刚从球场回来,身上汗津津的,几丝发贴在他额头。
刚打扫完,矮小的垃圾桶空荡荡。
肖仅一垂眼就能瞧见里面的东西。
宋讼心生出几分莫名的烦躁,被人碰见定会引来不少麻烦。
连带着见他也有几分不爽,可仍旧微笑着点头:“肖仅。”
他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宋讼面上浮着的薄笑险些破碎。
“诶!你们几个午休不睡觉在这里干嘛!”教导主任气势汹汹的声音从楼梯传来。
宋讼下意识往里面走,肖仅也立即跟了上来。
门刚落,他便后悔不已。
真是昏了头,本来只是逃去打球被抓到了也只是说说几句罢了,现在怕是怎么着都说不清了。
刚拖完的工具间,灰尘的味道混杂着潮湿,只有上面一角透出点光投在两人中。大概是有人在工具间抽过烟,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烟草味。
教导主任的腰间钥匙碰撞声逼近:“你们给我过来!”
宋讼闭上眼,疲倦地想着要是被家里得知该怎么扯谎,不对,是怎么解释。
肖仅弯下腰愧疚地说道:“抱歉,我一个人出去吧。”
手刚落在把手上,外面传来几声熟悉的声音。
“主任,我们真错了。”
“下次真的不敢了。”在楼梯间滞留,手上还抱着篮球的几人嗷嗷叫。
工具间两人心还没落回去,就停教导主任继续说道。
“别嬉皮笑脸,不想睡觉就赶紧吧卫生给我搞了!”
“好嘞!”
廖永为首猛地拉开工具间的门,肖仅上前一步将身后有宋讼挡的严严实实。
“我……”还没等廖永惊讶,便也反应过来,拿起几把扫帚就关上了门。
“关什么,我还没拿嘞。”
教导主任打了两个哈欠叮嘱完就离开了。
廖永将手头的扫帚塞给对方:“先应付着,到时候要肖仅扫。”
“啊?”对方不明所以,“肖仅怎么会扫?”
廖永冲他挤眉溜眼,清清嗓子不知道是对谁说:“他会扫的。”
里面的肖仅叹了口气,只求这几人赶快离开。
外头安静了一段时间,两人这才出来。
“抱歉。”肖仅再一次道歉,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
“要我帮你搞卫生吗?”宋讼也听到了廖永说的,有些担心肖仅破坏自己精心呵护片刻宁静。
“不用不用。”肖仅面色一红,对自己的犯蠢更加羞愧了。
“嗯,那先走吧。”
待到两个人走远,隔壁工具间走出来一个人,带着星火的烟头落在地上。
像淤泥里毒蛇般的眼神缠绕着眼前的两人。
“肖仅,是吗?”
“肖仅,过来一下好吗?”宋讼冲外面兢兢业业干活打扫的肖仅说道。
“好。”肖仅将手上的工具递给旁边清闲看戏的廖永。
“昨天老班去抽了签,我们是正方,也就是拐卖妇女儿童应当买卖同罪。”宋讼见人员到齐说道。
“赛制昨天已经说了,现在来分一下辩位,一辩是对我方观点的整体展示……二辩……”
“所以大家有什么想要的辩位吗?”
“我想当一辩!”彭州率先选择。
随后杨琪和安鹤晴分别选择了二辩和三辩。
“嗯,那我就四辩就好。”肖仅耐心听完回答。
“要搜集的材料分为这几个部分……”宋讼说着,窗外发出一道巨响。
雨声愈来愈响,风斗着窗紧闭的窗。
“把门关上,把门关上。”坐在门口的同学要被风吹散了心。
空气似乎凝结在宋讼鼻腔,她深吸一口气想要继续说道:“列举定义……”
雷蓦然轰住四周。
“好响的雷!”几人被外面忽然变得昏暗的天吸引。
“嘶啦。”宋讼手中记录着的笔划破书页。
手僵团不停颤抖。
宋讼拉着衣襟,吞咽着口水。
“宋讼,你怎么了?”肖仅上前扶住宋讼被她躲开。
她蹲下,左手拉开书包侧袋,雷声倾倒,药没了。
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的宋讼,胸口似有株棉花在生长,填满,堵死。
窒息席卷,宋讼大口地呼吸,以证自己的存在。
腹部开始痉挛,整个人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
“快去叫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