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云边城(十四)
眼看着,她都要走到半山腰了,这地方还是什么也没有,别说门了,连个木头都没有。
云蕖不甘心,再往上爬。
越往上,风雪越大,云蕖身上的斗篷被吹了起来,肆虐的风雪止不住地往里灌。
云蕖的双腿打颤,腿肚子开始不停地抖,寒冷让她的眼前一阵阵发晕。
不能再往前走了,云蕖停下,就地使出阵法。
四象天光阵已不像在山下时那么有用了,阵法之中的淡金色符文越来越黯淡,冲天而起的几个柱子也渐渐坍塌。
风雪没了阵法的保护,几乎要将云蕖撕碎。
云蕖在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她上一次快死的时候,她没有知觉,浑身冰冷,死亡慢慢向她靠近,向她逼近。
她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淌。
这一次,还是活不成吗?
她无奈,痛苦,愤恨,无助,想做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
风雪将她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怀里面掉出来一个东西,“砰”地一声。
谢清寒溜进了鬼都的祭坛,找到了云边城失踪的百姓。
他们被关在一个牢笼里,每个人的脸上,都爬满了惊恐之色。
谢清寒出现在他们面前后,他们一下子挤到牢笼前,朝谢清寒伸手,“救救我吧仙人,救救我吧!”
“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你就我出去!”
求救声,痛苦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鬼都的守卫也发现了他的存在。
“你是谁?敢闯我鬼都祭坛。”
谢清寒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手起剑落,鬼影立刻没了脑袋。
但很快,鬼影的脑袋又长了出来。
鬼都的鬼就是这样,非常难对付,必须得将他们的身体全部打碎,再收起来,才能让他们不再复活。
谢清寒祭出一个法阵,一张铺天大网从天而降,将鬼影困在里面。
大网淡金色的经纬把鬼影彻底分割,动弹不得。
谢清寒再拿出一个袋子,将撕碎的鬼影收到袋子里。
鬼影解决完了,谢清寒走到牢笼前,将里面的人给放了,他施了个法阵,将里面的人缩小,放在怀里。
但鬼都不会让他轻易地离开,鬼都亦不是好对付的。
和人类相比,他们缺少教化,没有外貌的约束,每一只鬼都长得几乎一样,所以做事也没有顾忌,最是心狠手辣。
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挑衅他们的人,包括谢清寒。
就在谢清寒准备离开之际,原本大亮的天光突然黯淡下来,变成黑黢黢的一片,白天俨然变成了晚上。
谢清寒转身。
巨大的一个鬼影遮天蔽日,正低头看向他。
他没有皮肤,更没有面容,只有一团黑色的鬼影,同鬼都的其他鬼一模一样,只是体型格外的大。
“怎么办啊?”谢清寒叹息,“有点儿不好对付了。”
身后的黑影缩缩脖子,嘴上仍不曾言败,“怕什么?难道你还打不过他?”
谢清寒轻笑,“我打不过他?你觉得可能么?”
谢清寒捻出一个口诀,淡金色的光从他的指尖出发,再蔓延到全身。
他飞身向上,凝聚体内全部灵力,朝鬼影的脖颈劈过去。
鬼影不甘示弱,也朝谢清寒砍来,谢清寒举臂一挡,鬼影砍到谢清寒双手之间的位置,泛着冷寒的锁链若隐若现,鬼影被锁链上的灵力击退,往后踉跄几步。
谢清寒嘴角噙着笑,对那鬼影说:“没想到吧?”
鬼影站稳后,不甘示弱,“你一枷锁在身之人,还敢跟我打?”
“那又如何?”谢清寒眸光变冷,“打得就是你。”
不再废话,谢清寒使出全力,手中薄刃朝鬼影厮杀而去。
这鬼影不仅大,而且复活的速度明显比其他的鬼影快上许多,谢清寒想赢,只能比他更快。
谢清寒的身子飞速的跳跃着,在鬼影反应不及时将它片片斩落。
鬼影嘶吼一声,化作弥漫的黑烟,将谢清寒团团包裹着。
谢清寒冷笑一声,“困兽之斗。”
他收起剑,抬手要祭出一个法阵,将鬼影困住。
万影镜传来的画面忽地出现在他面前。
漫天的飞雪里,一个娇小的人儿倒在雪地里,脸上被盖满了雪。
她嘴唇发乌,面白如纸,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云蕖!”
谢清寒顿时慌了神儿,他中断了施法的动作,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鬼影怎么会让他轻易离开。
鬼影在他身后,汹涌地朝他袭来,谢清寒侧身,鬼影没有杀死他,但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疤,血淋淋的。
谢清寒顾不上疼,急速朝云蕖所在的地方而去。
云蕖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她此时经历的一切简直和上一世如出一辙。
身体一寸寸地变凉,一寸寸变得僵硬,她无望地望着天上的一片白茫茫,甚至连泪都流不出来。
可是为什么啊?
她自认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但老天偏偏不垂怜她,不可怜她。
系统让她攻略谢清寒,她就认真地做,努力地做,甚至做到把自己的一颗心都交了出去。
实在做不到,她也打算认真地活,好好地走完一生。
但这一生,是不是太短暂了?
她想到清歌,那个既骄傲又厉害的清歌,她什么也没做,就可以得到那么多。
可她上辈子做了那么多,这辈子也好好地活了,却还是这样。
她多想老天能看看她,能偏爱偏爱她,能让她得偿所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垂死挣扎。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眉头已经僵硬得皱不起来了,云蕖的意识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楚。
她在心里叹口气,算了,听天由命吧,反正早晚要死的。
早死早投胎。
也挺,不错的。
她不再动弹,准备在此时放弃一切挣扎。
没了四象天光阵的保护,风雪毫无阻挡地将她整个人包裹着,冷冽的风在她脸上刮过,薄刃一般,割着她脸上的皮肤。
从天而落的雪粒子慢慢覆盖住她清丽的容颜,她长长的眼睫上落满了雪,再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剩下一片雪白。
也许是临死之前的幻想,云蕖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从远处疾驰而来,那人影好熟悉啊,像极了谢清寒。
她这是怎么了?连死之前想起来的人也是谢清寒。
她怎么能想谢清寒呢?
她只是在完成任务,她不该爱上谢清寒的。
可是谢清寒的面容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了,有那么一刻云蕖真的很希望谢清寒能来救她。
要真是他,就好了。
谢清寒的功夫好厉害啊,从前在落梅村,他救了好多人,若是他在,她一定不会死。
可是谢清寒怎么会来呢?
他去了鬼都,去救云边城被困的百姓,他不会知道她快要死了。
她的这些想法,不过是自己死前的幻影。
谢清寒不会来。
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来,她心里酸酸的。
她答应过系统,不会爱上谢清寒。
她食言了。
等下一辈子,她再履行自己的诺言吧。
周围风雪肆虐,眼前的人影也渐渐被风雪掩盖。
她闭上眼睛,人影彻底消失,那些不该有的幻想也慢慢消失。
四象天光阵突然在她的身边升起,风雪在一霎那停下。
“云蕖!”
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千年万年,放弃挣扎的云蕖突然听到了谢清寒的声音,平静的心再次猛烈地搏动起来。
她睁眼,入目的是谢清寒那张有些冰冷的脸,只不过这次,他的眼睛红红的,里面水汪汪的,填满了眼泪,他的鼻子也是红红的,整张脸流满了眼泪,一点儿不像平时冷静自持的他。
她真的等到了他。
“云蕖。”看见云蕖醒了,谢清寒把云蕖从雪堆里捞出来,紧紧地抱在怀里,灵力无声地从他身上倾泻,不计代价地朝云蕖涌来。
云蕖觉得自己的命回来了,她很温暖,真的很温暖。
云蕖抬眼,看着谢清寒,看着他脸上的悲伤和惊恐一点点被失而复得的快乐所替代,她喃喃地说,泪水随着她的话从眼尾滑下。
“谢清寒,”云蕖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心酸,让人听了格外心疼,“你怎么才来啊?”
上一辈子,她被冻死在雪山之颠,谢清寒没有来。
这一辈子,她终于等到了谢清寒。
谢清寒的心揪着疼,他一看到云蕖被冰雪覆盖的样子,就恨不得把自己撕碎。
上一辈子的错误已经没办法弥补,这一辈子,他怎么还能让云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呢?
还好,他这次没有来晚。
还好,老天这次眷顾了他。
如果这次他再错过了云蕖,害得云蕖短折而亡,那么他再也不能原谅自己。
从前的错误不能再重复一次,他不能再看着云蕖离开了。
“对不起。”谢清寒将云蕖拥在怀里,紧紧的,生怕一松开,云蕖就死掉了,“是我不对,我来晚了。”
云蕖忍不住地泪如雨下,她拼尽全力地伸出手,回应着谢清寒的拥抱,自己咬着牙,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四象天光阵里,风雪寂静,两个人相依相偎,美好得不似人间。
不好意思,下次更新晚一点,在11.7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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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云边城(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