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狭小、与世隔绝的北临河湾村,一条河阻隔了所有。
有一年村里出了三个天才,个个都去了首城上大学,但三个天才里有一个是疯子。
你猜是谁?
***
“小川,今晚公司年前聚会,你还去吗?”
坐在办公室一侧沙发上,摁着饮水机头倒水的某个女士发言,侧头看向那位叫做容川的男子。
容川自税局网站中抬起头,眼底的黑青显得他有些憔悴,“去吧。”
女士点点头,那闪亮的美甲握起瓷白的杯子,冷白的灯光一瞬间打了下来,指甲的灯光折射出的光让容川的余光中亮了一下。
男人侧头看去,突然问了一句:“魏姐,你换戒指了?”
魏姐娇羞一笑,露出手背朝着容川那个方向,“哎呦,我都说了我不要那么贵的,他偏要买。”
容川见她幸福,也跟着温和地笑了笑,“魏姐您就收着吧,配你的手正好。”
魏姐勾起艳丽的红唇,被哄的笑的灿烂。
可没有人注意到容川桌上的手,倏地握拳去蹭指尖的动作,那里空荡荡的,可他却一直望着。
几秒之后,他重新把注意力拉回电脑上,刚专注,电脑一角上的微信图标闪烁着,那里显示一位叫做韩渊的人给他发来一条信息。
“今晚有应酬,不回。”
韩渊是容川的合法老公。同性婚姻法刚上台的时候,容川二十岁,韩渊二十一岁,两人那时已谈了快三年的恋爱,所以几乎是任何前奏都没有就领证了。
容川拿了家里的户口本,一心一意的奔赴对方,婚是结了,可生活呢?
刚结婚那几年,两人都还在读大学,韩渊家里也还看管着他,所以那几年是最纯粹的时光,大学一毕业,韩渊去往美国一心投入创业事业中,他想做大老板。
容川是支持的。
那段时间,容川家只有他一个人、韩渊父母本就不富裕,没有任何托举之下两人穷的锅都揭不开。
后来韩渊回国后整日谈生意喝的烂醉如泥,容川为了这个两人的小家,一直打工补贴家用,存的钱都给了韩渊,失败后的债务也都是容川在给他擦屁股。
可待男人富贵时,却忘记了他。
如同那句话所改编的,贤妻扶我青云志,我还贤妻俩小三,反正结果都一样这句话的含金量一直在上升。
容川应该感到庆幸,他们两个之间没有孩子。
面对男人的信息,时间也不到中午十二点,那么快就觉得自己今晚不回家了,容川想到些什么,似乎也在跟对方怄气。
“我有聚会,不回本家。”
他回完,韩渊瞬间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来,容川直接挂掉,然后关了手机。
对方可能是没想到会这样,在微信上又拨了个语音来,这回容川接了,他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走到楼梯口喂了一声。
韩渊的声音偏低,说话的时候顺着电流有些让人觉得嗡嗡的,“聚会要吃多久啊,就不回本家?”
韩渊先发制人,容川抬起头看了眼绿色玻璃窗外的沉闷天空,突然叹了一口气,“你去找人上床?我就不可以不回本家?”
韩渊被他怼的一滞,脸都塌了,声音也夹杂着怒气,“我说过很多次,我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容川哦了一声,让电话那头的韩渊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男人就是那样的本性,总是会解释有的没的。
“我跟他只是工作朋友,是你想太多了。”
容川嗯一声,心里被绷的喘不上气,他垂下眼,刚想说话,那黄白色的楼梯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容川往后退了一步,韩渊在那头还说着话,那个突然走进来的男人往容川那里看了眼。
他一身纯黑套装,脸上带着口罩,顺滑黑色的头发挡住眼睛,那块黑色方框眼镜遮挡住视线,无法窥探出对方的情绪,他靠在一侧墙壁,素白的手里握着打火机,缓慢地玩着。
看了眼对方手里黑色的打火机,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话那头。
“容川,你今晚必须回本家,我妈今天生日,你下午下班来公司,把礼物带回去。”
“礼物?”容川眼神漫过嘲讽,“又是跟哪个助理挑的?”
韩渊又被这句话气的吐血,“算了,跟你说话永远也说不清。”
电话挂断时,容川情绪不佳,几步路快速地推开楼梯门走了出去。
他推开门掀起的风引起那个男人的视线追逐,楼梯门在人走了之后还缓慢地往前往后地摇晃了几下,男人没有摘口罩,手夹着一根香烟点燃,在指尖等待烟燃尽。
六点下班时间,容川跟着一旁的同事坐着地铁来到了公司老板订的包间。
容川现在在职的公司很小,统共包括领导不到二十个人,但也正因为人少,是非虽少,但领导事多。
容川做的是财务,经常被甩锅到自己这里,甚至还是被人嫌的那种。
工作上,酒桌文化永远是最无法让人忍受的。公司的几位领导笑哈哈的举起酒杯开始目色对象准备灌酒,容川识别了领导之间的眼神交流,最先起身。
“各位领导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拿起酒杯朝着三位领导各敬了一杯,三杯白酒下肚,容川得以逃脱。
出了餐馆大门,去哪成了下一个问题。
韩渊的本家在西郊的某块别墅区域,容川很少去,主要是他实在受不了韩渊爸妈那股子小市民得了富贵之后奢靡的气息。
记得有次,那是容川结婚以来第一次流泪,被韩渊父母逼的。
那天是这样的,容川挺早下班,因为被领导批评了,说他发票开的金额不对,容川问他哪里不对,领导也说不出来,本质上就是想用公款偷偷去包养自己的小三。
容川怕惹火上身就没给,领导就说要辞了他,容川脾气其实就纯表现的好,他说好啊那你就辞吧。
他走了后领导在公司破口大骂,所有员工都不敢说话。
离开公司,容川去超市买了几盒礼品又去金店买了条项链,刷的是韩渊的卡,因为这是给他爸妈的。
韩渊爸妈是这样的,你去他家不管是谁,不带礼就是不礼貌,就算是亲儿子也一样,更何况容川还是个外姓。
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家里,容川朝着一身虚荣气息的女人喊了句妈,又朝在沙发上,装模作样看书显得有文化的男人喊了句爸。
两人都闷闷地嗯了一声,眼都朝着身后的礼品看去,容川放在桌上,挽起袖子很自然的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却没过多久,韩母那嫌弃的声音传进了容川的耳朵里,“这金子我已经有一套了,小川你也真的是,你知道韩渊工作多辛苦吗?你还刷他的卡。”
他说到这句话,容川被锅里的沸水烫的快速抽出手,放在冷水下泡还火辣辣的痛,眼皮垂下遮盖住无力的眼神。
这件事儿过了后,吃饭的时候,韩母又开始挑三拣四了,她说这个菜炒太咸了、这个汤太淡了、这个没放蒜不好吃、这个少了酱油没有食欲,理由千变万化,但结果依旧是万变不离其宗地嫌弃着容川。
那时候容川是这么说的,他朝着韩母说:“您要是吃不惯,我以后叫韩渊给您找个保姆,工资从他卡里扣全都他出,我一分钱不给,您儿子孝顺,我不孝顺,您找他去吧。”
说完,韩母怒气冲冲地一甩筷子,飞起来的筷子打在脸上疼的没边儿,容川眨了下眼睛若无其事的把红烧肉塞进嘴里。
突然他起身,抬手把辛辛苦苦花费了一下午的菜顺着桌子全掀了,哐当一下声音巨响,韩母韩父呆愣下,身上昂贵的衣物沾满了油水混合物。
容川看着一地的没法吃的菜和破碎的瓷砖桌碎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您觉得难吃,那就都别吃了。”
他突然的不对劲惹得两人都生气了,韩母上前打了他一巴掌,韩父也跟着踹了他一脚,容川疼的跪在了地上,这时两人告诉他这里是韩家不是容家。
他们知道容川没有家。
那天容川跪了很久,久到韩渊喝的烂醉回来,知晓了事情之后,说是容川无理取闹才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容川唰的一下流出泪来,韩渊酒都醒了,抱着人上了楼,他哄着容川,可容川在他身上闻到了别的香水味道。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快两年了,容川依旧记得很清晰。
他在夜晚的冷风中待了一会儿,打车去了一家酒店,开好房就上楼躺在床上开始休息。
一直睡到早上五点,被电话吵醒。
电话接通,是韩渊。
“过来接我,在xxx酒店”,他报出酒店名,声音有些晕乎乎的飘逸感,容川断定他这是假意的喝醉酒后的证明自己此刻只是酒局刚结束,而不是刚跟人搞完。
容川嗯了一声,穿好衣服后下了楼,办理了退房手续后,打车去了那家酒店。
五星级酒店连门前停车的地方都有暖气提供,容川下车,门童恭敬的朝他鞠躬,容川朝他点头,抬起头看向里面时,跟酒店大厅里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韩渊年轻的时候就很高很帅,性格也不算太开朗,配容川其实也刚好。
他此时穿着毛妮黑色大衣,里面是有些凌乱的西服、领结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往上看时,他秀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光洁的额头,都跟年少时没有任何变化。
只有眼神,那个眼神一直在变。
他的眼型是招人的桃花眼,有些圆润看着圆滑,但岁月似乎偏袒了他,长居生意场上,眼尾逐渐的往上挑,看起来锋芒毕露的感觉。
他手上戴着黑手套,看着容川一步步的靠近,站在自己面前。
韩渊盯着几年来依旧没有变化的容川,漂亮依旧漂亮,瘦弱依旧瘦弱,韩渊最爱的是容川的那双腿,又直又白,绷直时呈现出破碎的气息,很迷人。
男人低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亲呢,“又耍什么脾气?”
容川不理,鼻尖充斥的香水味刺鼻,皱起眉,口腔有些恶心,他推开韩渊,“你厮混之后都不洗澡的吗?”
韩渊看他,表情有些怒,“你说话就一定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