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人要求也是奇怪,只给了生辰八字让我算一个死人的命数。”渡易水道。
“死人”两个字一出,瞬间几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去,盛假假甩着尾巴从桌底爬出来,脑袋上的礼服帽被撞得歪歪扭扭,眨了下眼睛,琥珀色瞳仁同样望了过来。
游息奇道:“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命数?”
拜深厚的家学渊源以及多年的留学背景所赐,他并不是很信渡易水这套神神鬼鬼并不马克思的理论——虽然此前他才碰到过一个活生生的女鬼。
是的,游息就是死活不信邪。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有人的活法,鬼自然也有鬼的路要走……”渡易水嘟囔着说了声什么,几人没大听清。
何秋从纠缠的毛线中抬头,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却没说什么。
渡易水解释:“人生而有命数,命数却并非一成不变,更像是一团捉摸不透的雾气,根据每个人自身气场变化而变化,更有甚者能够偷天换日,改换他人命数。”
“人死魂魄不散则为鬼怪,流落人间的鬼怪地府不收阴差不理,要么随着年深日久逐渐消散,要么因机缘巧合化作阴煞为祸一方。而无论是消散还是化煞,其实都与命数有关。”
“那么这团气岂不是谁都能来插一手?”盛真真终于逮住了他的好大儿,撅着屁股听到游息问了这么一句。
“事实并非如此。”
渡易水摇头,龟壳在指尖转得只剩道残影,他道:“混沌之中天地阴阳两气周旋演化,而这两股气落到人身上就冥冥之中成了每个人的命数。人与人相互联系,命数与命数相互勾连。而这其中羁绊最深,联系最为密切的就是六亲。”
六亲,即是父母、兄弟、妻子。
“天道运行有数,命数迎合天机,按照道上的规矩,也只有在六亲之内才能提出测算请求。”渡易水拧开保温杯润了润嗓子。
烈酒香气在空气中飘散开来,盛真真无言挠了挠屁股:“那啥……叔你说的有点儿绕。”
他反正没听明白。
渡易水骂他:“废物!朽木不可雕!”
“又骂我,不活啦!”盛真真丝滑捂脸逃离。
“死人又是怎么回事?你打底算到了什么?”何秋淡声发问,言罢不留痕迹看了游息一眼,对方平时最讨厌这类封建迷信的东西,以往都是捂耳朵嘲笑渡易水王八念经,这次居然破天荒听完了全程,而且竟然还有几分求知的态度在。
这可真是……何秋省略了内心略显粗俗的比喻,摇头钩着毛线:“世风日下,人心善变。”
话题一下被拉回到原点。
然而,保温杯“砰!”一声猛地放回桌上,只见渡易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忙忙掏出手机打字,匆忙间连自己一向宝贝的漆皮刻字保温杯都忘了盖,几点水花肆意溅落。
等到发完消息,渡易水才长舒口气,刚说了那么久,居然差点把金主给忘了。
“先前不是说这位老板亲缘寡淡容易子女相残吗?”
见众人疑惑,渡易水捋了捋思路,也不卖关子了,三言两语说明情况:“但事情的矛盾点就是她只有一个独女,且母女二人关系极佳,怎么看都不是卦象所示。我疑心是自己算错了,于是反复推衍,结果却总被一股阴森雾气所笼罩。”
“直到方才我才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游息闻言心头一跳,脑中竟下意识浮现出不久前见过的那只女鬼的样子,或许是世界观摇摇欲坠的缘故,明明两者毫无关系,他却在渡易水的叙述中频频想起后者。
一丝古怪的情绪自心底升起,游息莫名有种熟悉的不太好的预感。
毕竟涉及雇主**不便吐露太多,渡易水沉吟片刻,只高深莫测吐出一句:“阴差阳错,当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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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一天学校炸毁的消息传出,受影响最大的不是校领导,而是数百名即将奔赴考场的学生。
距离爆炸发生仅仅过去不到九个小时,考生和家长的电话冲爆了教育院各级领导的工作手机,考务官方账号下一片惶急质问之声,无数人要求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高考是一条独木桥,是无数人心中能够逆转命运的机会,只要有可能,不会有人想要放弃。
……这几乎是唯一一条公平的跃迁之路。
光耀灿烂的明日就在那扇门后,朝着青春懵懂的少年人招手。
许星辰是一名普通的高三学生,得到消息的时候有片刻怔然,随即一股无可遏制的恐慌从心底升腾而起。
杂乱的声音从记忆中浮现,狂风骤雨般充斥脑海。
“你到底想做什么?现在这样不好吗?你缺钱我可以给你钱,你要读大学我也可以帮你联系国外最好的学校,你为什么一定要……”她听见自己崩溃无力的喊叫,仿佛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为什么?”对面人嘴唇开阖,面容看不清晰,吐出的话语一字一句刀刃般砸在心口。
“你说为什么?因为那本该是我的人生!”
光影逆转,对面人身形骤然拉长,落下一道沉重浓黑的影子压得人喘不过气,少女尖锐的嗓音裹挟着利剑,直直刺穿她藏在最深处那抹阴暗、不堪的灵魂。
她无意识啃咬手指,灵魂仿佛被业火烧灼,身心饱受折磨痛苦颤栗到了极点,口中喃喃自语:“不是、不是的……明明我才是……”
影子逐渐虚幻,那道声音却平缓坚定,仿佛穿透漫天冰雪,横跨十数个充斥血泪屈辱的年岁,千辛万苦跋涉而来,从凛冽风霜中找寻到一抹出足以将人烫伤的光芒,含着不知是悲是恨的泪水。
“这话连你自己也不信吧。”
她此刻狼狈的模样引得影子歪头笑了下,纤细苍白的手抬起她的下巴,不出所料在那双惶恐不安的黑色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真可怜……”
影子轻轻拥住了她,怀抱温暖,语气带着虚幻般令人沉醉的温柔,恍惚间竟同另一个人的模样重重合在一起,她有片刻失神,随即又清醒过来,跌坐在地崩溃大哭:“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么多年你都过来了,为什么还要和我争——”
撞上那双带着讥讽不屑的眸子,她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羞愧、难堪、愤怒、憎恨、不甘……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你比我更可怜……”影子顿了下,语气带着几分怜悯,“这世上从来没有人真正爱着你,你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偷来的,你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昭示着我本来的人生轨迹。”
“许星辰……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不属于你。”影子说着忽然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两肩耸动,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闭嘴!”许星辰骤然睁开眼,头顶水晶玉兰吊灯折射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光彩,她因着梦魇中激烈的动作险些滚下沙发,对面电视新闻已经跳转到了国际热点播报。
“近日第十三届和平会议将于y国斯连赫州召开,我国代表团将于后日抵达,届时将同百名世界主要国家代表就《灾年协定》最新内容的修订展开探讨……”
新闻里说了什么许星辰已经无从在意,分明只是一场梦,可那种仿佛深不见底的恐慌却依旧令她心有余悸,面上毫无血色,后备惊出一身冷汗。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我去给您找药!”女佣注意到了她的情况,迅速翻出家庭药箱,从第三层第二个格子里翻找出一瓶外文标识的圆形药瓶,瓶身一串字母和数字组合的生产序列一闪而过。
药片递到嘴边,许星辰混着热水用力吞咽,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我没事……”
女佣松了口气:“您的病好久都不曾犯过了,要是夫人知道,肯定担心坏了。”
“说起来不愧是重金从国外请专人带回来的药,过了这么久还是一片下去立刻就见效了。夫人可真是把您当成了命根子在疼,从小到大凡是您的要求,不管是要星星要月亮,夫人都会想方设法去实现,别说是一瓶药了,只要您开心平安,夫人就算是放弃一切也是愿意的!”
想起几年前自己重病母亲为自己四处奔走求药的情景,许星辰眼中霎时浮现出几分奇异的神采,牢牢抓住女佣手腕,近乎急切地询问:“母亲一直都对我很好的,对吗?”
“啊?”女佣愣了下,“对,对的。”
许星辰喃喃出声:“你说,母亲这么爱我……不管我做了什么,母亲都会原谅我的吧?”
窗外天光微亮,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能够隐约看到几分远处高楼广厦间一栋明显格格不入的焦黑建筑的形貌,昨夜那场雨并未落尽,只是从滂沱大雨到丝丝缕缕绵绵不绝的细雨,不仅浇灭了轰然而至的烈焰,更是彻底摁杀了所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白昼中倏然划过一道闪电,冷白光芒霎时映亮了许星辰泛着猩红血丝的眼底:“母亲在哪里?我要见她!”
“在、在……”女佣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一时间竟然被骇住,过了四五秒才磕磕巴巴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夫人现在、在……警局,她一早上接到电话就出门了……”
“你说什么?!”许星辰骤然抬头,死死盯着说话的女佣。
游息(沉思):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星辰:[爆哭][爆哭]麻麻再爱我一次!
[可怜][可怜]发誓发到厌倦……
我庄严的宣誓:
从今天开始,永不断更。我将不看剧,不旅游,不生病。我将不玩游戏,不水文。严格自律,惜时如金,不屈不挠,奋斗拼搏,崇尚一流,力铸辉煌,以码为乐,百炼成钢,无愧于读者,无愧于青春,无愧于未来。
作为一名作者,我庄严宣誓:我坚信我是一名优秀作者。码字是我的天职,我潜力无穷不怕吃苦!我能勤奋码字我是黑暗中的键盘,网文长城上的守卫,我自愿将生命奉献于码字日日如此,夜夜皆然。
(我发的誓就好像小狗屁[爆哭]谁能拿鞭子在电脑旁边狠狠抽我,或者让我变成触手怪也好哇[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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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