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去哪里”?
“井里”。
陆其筝还没准备好就被沈寒期带入了井下。
这是一口枯井,井中异常潮湿,地上的泥土全是蛇爬过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腥臭。陆其筝捏着脖子蹑手蹑脚的跟在沈寒期的身后。
沈寒期跟着蛇的痕迹判别方位,二人小心的在井中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个不大的洞。
陆其筝人从洞中穿过,更为浓烈的腥臭味传来,味道令人几近窒息。
她看到沈寒期站在前方,他的前方似有一个悬崖,不知为何,他一动不动。
陆其筝走过去,跟着沈寒期的视线往下看去。
深坑之下,密密麻麻的蛇,在里面互相缠绕,吐着信子。
地下环绕着累累白骨,分不清是人的骨头还是动物的骨头,在下面发出森森白光,蛇吐着信子从白骨中穿梭而过。
但是周围并没有人。沈寒期走到旁边的石头旁,细细看地上的痕迹。
“他们在这里待过”。
“小心”!陆其筝大叫一声。
一只蛇从半空中垂吊下来,吐着信子,对着沈寒期发动攻击。
沈寒期反手一挥,蛇立马被斩成了两半,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他擦了擦嘴角,带出一片血痕。
陆其筝一时之间竟看呆了,心里发出感叹,帅哥还是战损版好看。
蛇血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坑内的蛇开始暴动起来,纷纷往沈寒期和陆其筝这边爬。
陆其筝自觉走到沈寒期身后,沈寒期飞身上前,风吹起了他红色的发带,他挥动手中的剑奋力斩杀。
洞中血雾弥漫,沈寒期的剑快得陆其筝根本就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剑影闪动。
蛇越来越多,沈寒期被逼得步步后退。
他们来时得路已经被蛇爬满,陆其筝想到灰衣女子进入洞中就不见了身影,井中肯定还有别的出路。于是她开始观察周遭的环境。
四周的岩石没有丝毫缝隙,看不出来哪里会有出路的样子。
陆其筝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感到脚底传来嘶嘶寒气,侧耳去听。
“沈寒期,出路在坑内”!
蛇越来越多,沈寒期没有丝毫犹豫,抱着陆其筝飞向坑内,半腰之中果然看到一个密洞,沈寒期纵深一跃,跳了进去。
戚豆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住,眼睛上也被绑上了布条。
看不到周围的景象,只感觉周围很冷,阴风阵阵。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他记得明明刚刚他还只是走到院子里准备方便,刚刚走到酒缸前刚准备解开裤腰带,就被人敲了脑袋。
他当时被敲得五荤八素,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人套了麻袋。被人拖行一阵,头磕了脑袋,才真正的晕了过去。
他半躺在山洞里,缓了一阵,觉得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细细簌簌,连绵不断,还有一股腥臭味弥漫在四周。
“戚豆”。
戚豆听到有人小声地唤他。
“谁”?他侧耳努力辨认。
“是我”。他终于听清楚了,是阿渺的声音。
“阿渺”?他听到阿渺像他爬过来的声音。
“你把脸凑过来,我帮你把脸上的布条咬掉,但是答应我,待会儿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
戚豆点点头。
适应洞中的光线之后,他看到了同样被绑住的阿渺,一身狼狈,灰头土脸。
“这有什么……”戚豆话还没说完,循声转过头,看到眼前的景象,“啊”!!!!!!!!!!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山洞。
离戚豆三丈远的地方,有一个大深坑,刚刚摘下眼罩的时候还无法清晰视物,只能看到坑中似有流水涌动。
但定睛一看,坑里竟是上万条黑色的蛇在蠕动,密密麻麻,交相缠绕。
戚豆立马闭上眼睛。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戚豆的脑海里竟然涌现了陆其筝经常在他面前哼的歌,用在这里竟然觉得无比的贴切。
戚豆像一条毛毛虫一样咕涌到阿渺身边,用牙齿去咬绑在她手上的粗绳,咬得牙齿发酸,绳子也不见有磨损得痕迹。
他累得气喘吁吁,摊在一边。
“谁把咱俩绑这儿的”?戚豆一脸气愤,“要是被我知道了,我必定把他大卸八块,一万马分尸”!!!
“谁要把我大卸八块”?话音刚落,就走进来一个女子,大概四十余岁,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衫,衣饰朴素,脖子上戴着一根黑绳,绳上串着一个银圈,圈上还挂着一个个小铃铛,脸上已长出了细纹,但还是难掩姿色。
“你你你你你是画中……仙”?戚豆认出来了,这个女子是礼氏酒坊书房画像中的蛇尾人面的女子,只是比画上的人更为年长了一些,他本来想说画中妖的,看看自己现在敌强我弱的现象话硬生生转过去。
女子似乎被他的话取悦,轻声一笑,然后拿出一把刀,朝戚豆走过去。
”现在是我把你大卸八块了”。
“啊啊啊啊啊啊”!!!戚豆尖叫着往后咕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戚豆的样子,女子收起刀大笑起来。
半天,戚豆试探性的睁开了一只眼,发现女子并没有走过来,而是拖着一只大野猪往万蛇窟内扔,一丢进去,蛇立马附身而上。
这时,戚豆转身看着阿渺,阿渺小声跟他说,“如果她要杀我们,早就把我们丢下去了”。
看着阿渺如此的淡定,戚豆后知后觉的开始尴尬起来,“其实我平时胆子挺大的……”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向后退的时候,阿渺爬到了他的前面。
“阿渺,你是真的勇敢”!
女子看着万蛇窟的蛇啃野猪的尸体,神色认真。
戚豆缩了缩脖子,不断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这个妖女不要想起他俩,然后把他们丢下去喂蛇。
“上山来干什么呢?你们也想长生不老,芳龄永继吗”?女子神色郁郁地问道。
“我父亲死在山上,是你杀了他吗”?阿渺问道,“我父亲只是一个教书先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教书先生……?”女子似陷入了思索之中。
戚豆在一旁看得着急,不断地朝阿渺使眼色,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但阿渺神色坚定的看着女子。
“我父亲一个月前从陈年庄被了抬下来。身上的伤口是被蛇咬的吧”?
女子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神志不甚清晰,“也许吧”。
“我父亲一身光明磊落,上陈年庄不过是为了劝失学的小童去上学,有什么错?你偏偏要杀了他”。
“哈哈哈……”女子竟大笑起来,“失学的小童?这里可没有失学的小童,这里的人可不兴考取功名利禄,小童只会杀掉比他更小的小童”。
二人不解地听着她胡言乱语。
直到一阵风吹过,戚豆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就是这个喷嚏不知为何触怒了女子。
女子似乎发了狂一样掐上了戚豆的脖子。
“礼午,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戚豆不停的挣扎,脸憋得通红。
女子似乎掐红了眼,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已然动了杀心。
戚豆的头一偏,女子不知为何动作听了下来。
温柔地抚上了戚豆的脖子。
“小鱼儿,小鱼儿。娘带你回家”。
她吹动手中的御蛇哨。
戚豆刚刚死里逃生还没喘过气来,就见两条碗口粗的大黑蛇朝自己爬来。
“娘啊”!!!他凄声尖叫,然后又晕了过去。
陆其筝和沈寒期在黑漆漆的洞内走了许久,洞内分岔路众多,沈寒期只能走两步停下来听听风声辨别方向。
洞中的泥土中散发出硫磺的味道,有些刺鼻,洞内温度也较之刚刚高了许多。
“这里有硫磺,怪不得没有蛇,说不定这里会有温泉”。陆其筝摸了摸墙上的泥土,发现渗出来的水是温热的。
沈寒期一言不发地走在前方。
不久,二人终于听到了一阵水流之声,于是他们加快了脚步,终于看到了前方传来的亮光。
前方是一个倾泻而下的瀑布,沈寒期抱着陆其筝纵深一跃跳了下去,下面的水潭温热。
陆其筝从水中探出头来,却不见沈寒期从水中浮出水面,她心中一慌,再次潜入水中,看到沈寒期正往水下沉去。陆其筝一头扎进水潭之中,将沈寒期捞出了水面。
沈寒期苍白着一张脸,似乎陷入了昏迷。
陆其筝按压着他的胸腔,直至沈寒期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在昏迷中本能的想拿剑,为了防止误伤,陆其筝将他的剑丢了出去。
然后陆其筝注意到了沈寒期手臂上的蛇印,蛇印周围已经发黑,她立马意识到沈寒期应该是被毒蛇咬了,中了蛇毒。
她当机立断,立刻将腰带揭开,紧紧的缠在沈寒期的手臂之上,然后从牛皮包中拿出层层包裹的火折子。
好险,没有被打湿。她心中暗自庆幸。
陆其筝用力一吹,火折子燃了起来,然后她将匕首放在上面烧,直至烧得通红。等至匕首放至冷却,她掀开沈寒期的袖子,心一狠将蛇印之处的皮肤划破,直至从伤口中流出了黑色的血。
沈寒期蹙了蹙眉,一声未吭。
她又狠了狠心,开始用力的挤压沈寒期的伤口,看着黑血流尽。
做完这一切,陆其筝瘫坐在旁边觉得自己也被燃尽了。二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草地之中,被周围泉水温热的气息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