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红 第19章 chapter19

大道至简，想复杂了反而很可笑。

水母们一个个来到裴长熙身边，它们认准了裴长熙，独自躲在缝隙里没有在她身边有安全感，像水母们这种类型的小动物尽管没有人类灵智高，但是它们可以感知到一些人类感知不到的东西。

比如，裴长熙是强者。

背靠大树好乘凉，多么愉快舒爽的感觉。

水母好奇她在干什么，纷纷凑上来，它们也控制自己身体颜色的变化，像高台上的藤曼和小花。

笨拙的讨好，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是怎样都是带着些真心的。

裴长熙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发自内心地笑了。

水母们更加起劲儿，争相讨好它们的老大，用力展示自己。它们学着藤曼上白光流转的样子，控制自己的颜色发生相同的变化，比如一个紫色的色斑从它的一个触手跑到另一个触手。

漫不经心地欣赏了一会儿，像是被一道雷给击中，裴长熙茅塞顿开，原来高台上流转的白光是在教她如何运转自己的真灵之力！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裴长熙的手再次抚摸上高台侧边的凹陷处，她面上的表情不再是被逗笑的和煦，少女的神色十分严肃。

因为她碰到了多少人日思夜想求之不得的机缘。

耳边是时不时传来一些大型鱼类的低吟，它们在呼唤着同伴，但是恍惚像是几千万年前的神在念着咒语，深水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寂寥，压抑得很，为了不让自己疯掉，她几乎忽略了自己的情感需求。

总要把自己当个人吧。

正视自己作为人的本性，她就是要变得越来越强，就是要当人上人！就算变成水里的怪物，她也要成为水里食物链高层的存在。

血车已经吃得够多了，裴长熙紧张地屏住呼吸，此时她的真灵之力像广场地面上薄薄的一层沙，微弱而且无序，轻易便可摧残。

纵然她遇到老头子教她写写字读读书，算是个天大的恩赐，武学这方面她的的确确一般般，只能说稍微高出普通人一丢丢。没有童子功的积淀，是能够练得不错，可是上限终归还是比类似于韦舒这样从小培养的练家子差多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关键时刻运用武力比什么都好用，好比被棠嘉打碎的那个夜明珠，要是当时自己力气大一点能够制服棠嘉，就不会发生后续哪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虽然武力可以制服，但是棠嘉后续找些其他办法也能让裴长熙尝尝苦头。有的人就喜欢恶心别人来满足自己的快感，真贱啊。

裴长熙轻轻向高台输入自己的真灵之力，准备真正跟随藤蔓和小花的变化来学习如何掌控真灵之力。

不同位置的小花随着真灵之力的流向发生细微变化，有的格外亮有的格外暗，而且速度还有变化。

裴长熙垂眸望着，眼睛里燃烧着兴奋的光，就连双手都微微颤抖，铺天盖地的喜悦席卷全身，人身体内的真灵之力的变化以这样的形式体现出来，而面前的藤蔓与小花仿佛是最有耐心的老师，只需要一丝真灵之力启动便能够教给裴长熙运用武功的法门。

兴许是目前的裴长熙武功实在太弱，高台演示了一小会儿便不再演示，裴长熙再怎么多次地输入真灵之力都白搭，还是演示第一次展示的那一套。

裴长熙心中哀叹，当年还是六七岁正是学习武功的好年龄，裴娇一个远房姑姐来走亲戚，裴娇正犹豫要不要给裴长熙找一个武术师傅，那姑姐就在旁边。

正坐着闲聊呢，小时候裴长熙就是个性格跳脱爱热闹的，她拿着一把小木剑就在裴娇和那姑姐的旁边转悠，想要吸引大人们的注意。裴娇正好聊到这一茬，两个大人就谈论起来。

“好姑娘，来，我看看你的身体怎么样？”

裴长熙伸出自己的小手，被轻轻拽着转了个圈，小姑娘家的骨头纤细但是眼珠子乌黑泛着精明的光。

“学武功要三更起，练习武功可是累得很呢，刀枪无眼，裴长熙的骨头这么细，怕是难得练好哦。人家练武功都是三四岁才开始练，裴长熙都七岁了，怕是来不及了。”

裴长熙听见说自己体质不合适而且还起步比别人晚，就不愿意往这个方向发展。她坚信，问题不光光只能用武力解决。

首先裴长熙自己本来对真灵之力用到极致是怎样的效果就一无所知，裴娇更是如此，再加上姑姐这样的言语无形之中让她对练武的信心消减，想到以裴长熙大小姐的身份更不会有生命威胁，后来就没管这回事。

的确学的早有好处，三岁学当然稳固，六七岁也不迟，千万别因为外界的言语觉得干什么事情晚，当下就是最好的时候。

十五岁，怕什么？

不影响裴长熙如今坚定的选择。

即使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裴长熙还是看了好几遍高台的演示，任何地方的微妙变化都精准呈现在她的脑海之中，不得不说，变成怪物之后身体是真的很好用。

身体每一处真灵之力的作用都不是分隔开的，它们是有机地共同运行着，想要发挥到极致，最后看的还是身体主人对于真灵之力的了解。在修炼真灵之力的过程中，有时候天赋都是次要的，遇到机缘，也就是运气好能够有高人指点一二，甚至能够强过人家练过几十年的，虽然人的寿命很难超过一百年。

加上裴长熙目前遇到的机缘，虽然晚，但是效果强啊！

裴长熙按照高台教的运转自己的真灵之力，运行一个周天，身体便疲软起来。

把运转真灵之力的能力比作一条长度有限的皮筋，那么高台的教学就是慢慢让裴长熙的那条“皮筋”紧绷起来，一直保持，让皮筋又变粗，再不断地循环这个过程。

最难的不是让皮筋紧绷，是让已经绷紧变长的皮筋还能长到原来的粗细，接着继续变长。

血车，就是其中的关键。

在裴长熙第一次依葫芦画瓢之后，高台和水下一整块地盘若有所感，轻微地颤了颤，与裴长熙像产生了共鸣一般。

*

“陛下，宰相大人位高权重，长此以往，怕是会对陛下的帝位造成极大的威胁，还请陛下从长计议啊。”

“爱卿看来，朕该如何是好呢？”

问世天书房之内，君臣皆是宽松打扮，温世天正在逗着笼子里的小鸟，嘴角微微上扬。

“爱卿”施明言则是由问世天她爹当年一手提拔上来的探花郎，当初最后决断时，六个人文采不相上下，问楚一一召见六人，看言谈气度，见施明言的气度稳重谦和，名字寓意也不错，大手一挥抬为探花郎。

文学这片高原本就没有臣服的山头，各有各的过人之处，如若非要排个一二三四五，那纯粹是看掌权人的心情罢了。

如今已经是吏部尚书的施明言，能够在问家和各大门阀世家周旋的情况下还能够一直坐在这个油水十足的位置，可以说是很有两把刷子，总能站对阵营，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呢？

“浪里小白龙”施明言不知怎得，虽然一大把年纪，但是与小许多的问世天对话时，每每背心还是虚汗往下直流淌。

贵为皇帝的问世天，她已经不需要用装扮自己来取悦任何人，身高腿长不胖不瘦，衣着简单但是质感非同一般，面无表情时单单是看着某一处，底下的人心里都有点犯怵，端的是不怒自威的帝王气质。

最为吸睛的是她的那双眼睛，能让人忽略所有的其他，眼神写满了世间风流，却不敢教人遐想，再说了，有几人敢直视问世天的眼睛？

远山黛，更添女子风韵。引得京师女子争相模仿，问世天不在意他人的模仿，更不会下令惩治，从而变相地传出问世天胸怀宽广的美名。

接着，施明言报出几个官员的名字，细细讲述他们身为冯卿玑的党羽干了些什么坏事。

施明言陈词激昂，长不少白头发的人了，一双粗黑的眉毛恨不得飞入鬓角，活脱脱一副谦和温逊忠臣的模样。

然而，以貌取人还是不靠谱的。

施明言正说得带劲儿的时候，问世天眉头微蹙，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甚至拿出一个圣旨的卷轴，但是动作缓慢地开始磨起墨来。

或许是问世天不喜欢穿特别厚重的衣服，宫殿里的供暖格外足，官服背心已经渗出汗水，施明言心中冷笑：蠢婊子，妇人之仁，问世天到底还是感性了容易摇摆!

正当问世天开始亲自磨墨时，在宫殿门口一个烛台旁边低头候着的小太监悄悄溜了下去，没有任何人在意。

小太监比施明言没强到哪里去，他低着头双手抱于腹前，步子划得飞快，直奔宫中一小门旁边。

“陛下跟吏部尚书商量着要处置主子，快！圣旨都要拟好了！”

闻声，一人身影一闪，像一张纸片滑了出去。

此人轻功了得，不过解个小手的时间，冯卿玑就知道了这件事。

白首相知犹按剑。

到底还是不敢赌问世天是不是翅膀硬了想要下手，即使他能够控制局面保住自己，可皇帝讲究的就是个金口玉言，冯卿玑讨厌处理这么多麻烦的事情。

顾不得换上朝服觐见，一抹青色的影子掠出去。

没有人敢拦他，尤其是冯大人如此气势汹汹的阵势，宫人们甚至心惊，这天不会又要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