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倒计时七天。
午休铃一响,陈放抱着一摞崭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冲进高二一班,脚底打滑,“哐”地跪在讲台前,双手高举练习册,声音撕心裂肺:
“老李——!数学组疯了!他们居然给我们订了C版!C版啊!这是人做的吗?!”
老李淡定地抿茶:“C版才有区分度,省得你们太闲。”
陈放转身扑向何峙大腿:“宝贝!数学杀我!你750,救我狗命!”
何峙正给周屿递水,被抱得一个趔趄,水洒半杯,全洒在周屿卷子上。陈放抬头,对上银边眼镜的冷光,瞬间松手:“我、我自我超度去……”
周屿抽出纸巾,先把卷子擦干,再把水杯重新塞回何峙手里,声音淡淡:“继续喝,别理他。”
陈放哭嚎:“你们两个学神,当然淡定!我不一样,我AB版都还没写明白!”
何峙笑弯眼安慰:“那就先写A版,写完B版,再考虑C版。”
“可我A版第一面就不会!”陈放双手抱头,原地转圈,“抽象,太抽象了!这题居然是已知函数f(x)=|x-a|+|x-2a|,求最小值?我连a是谁都不知道!”
杜研幽灵一样飘进来,接话阴森森:“a是你永远得不到的分数。”
陈放当场石化,碎成渣。
杜研最近把高二一班当成第二实验室,下课铃一响,准时出现,手里拎着各种诡异“复习神器”:
第一天:便携式酒精灯+烧杯,号称“火焰 aromatherapy,提神醒脑”。
老李路过,一把收走:“想烧学校直说。”
第二天:自制“知识盲盒”,打开要么掉出写满公式的纸条,要么喷干冰。
陈放抽到空白纸条,当场破防:“连盲盒都嫌弃我!”
第三天:杜研搬来显微镜,说要“观察细胞有丝分裂,顺便背英语”。
周屿扫了一眼,把载玻片抽走,换成一张写满单词的透明胶片:“效率低,直接看。”
杜研“呵”地笑:“750就是750,连细胞都怕你。”
22:00,教学楼熄灯铃响,老师不在,学生自愿加班。
天花板六盏白炽灯,把卷子照成雪地。
陈放趴在桌,笔盖咬得坑坑洼洼,嘴里念念有词:
“f(x)最小值……最小值……我愿意把我的身高捐给它,求它别再折磨我……”
何峙写完最后一道导数,伸懒腰,侧头看周屿——那人正在给他的草稿纸标错题,银边眼镜滑到鼻梁中段,睫毛在卷面投下细影。
“喂,年级第一,”何峙压低声音,“给我讲道题?不如去安慰一下抽象少年。”
周屿“嗯”一声,把椅子往他那边挪了五厘米,笔尖在纸上点出两条辅助线:“先分离参数,再构造差函数。”
声音低冷,却带着夜色的软。
陈放抬头,泪眼朦胧:“能分离我的痛苦吗?”
周屿推眼镜:“可以,先把‘痛苦’设为0,解出你欠下的题量。”
陈放当场再次裂开。
23:15,教学楼到宿舍的小道,路灯昏黄,树影晃动。
陈放抱着一堆新打印的“押题卷”,像抱着墓碑:“我完了,我一定是全校唯一一个被数学分手的人。”
何峙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被周屿悄悄勾住——手套在袖子里,没人看见。
他回头笑:“放啊,分手快乐,祝你快乐——”
陈放嗷一嗓子:“你们两个学霸,能不能做个人!”
周屿淡淡补刀:“做人要先会做函数。”
陈放当场跪地,对天哀嚎:“老天,给我一道选择!A 750,B 750,C 750,D 750——我全都要!”
0:00,宿舍熄灯。
陈放抱着枕头,摸到何峙床边:“宝贝,给我点仙气,吸一口,明天能考130。”
何峙失笑,把枕头下的“14号护腕”拿给他:“吸吧,仙气不够,汗味来凑。”
陈放深吸一口,一脸满足:“啊,学霸的汗都是函数味!”
对面床,周屿侧躺,银边眼镜反着走廊安全灯,声音轻却清晰:“陈放,别背公式了,背点人话。”
陈放:“人话就是——我!害!怕!”
周屿:“怕就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陈放:“包括750?”
周屿:“包括。”
深夜,走廊安静。
何峙悄悄起身,走到周屿床边,蹲下,把额头抵在对方枕沿,用气声说:“晚安。”
黑暗里,一只手伸出来,与他十指相扣,声音低哑:“晚安,680。”
“滚……”
两道影子在墙面上重叠,像一道被月光缝合的题。
期末考试还没开始,裂缝却已悄悄合拢——
不是用墨水,也不是用酒精灯,而是被夜色的十指,慢慢扣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