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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反派男鬼追了两世 第92章 毒者据

作者:家猫甚萌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22:29:16 来源:文学城

噩耗传开,朝野大哗。

皇帝悲痛万分,当着众臣的面泪流不止,势要为这位亲密无间的生死兄弟报仇雪恨。于是震怒地下令发五路大军、亲自率兵准备南下,势必要夺下庐江郡,以祭奠亡者。

南星方恭恭敬敬将南宫彻的尸体送回,又赠来数个石灰封好的头颅、以及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奇珍异宝,仍不能平息帝王之怒。

是以,原本已经迎来终局的战事,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被添上一把猛火,注定要再打上一年半载了。

*

“……太子他气消了吗?”

营帐之内,唯有两人分席而坐。

陆诹一手扶额,一手拍案。他深深望着自家外甥,不禁倒苦水,“当时听闻此事我只觉得天都塌了。果然啊,就连太子也怀疑这是我所谋划,因而迁怒。杀几个小兵又岂能平息?”

南宫彻战绩斐然,是无可非议的令人忌惮的敌方大将。若非是眼下这关头……除掉他便是有益无害的天大的好事。

“气是消了,就是陛下传信将殿下痛骂了一顿。眼下啊,他为接下的战争头疼不已呗!”

陈光耸耸肩,咬了口水果,“非得是赶在夜太子刚死没多久、祝武左右手之一的盛玄又深陷叛国舆论的情况下……此时无论如何,夜帝都得好好展现一番自己对皇家宗族、亲信朝臣的重视,偏偏这南宫彻两个都占了。”

“他死了,问题却留给了我等。”陆诹瞥他一眼,又相当无语地喟叹一声,“嘁,任谁也想不到安丰城内兵卒数目会那般匮乏,叫他一个主帅得身先士卒!”

陈光笑眯眯,“好舅舅,不提那些糟心事了。您还是想想,这要了命的庐江之战该怎么打吧!”他俏皮眨了眨眼,提醒:“将、功、赎、罪!”

“呵呵,倒霉啊……”陆诹哑口无言,只得望天长叹。

*

安丰城内。

月色如水,白光柔和而细腻,照亮地面万物。

楼阁之上,祝魏面无表情凭栏而立,漫不经心地眺望着远处景色,心思复杂。

经过几日修缮,城内本就只被破坏了一部分的设施已然完好如初。除了逝者已逝,生者难以掩饰的悲痛伤怀,仿佛一切与过去无异。夜间寂寥,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人走动,万籁俱寂。

室内宽敞,灯火通明。一众人分别坐在席上,饮酒饮茶,偶尔交谈。

良久,一身着青绿色衣袍的男子步履匆匆登上楼梯,推开屋门,款款踏入其内。

待靠近窗边后,他躬身作揖,“流景公子已经歇下了。只是眼下扬州这天气,尸体留不了几日。恐怕明日他便要动身赴往洛阳,为父亲主持操办丧葬事宜了。”

轻叹一声,祝魏转过身直直看向他,又略带伤感问:“……他可好些了?”

张镶迎上她的视线,眉头微蹙点头,斟酌道:“一副弱柳扶风的病西子模样。收拾那些遗物时便不禁怅然若失、睹物思人,又潸然落下泪。今日总算用了膳,想必是调整好了。”

祝魏落了滴泪,随手拭去。

她话锋一转,“我唯独见不得流景那副可怜模样,这几日辛苦昭玉了。”张镶这张嘴还是有些用处的。先前为她哄骗了个传令兵驱使,如今又能为他安抚关切病恹恹的南宫漠。

“公子谬赞,此间皆是分内之事,镶实在诚惶诚恐!”张镶莞尔一笑。

祝魏幽幽与他四目相对,微微勾唇。

此间诡计只有东方秀和张镶、以及那个死去的传讯兵知晓。

这场战争势必要再打上几个月了,那么其中可操作的空间便也更大,她亦可从中谋利。选择在这时杀掉南宫彻也是有这个考量——若非此时,祝武其实未必会大张旗鼓出兵。不继续打,哪来的军功封赏?

祝魏略一思索,望向不远处的柳邴,“明日你随着流景他们一同返回洛阳吧。”

她目光晦暗,势在必得道:“丞相之事也该快些处理了。”

*

当初盛家二子通敌谋害太子一事传回洛都,盛玄便也被调查,压入牢中。

只是一晃三四个月过去了,仍未见对此事的判决,半点消息竟也未传出。前段日子她向祝衡打听了一番,这才清楚其中细节。

……原来盛玄十分痛快地承认了自己通敌叛国。

当年那封十二字的密函,便是沈容在劝他投奔。“群臣乱王”近乎是明示了,只是无人会想到这个人会是位高权重、兢兢业业为陛下操劳一生的盛玄。

与太子一层层紧密绑定不能令他安心。而祝武对李苍微妙的冷落与试探态度,更是让他忧心自己也会遇上鸟尽弓藏的窘境。是以他直白地痛骂了前来探望的皇帝,冷静地剖析了祝武的多疑与无情,并表明自己绝不后悔。

祝武正对他又气又恨、万分失望之际,突然爆发了件大事——太子遇刺身亡。

无独有偶,祸不单行。

在消息传回的当夜,太子妃盛焦心灰意冷,带着皇长孙**于东宫,死状骇人。

诸多鱼龙混杂的消息在洛阳城的百姓中不胫而走,多方论议。一桩桩一件件,甚至串成了个颇具奇异色彩的轶闻,很快人尽皆知。

*

这几日得了闲暇,祝魏复盘后便心生一计,恰需要这个柳方士来执行。

柳邴依旧是那般白衣飘飘的清逸姿态,一手端在胸前,“公子且吩咐。”

“此事能骤然在百姓中掀起轩然大波,便是因那隐约的神鬼之事了。”祝魏慢条斯理道:“既如此,我等也该如出一辙效仿一番,落实了这奇幻轶闻啊。”

恰在这时,侍女上前呈上一面铜镜。这铜镜直径一尺以上,十分厚重,做工精巧,花纹复杂。

祝魏将镜子给他,“此镜名曰照骨镜,唯独可照骨。若有异心者,其骨黑如墨;若忠心则白如雪。而倘若忠心之人为鬼神所惑……则镜中照不见景象。”

她眉眼弯弯,意味深长,“届时,柳生且为之驱鬼除魔。”

柳邴接过镜子,抬起对着自己一照,却发觉这镜面十分模糊,并未照出自己面容。

“……这?”他眉头微蹙,抬眸望着祝魏等待后文。

“镜子有三层。”祝魏瞥了眼他,言简意赅:“挪动你右手边的圆珠,便能出现不同镜面了。”

柳邴乖乖依其言尝试,竟然果真有着一面照物黑漆漆的镜子,以及一面照物颜色极浅的镜子。

几番尝试,他这才放下镜子,挑了挑眉,道:“……实在神奇。”难怪此人不信鬼神。什么伎俩都见识过了,又如何会轻信方士一言呢?

祝魏继续下令:“驱魔之法你自己决定吧,公羊侍医会祝你一臂之力的。而后丞相终得清醒,愧疚自刎。”

她抬眸,“这便是你的使命。将此计策全盘坦白给父皇,勿提我之名。”

——眼下祝武不杀盛玄,甚至隐瞒此事,不是他有多么重情重义、舍不得这个陪伴半生的臣子,而是他不能草草杀之。

纵是多说祝武文臣中的左膀右臂便是盛玄和林凇,武将中便是南宫彻和李苍。

然这四人的分量岂会相同?南宫彻和盛玄于祝武而言可谓心腹爪牙般的存在。而林凇圆滑不诚心,李苍草莽无背景,断然无法与之相比。

眼下大半辈子过去了,盛玄都已经白发苍苍了……倘若他是因为心寒,因为担忧被害而叛国,这该让其他臣子如何想?祝武不允许此说法泄露,不允许他以如此理由死去!

所以呢,盛玄不能是主观意志的叛国,而是被南星邪术操纵,一切行为皆是情非得已啊!事后必然得死,却得是愧对皇帝而后自刎谢罪,皇帝才能为他悲心啊。

让人乖乖“清醒过来、悔不当初”的操作空间,便在这驱魔手段上了。公羊莲会配药,也能为柳邴打掩护。此计便天衣无缝了。

柳邴恭敬弯腰行礼,“遵命。”

*

夜风吹拂,凉意渗人。

祝魏大步流星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看向坐着的习烙,长话短说:“你不必回去。眼下战事在即,留在此地才有更多机会。”

——她也能留下?这是在给自己机会了!

习烙眼中一亮,抬袖温柔又笑了笑,“遵命,殿下。”

“眼下庐江郡大多地方都在星国手里,要打的地方多,能崭露头角的机会也多。”

祝魏又看向另一侧的刘雇和张镶,“这段时间的几场战争里你们虽然有些军功,却远不够。往后继续参战,争取后面能得个杂号将军的封赏!”

二人点头行礼,“是!”

“行了,都散了吧。”祝魏平静瞥了眼东方秀,后者心领神会留下。

其他几人遂陆续离开。

再无旁人,东方秀说话便也随性了些。他一手撑在桌案上,笑眯眯揶揄,“哎呀,怎么连一个骗子的把戏也得靠您仔细盘算?公子需要考虑之事可真多呀。”

“哼,还不是怕父皇他有那闲工夫查到我身上?”

祝魏嗔他一眼,坐回席上后目光阴沉,“吾原先想着令那南星军队撤军时,再传一次命令,而后率军在后面不着痕迹赶着一部分溃军折返回去……彼时以为南星退了军,城内又无合适副将可用,彻世叔自然会亲自赴往城门处。”

“而后遭遇逃窜至此的叛军……那么意外也无可避免了。”

她冷笑一声,“区区一个传令兵也敢自作主张!若非在场的那个副将和身边几个兵士都死干净了,那次假传命令便要暴露了!”

——几个月间分明设下了环环相扣的精密计划,收尾之时却差点被一无名小卒坏了事。战场瞬息万变,明明可以利用敌军制造意外,她何须给自己留下必须处理干净的隐患呢?

然现实中计划环节越多,反倒愈是容易出岔子。东方秀无奈摊手,“公子消消气啊,总有人喜欢自作主张,这也算意外的一部分。”

他声音微沉,正色道:“眼下除了一祸患。我等该想想,如何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率先攻下城池了。”

“哦?先生有何见解,魏洗耳恭听。”祝魏双手抱胸,姿态从容淡然。

东方秀眨了眨眼,“那公子,您可听好了。”

*

翌日清晨,天光乍破。

一只手正在动作轻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温热的温度随之传递到皮肤之上。南宫漠缓缓睁开双眼,便瞧见了不知何时便守在床边的祝魏。

“……与玦。你来了。”他目光难掩落寞,还是勉强打起精神一笑。

“流景,你这副模样叫我如何能安心放你离开呢?”

祝魏温柔地注视着床上之人,不禁蹙眉担忧:“我知你的悲痛。然战场之事变幻莫测,任谁也未能料到……唉,世事无常。眼下你务必振作起来,处理好彻世叔的身后事!”

南宫漠并非优柔寡断之人,这几日间渐渐收敛好过溢的情感,早已将当务之急尽数处理妥善,只待今日启程。

他缓缓点头,目光坚定:“待处理好那些事,我便再回来继续参战!”

“嗯,定要杀了那些南星人,报仇雪恨。”祝魏莞尔一笑,起身扶着南宫漠下了床。

刚醒来之人尚未更衣,还需整理仪容。祝魏便耐心坐在一旁等候他清洁洗漱。侍女推开门端着几样饭食进来,她当即招手,“放到这边!”

*

日光明媚,秋高气爽。

阳光自窗棂投射入屋内,祝魏坐在窗畔坐席上,沐浴阳光之中。她手肘支在桌案上,手背撑在下颌上,抬眸笑着看向他。她的棱角被光模糊,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柔和。

南宫漠在祝魏对面位置缓缓落座。迅速扫了一遍今日早膳,他略微诧异,“这些是……你准备的?”

无论香气还是卖相,都与往日菜品格外不同。

“对。知你今日要走,接下来几天便得风餐露宿。我让东方秀精心做了些药膳,他手艺一贯很好。”祝魏指着羊汤,笑着道:“这羊肉的味道可谓独一无二,流景快尝尝!”

“替我谢谢东方先生。”南宫漠点头,遂安静用膳。

热乎乎的汤食吃起来很慢。二人未分席,等着筷子上食物冷却的间隙,他也会心不在焉地看向对面小心翼翼喝汤之人,忍不住回忆起与父亲最后见面、不欢而散时的情形。

*

营帐之内。

南宫彻目光森寒,锐利得令人心寒,“我且问你,你对那祝与玦有无爱意?”

“……我,我与她分明是至亲至密的朋友,君子之交,恳请父亲您莫要多想。”南宫漠慌乱移开视线,心跳如擂,“我去见她,谈论的也只是应对南星的战略部署罢了。”

——不能暴露她的秘密!一定是要等到有朝一日祝魏心甘情愿恢复女子身份,届时二人会在众人的祝福中成婚。

果然如此!为了个祝与玦,他真是昏了头了!南宫彻冷笑,不知是失望还是愤怒,“你不想说,我不逼你。”

他唤来副将,命令:“守城战结束之前,勿令漠公子私自出城!这是军令。若他执意违抗……你等纵是将他打晕了也可以,我绝不追究!”

爱子无法斩断的孽缘,便由他来斩断。待本场战争结束后,他会正式地邀约祝魏面谈,道明一切。

*

早膳结束。

待会儿便要启程,此刻南宫漠已经换上了除头盔外的整套漆黑甲胄。

他垂下头,祝魏为他戴上头盔,最后叮嘱:“待抵达洛阳后,记得给我飞鸽传书。我府邸有三百府兵,各个训练精良,远胜寻常的精锐之士。你去找柳渊,将这些人支给你。”

她转动眼珠,沉声:“眼下彻世叔不在,族中之人未必安分。若是碰到些想要趁机牟利的烂人……流景只管翻脸,无需管他是什么长辈,杀了也无妨。事后我会处理好一切。”

“嗯。”南宫漠笑着看她,总算有了几分安心感。父亲不在了,往后这世间对他最好的人便是祝魏了。

二人依依惜别。

良久之后,南宫漠上了马,随着浩浩荡荡的人马运送着南宫彻的灵柩,向着北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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