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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仇敌强取豪夺后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作者:梨溶山月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0 20:41:31 来源:文学城

被扔下王家的送亲队伍,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皆不知该如何是好,新郎当众跑了,难不成要把自家小姐接回去?

商晏早料到谢陵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一开始便不让人通传,至少先把王家姑娘接回府拜堂,日后还有转圜的余地,可纸终究包不住火,眼下连他也无计可施了。

商晏无可奈何走到花轿旁,恭声道:“请王姑娘先行下轿入府,王爷有要紧事,晚一点才会归来。”

王若楚已从周遭百姓的议论声中得知了谢陵的离去,如鲠在喉,短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谢家哥哥与从前完全不一样,甚至心里还装着别人。

王若楚知道,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处处照顾自己的陵哥哥,因为那场祸事,永远从这世间消失,再也回不来了。

往常那个看着脆弱娇怯的她,却在此时振作起来,吩咐轿夫回王宅。

喜娘一脸为难:“小姐这……哎呀,再等等吧,别叫人看笑话,王爷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回去。”王若楚又重申了一遍,语气比刚才重些。

倘若未来夫君心里最要紧的不是自己,就算嫁过去只会吃尽苦头,这是昨夜临睡前,娘亲教给她的道理,出门时,爹爹也曾说过,倘若觉得委屈,可随时回家。

现在她只想回家。

是她错了,什么日子三个人过也行,不过是她在欺骗自己,她承认自己就是小气自私,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也做不了宽宏大度的临王妃。

望着花轿启程回去,商晏虽然心急,神色却还算镇定,倒是一瘸一拐地陆回从门里出来,一脸担忧问道:“军师你说,这门婚事是不是黄了?”

商晏摇头,他也说不准,“如今走一步看一步。”

*

沈迟驾驭的马车,毫无阻碍出了城门,一路往南而下,前半夜他一直在赶路,见追兵久久没跟来,料想暂时安全了,便找了个隐蔽的林子停下喂马。

闻梨透过窗,看着沈迟低头喂马的背影,喜悦的心绪逐渐变得平缓,她始终没忘记与沈迟的交易,既然他帮自己逃离的玉京,她也该履行承诺告诉他邑王的死因。

可闻梨摸不准沈迟的脾性,随便编一个只怕骗不了他,若说出真相,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她又抓回去?跟进大牢相比,还不如嫁给谢陵,同样是失去自由,至少后一个不用挨饿受刑。

“公主要下来透透气吗?还要赶一夜的山路,明早才会有歇脚的地方。”沈迟喂完了马,走过来又补充道:“公主放心,这里不会有追兵。”

闻梨掀帘下车,稍微舒缓下筋骨,不动声色打量周遭的环境,此地是密林深处,草木葱郁,藤蔓缠绕,只有官道能够通行,而且山的那边不时传来野兽的低吼声,十分瘆人。

闻梨只好歇了想要背着沈迟偷偷逃跑的心思。

“今天街上的刺客是沈公子引来的?”

沈迟摇首:“不是,我只派人拦了路,在另一处设了埋伏,那些刺客想必是公主与临王上次遇见过的,误打误撞帮了臣的忙。”

他一向动手,首要考虑的是百姓的安全,那些火球砸伤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以及送亲队伍里的人。

闻梨朝沈迟郑重一拜:“多谢沈公子出手相救,我无以为报,倘若他日再相遇,必报公子大恩。”

沈迟却道:“公主言重了,何况臣本就有私心。”

闻梨知道,沈迟所说的私心便是指邑王的死,她正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沈迟接下来说的话,却令她心头一紧,不自觉握紧手心藏着的石块。

“邑王其实是被公主所杀,是吗?”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闻梨沉默了,一时忘记要狡辩,回过神来却已为时已晚,现在才辩驳,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如何糊弄得住沈迟。

但她好奇的是,既然沈迟已经猜到她是凶手,为何还肯帮她逃离玉京?难道是他碍于谢陵的面,没办法对她进行审问?

闻梨的心中更紧张了,良久才道:“沈公子为何会怀疑是我?”

沈迟不缓不慢道:“因为那根簪子,臣说过要当证物保留,但那天夜里,簪子却被临王的人偷走了,公主有所不知,臣只给公主一人看过那根金簪,旁人如何能得知在臣那里?”

闻梨试图稳住心神:“我思念亡母心切,沈公子既然不肯还给我,我找临王帮我拿回,也无可厚非吧?”

沈迟却是一笑,意味深长道:“公主那天真的看清楚了吗?臣手中拿着的金簪果真是虞妃的遗物?”

闻梨瞪大眼,那日忽而被沈迟拦住,她心里本就慌乱,只见簪子形状相似,根本没细看是不是真的,更可怕的是,她现在仔细回想那根簪子的样式,却发现脑海空空,金簪的细节一概想不起来。

“公主倘若真的思母心切,又怎会认错亡母的遗物?”沈迟说罢,从怀里掏出真正的金簪,“公主这回可认清楚了?”

闻梨瞧见金簪的刹那间,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还是觉得这簪子陌生,是又好像不是。

有关母妃的遗物就只剩下这簪子,她一向放在梳妆盒的最底层,很少会拿起来看,若不是那天沈皇后派人搜她的寝屋,拿了此簪来刺她的手,她几乎快忘记还有这么个东西。

她怨恨母妃将她仍在宫里自生自灭,连带着恨这根金簪,固执地认为看不见就能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

见闻梨久久不语,沈迟说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那年夏天,臣随家人进宫赏荷,却看见一个比臣小几岁的孩童跌进莲花池中,那孩童才四五岁大,为了给虞妃采莲花,差点淹死,被臣救了上来。”

“当时臣牵着那孩童的手,发现烫得厉害,她的小脸煞白,却还是强颜欢笑把舍命采来的莲花献给虞妃,这孩童的双亲非常高兴,更加恩爱和睦,可他们没注意到自己女儿发烧了,公主您说,这个孩童长大后,真的会视亡母的遗物为珍宝吗?”

脸颊冰凉,闻梨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流泪,“沈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沈迟上前一步,递还了金簪,“马儿想必是休息够了,请公主上马车,后半夜还有一程路要走,臣得即刻赶回去,否则引得临王怀疑,公主就走不远了。”

闻梨接过金簪,神情茫然无措:“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是杀害邑王的凶手吗?为何还要帮我?”

沈迟笑道:“臣一早就说过,帮助公主是臣的私心使然,邑王害死多条无辜的性命,死不足惜,臣虽搜集了邑王的许多罪证,却碍于他的权势,没法将他绳之以法。之所以一直追查他的死因,一是想知道真相,二则看看凶手是否为正义之士,倘若是,臣会尽量帮其避开追捕。”

另一个原因沈迟没有明说,簪子的事情是姑母沈皇后告诉他的,姑母希望他能利用此事要挟闻梨,可他不愿这么做。

而且他心里也清楚,若不是姑母授意,闻梨公主怎会到邑王的船上去?姑母此举,与穷凶极恶的邑王有何分别?

闻梨紧绷着的身躯此刻软下来,砰的一声闷响,连带着手里的石块也落了地。

沈迟见状,一本正经道:“公主的报恩方式……臣不太认同。”

而后,沈迟便教闻梨如何驾驭马车,“这马儿温顺聪明,公主不需费多大劲就能掌握。”

紧接着,他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包袱,包袱里有京兆府通发的路引文书、身籍、州县地图等物,还有匕首、蒙汗药、金疮药,以及一些盘缠,最底下还有两张人皮面具,他演示了一遍佩戴的方法,戴上后果然改变了面部特征,很难辨别其原先的容貌,但此物不能遇水,他再三叮嘱闻梨。

闻梨目瞪口呆,一边觉得沈迟见多识广,考虑周全,一边将他的话默默记在心里。

沈迟:“那我们就此别过,山遥路远,希望公主得偿所愿,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

闻梨眼圈微微有些热,心里很是感激,朝沈迟道别:“沈公子的恩情,我没齿难忘,再见,盼君珍重。”

二人道别后,沈迟不再耽搁,从密林里牵出早就备下的马儿,朝来时的路策马而去。

闻梨坐上马车,第一次尝试赶车,果真如沈迟所言,马的脾性极温顺,还很有灵性,闻梨只是轻轻牵住缰绳,马儿便自己往官道上行去。

夜风抚过她的脸,凉飕飕的很清爽,远处的山峦重叠,逐渐被她抛在身后,车轮呼呼滚过草地,给这寂静的山林添了几分热闹的声息。

起初还有月光照亮前行的路,后半夜,月儿藏进云端,闻梨不由得放缓速度,在车前挂起两盏灯,摸着黑慢慢前行。

天空开始下雨了,雨滴密密匝匝砸下来,带着点尘泥的味道,闻梨从马车里翻出了避雨的蓑衣,再次感慨沈迟的细心,她手里握着缰绳,雨滴顺着她的手指,往胳膊里流淌,濡湿了大半袖子,却不觉得泥泞和难受。

终于逃出来了,她兴奋地想道,终于摆脱了那群令她讨厌的人,往后走哪条路由她自己决定。

*

谢陵没等府兵集结,先行赶往南面的城门,从守城的侍卫那里打探得知,半个时辰前却确有一辆宫中的马车从此门经过。

谢陵握紧缰绳,用鞭子抽打马背,疾驰奔向城外,未多时便遇到了仍在追击刺客的萧大郎。

萧大郎一见谢陵,不顾自己的伤,跪地请罪,将迎亲时发生的事,一字不漏说给了谢陵听。

“刺客逃进那片林子便没再出来,属下打听过,有人称前两日,曾看到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进过林子,待了很久才出来,属下料定刺客在里面布好陷阱,因而不敢擅自冒险闯入。”

谢陵脸色愈发阴沉,让萧大郎在此等援兵,随即带着余下没受伤的府兵,沿地面刚留下的车辙印追去。

车辙印一直延伸至树林深处,谢陵一行人先后遭遇箭雨、暗器、毒雾的袭击,这样的小技俩对于长年征战沙场的谢陵,以及他身后骁勇善战的府兵来说不足为惧。

天色渐暗,谢陵带人追到一处视野开阔的空地,地面中央停放着闻梨平时乘坐的那辆马车,四周无人,亦无声息,明知是刺客设下的陷阱,谢陵还是打算过去看一眼,确保闻梨还活着。

谢陵掀开车帘探查的刹那间,并没有想象中的偷袭,待他看清楚车里的情形,蒙着喜帕的新娘倒在软榻上,彷佛晕了过去。

他心中一紧,毫不迟疑过来扶住新娘,刚触碰到新娘的胳膊便发现了不对劲,这嫁衣底下分明是男子结实的臂膀。

谢陵此时撤手已经来不及了,结结实实挨了‘新娘’一刀,幸而‘新娘’蒙着喜帕,没有找准谢陵的要害之处,只是割伤了他的肩臂。

谢陵反应极快,手中剑已出鞘,将这戏弄自己的刺客一剑穿心,大红鸳鸯藤喜帕悄然滑落,底下是一张渐渐失去血色的男人的脸。

与此同时,马车外传来了打斗声,谢陵气恼地掀帘而出,四面已经围上来一群刺客,他粗略扫了一眼,大约有五六十人,想来刺客已经倾巢出动了。

谢陵面含怒气,冷眼望向刺客首领,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几分瘆人的戾气:“她在哪里?”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剑,却站着不动,颇有种山雨欲来前的压迫肆虐感。

刺客首领大喝一声,朝谢陵挥刀砍来:“谢狗拿命来!”

刺客们一拥而上,皆想取谢陵首级,两伙人打得昏天暗地,惊散了林中栖息的鸟儿,百步之外连豺狼猛兽都不敢靠近。

刺客们先前已在城里打了一架,体力渐渐跟不上,明明人数是对方的两倍,却迟迟没能杀尽对方,一直拖到谢陵的援兵赶到,才想着要撤退,可谢陵根本不愿意放他们走。

很快,刺客们被剿杀得只剩下四五个人。

谢陵发了狠,不顾身上流血的伤口,掠身过去将刺客首领踩在脚下,用剑抵在刺客首领的喉间,沉着脸质问:“她被你们藏在了哪里?”

少年刺客见状,急切喊了一声“陈叔”,想过来救人,却听到陈叔红着眼怒吼一声:“快走!带少主走啊!”

少年刺客身边的同伴,也都纷纷湿了眼眶,只好点了少年刺客的昏穴,架起他往南边逃去,其中有两个刺客为了掩护少年撤退,也都倒在了府兵的刀下。

谢陵吩咐赶来的萧二郎继续追击敌人,自己却虚脱地跪倒在地,猛吐了口血,原来剑上有毒,一旁的刺客首领见了,狰狞大笑:“谢狗,你也有今天!”

风浅赶忙过来将人扶住,谢陵却要风浅扶自己到马车边,再一次登上马车。

谢陵逐渐回过味来,倘若闻梨真的在刺客手里,刺客何必派人假扮新娘,直接用闻梨要挟他岂不是更便宜?

只有一种可能,刺客劫走马车时,闻梨已不在车中,但萧大郎明明亲眼看到闻梨上了马车,那她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此刻已是半夜,月亮不知何时藏进云端,谢陵借着火折子仔细观察车壁,推开刺客尸首时,果然瞧见了马车底板的那个暗洞,以闻梨的身形,从那个地方逃出去绰绰有余。

夜里开始下起雨来,雨点劈里啪啦砸向车顶,远山的天边电闪雷鸣,这场雨来得又急又汹,冲涮着地面的血迹,很快流淌成溪流,冲垮堆积的尸山。

谢陵缓缓走在雨中,一身大红喜袍被刀划得残缺破败,翘起来的残边还在风里打着旋儿,他的手里握着剑,雨水顺着剑尖汇聚流下,又被风吹散成水花,落进泥里消失不见。

谢陵脸上不再是愤怒暴戾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惆怅迷茫的情绪,心底空落落的,他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孤僻过活的那段日子,更加奇怪的是,杀戮和鲜血已经不能让他得到快感和满足。

他在心里渴望着有什么东西赶快出现,能转移这种令他越陷越深的危险心境,可放眼望去,低空的闪电,磅礴的雨幕,黑压压的山林,每一处都令他神思紧绷,压抑多年的自厌情绪已经濒临崩溃。

这么些年,叔父要他时刻谨记谢家的仇怨,可昔日仇人已死,他虽心中有恨,这样的恨却是麻木的、偏执的、厌倦的,难道自己挥下的每一刀,杀掉的每个人,能让仇敌复活,让他再杀一次吗?

年少时的他想不明白,也很痛苦迷惘,不知该怎样排解心头积压的仇怨,只是机械地按照叔父的意思去做,久而久之,他将自我情绪压至最低限度,唯有两点,活下来,听叔父的话。

叔父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哪怕叔父要自己屠尽一城老小,他也应该毫不犹豫去做。

闻梨的出现,轻而易举挑动他那根仇恨的心弦,一开始他是想杀了她,可陆回说得没错,那时的她才多大,恐怕连事都记不清,何况望着她那双无辜的眼睛,不知怎的,他突然有点下不去手。

那天夜里,他开始尝到了一点除了杀人之外的甜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愉悦,更多的是,反抗叔父命令后带来的解脱感。

尽管最后,他还是迫于叔父和时局的压力,娶了王家姑娘为妻,但至少他争取到了闻梨,不知不觉中,他的注意力总是会过多放在她身上,担心她被人欺负,不喜她跟别的男人说话。

她明明说过,愿意一生一世伺候他,他为她屡次违抗叔父的命令,挨了多少次鞭刑,可她却三番五次想逃走,这次还真让她逃走了,好没良心的女人。

谢陵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玩弄了感情,他下定狠心,无论闻梨逃到哪里,他绝不放过她。

*

天色朦朦亮时,闻梨赶着马车驶出了泥泞的山野荒林,视野逐渐变得宽阔,道路两侧是绿油油的农田,田梗上散落着几间低矮的茅草房,房门前有鸡犬相吠,房顶有炊烟袅袅升起,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泥石建造的房屋紧密排布在一起,扛着锄头劳作的农户也多了起来,不时向闻梨投来好奇的目光。

闻梨早在雨停之际,便戴好了面具,即便如此,在被人注视的时候,她的心中难免还有些紧张,当即轻拽缰绳,让马儿加快脚步。

如昨夜沈迟所言,眼前的镇子规模小,不过百来十户人家,仅有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时辰还早,街上就开了一间烧饼铺,闻梨粗着嗓音问店老板:“店家,此地离白云城有几天的脚程?”

店家打量一眼闻梨,不耐烦地回说要走一个多月,又问她吃不吃饼,吃的话他就告诉她往哪走。

闻梨深知出门外在不能露富,便瞅着那烧饼,咽了咽口水,先是摇头,后又从腰间费劲地摸出五个铜板,递给店老板。

店老板哂笑道:“客官,五个烧饼可撑不了一个月。”

闻梨见状,便从鞋底又摸出三个铜板,十分不舍地拿给店老板,店老板这才慢吞吞装好八个烧饼,刻薄道:“没钱出什么远门,可别饿死在半道上。”

闻梨默然接过烧饼,赶马继续前行,等驶出主街一段距离,她又停下马车,准备向路边的农妇再买点路上的吃食,那农妇却一脸痛恨地说,烧饼店的老板是个奸商,惯会欺负外地人,从镇上出发去白云城,三四天就够了。

闻梨朝农妇道了声谢,坐回马车上,暗自想道,算上这回,已是她第二次上当受骗,往后可不能再轻易相信别人,这宫外人的坏心眼不必宫中少,她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闻梨走后不到半日,便有一群从玉京来的官兵,手里拿着闻梨的通缉令闯进镇上,烧饼铺老板颤颤巍巍说早上确实有个女子路过,还说要去白云城。

一路上,闻梨困了,就躺在马车里睡会儿,饿了,就拿起烧饼啃两口,遇到小溪,便将水壶装满。

转眼七八天过去了,闻梨还是没到达白云城,甚至连小村镇都没遇上一个,她一边拿着地图,一边挠头,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是照着地图走的,究竟是哪一步走岔了?

寻路无望,闻梨暂时回到马车上,看着包袱里就剩下一个烧饼,她拿起来啃了一口,舍不得吃完,心底寻思着,过了今日若还是遇不到人,自己恐怕要饿死在这深山里。

不远处,马儿正在撒欢地啃着地上的青草,此时节正逢雨季,一阵雨一阵晴,道路边的草肥美无比,还没有别的牲口来抢,闻梨惆怅地将马儿望着,可恨自己不是一匹马。

正当她出神地想着,山崖上忽然落下什么东西,滚到马儿身边,吓得马儿咧腿就往闻梨这边跑,闻梨牵住马,好生安抚了一阵,随后才将视线投向前方。

看清是具尸首的刹那间,闻梨也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往山崖看,该不会有凶恶之徒在此处抛尸毁迹吧?她胡思乱想了一通,并未瞧见哪有恶徒。

忽而,闻梨瞥见那‘尸首’动了动,她大着胆子上前探查那人的鼻息,果然见人还有活气,但气息微弱,还浑身是伤,方才从山崖跌落,怕是摔得神志不清,不一定救得活。

闻梨顺手掀开那人的帽兜,帽檐底下竟是一个清绝秀逸的少年,少年十七八岁左右,肤白似玉,微卷的刘海上缀着几滴水珠,那双剑眉因疼痛而紧拧,眼睫长而秀气,鼻梁沾了点血迹,唇色惨淡,还起了点皮,微微喘息的模样透着几分破碎感。

饶是见惯了玉京的俊男靓女,在荒无人烟的野外见到这样一张脸,闻梨还是觉得很惊艳,少年尽管身上痛得晕厥,但却一声不吭,样子乖巧极了,让闻梨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漂亮猫儿,她在冷宫关了半年,后来听说猫儿饿死了,甚是可怜。

倘若放任少年不管,要么失血过多而死,要么夜里被野兽叼走,而且此路荒凉,很少有人路过,闻梨若是不救,少年必死无疑。

还是救吧,好歹路上有个伴,在这寂静无人的山野中,夜晚常有野兽靠近马车,虽说都被闻梨挥着树枝吓走了,但多一个人同行,也算壮壮胆,等到了有人的地方,就把他送到医馆。

闻梨没多犹豫,把少年搀扶起来,费力弄上马车,先拧干抹布,给少年净脸,擦身,在流血的伤口处涂抹了金疮药,又给少年喂了点水,给他披了件衣服,这才继续赶路。

一天一夜过去了,少年始终未醒。

翌日清晨,闻梨被刺眼的阳光晃醒,腹中饥饿实在难忍,她吃了半块烧饼,剩一半藏枕头下,看少年仍未有醒来的迹象,便打算去寻些水来喝。

大清早的河水还带着点山里的凉气,闻梨掬水搓搓脸,顿觉神清气爽,拧开水壶灌满水,扭头见河里似有鱼儿游动,便脱了鞋,去水深处捞鱼,结果鱼没抓到,却把自己弄得一身湿,最后只能悻悻而归。

闻梨拎着水壶走了,丝毫没注意到河对岸冒出几个持刀的山匪,山匪一路悄悄跟踪闻梨,见马车边只有她一个弱女子,纷纷大喜过望,几人前后夹击将闻梨与马车团团围住。

闻梨刚给少年喂了口水,抬头却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持刀靠近,她瞬间慌了神,到处去摸匕首的位置,但不记得被自己放哪里了。

见几个山匪不怀好意盯着自己,闻梨心中恐慌到了极点,大声呵斥:“你们想做什么?”

那领头的山匪猥琐笑道:“小娘子问我们想做什么?当然是想做你的情郎呀!好标志的小娘子,同我回去当个压寨夫人如何?”

那山匪说着,便一把抓住闻梨的脚踝,轻而易举将她整个人拽下马车,摁在地上,迫不及待就要解裤子,闻梨本就饿得没力气,根本挣扎不开,便只能流着眼泪骂畜生。

几个山匪哈哈大笑,牵马的牵马,望风的望风,都等着头儿完事,一起回山寨邀功。

另有一人掀开车帘,准备清点财物,却见马车里躺着玉貌仙姿般的美少年,山匪起了别样心思,女的轮不到他玩,这男的总该能让他快活一下吧,山匪伸手就想去脱少年裤子。

下一瞬,那少年忽然睁眼,眼眸闪过一抹厉色,手腕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悄无声息将山匪抹了喉咙。

闻梨拼死反抗,一口咬上山匪的手腕,那山匪疼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地打了闻梨一巴掌,闻梨只觉头晕眼花,耳鸣声嗡嗡,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正当此时,忽有股温热的暖流滴落在她脸上,压在她身上的土匪一动不动,似乎没了声息,缓了好一会儿,闻梨终于看清土匪被人抹了脖子。

闻梨费劲推开土匪,坐起身子,才看到几个土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全都死了,而坐靠在马车边上的少年又晕了过去,手里握着的正是她那把匕首。

是少年救了她!

闻梨赶紧起身,将少年重新挪回马车里,牵回马儿,飞一般赶着马车,逃离了这边林地,几乎昼夜不停,生怕其他土匪找来。

又过了一天一夜,闻梨实在饿得赶不动车,再加上马儿也要休息,她这才在水源附近停下,大口大口喝水,但水不管饱,她饿得没招了,试过不知名野菜,实在咽不下去,又见树根边缠绕的藤蔓根硕丰硕,好不容易挖出一截,狼吞虎咽吃了下去,好歹腹中没那么烧得慌了,就是口感实在酸涩。

闻梨被酸得咬牙切齿,一扭头,正对上车里少年似秋水般清浅的眼眸,他正一脸疑惑望着闻梨。

少年早已醒来,在旁边静静看了闻梨半晌,显然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挖那种东西吃?

闻梨欣喜起身,蹭了蹭手上的黄泥,取来水壶给少年喝。少年迟疑一瞬,还是接过来喝下,紧接着他又看到闻梨从包袱里拿出半张快要馊掉的烧饼,掰碎浸在洗干净的破碗里,那碗明晃晃递到他面前。

少年犹豫了一阵,毅然撇开脸,不接,尽管他也好几日没吃饭了,但实在吃不下这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闻梨见状,好心劝道:“这里没别的东西吃,还不知何时才能到下一个城镇,你不吃就会饿死,我就剩这么半张饼,全留给你了。”

少年眸光微动,原来她方才啃树根,是因为没东西吃?现在看来,他若不接过这碗碎烧饼,倒显得他不识趣了。

少年脸上依旧苍白,声音有些喑哑,但依稀听得出来他原本的声线很清润:“别吃这个了,我会打猎,你帮我准备一根韧性好的树根,然后再捡一些干柴回来。”

闻梨一听少年的话,先不管真假,心里顿时燃起希望,那双因为饥饿黯淡无光的眼眸重新亮起来,二话不说,便照少年的意思去做。

等她拾了堆柴火回来,惊奇地发现少年用木棍和藤蔓做了一把弓,又见少年捡起几支树枝,拿匕首削尖了一端,而后钻进密林,不知去向。

半个时辰不到,少年回来了,左右手各拎着一只野兔和野鸡,少年似乎有些累到了,将野鸡野兔往地上一扔,随即抬眼问闻梨:“会处理干净吗?”

闻梨一阵茫然,眼睛盯着野鸡野兔,没忍住问出自己困惑:“不是架在火上烤就可以了吗?”

少年只好拎着野鸡野兔起身,去河边处理了内脏等物,再回来时,见闻梨正趴在地上生火,火没燃着,她自己倒是弄得灰头土脸。

少年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她会饿肚子了,于是默默拿起一截柴火,用火折子点燃,慢慢往里添柴,火苗跳动得越来越旺,很快烧红了柴堆。

闻梨望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很不可思议,火光映照在少年俊俏的脸庞上,给人一种很温馨可靠的感觉,看着少年架柴、翻烤野鸡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明显是经常所为。

闻梨犹豫了一会儿,想起还没问过少年的姓名,便主动与他攀谈:“你叫什么名字?那日为何会倒在路边?”

少年添柴的手微微一滞,眼底划过一缕闻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说话的声音虽沉了几分,但依旧平和耐心:“我叫徐渺,被仇家追杀,你呢,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闻梨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一时噎住,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是公主,从京城逃婚来的吧?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呢?灵机一动,闻梨含糊其辞说道:

“公子唤我阿梨便可,刚嫁半年的丈夫死了,婆母贪图钱财,欲逼迫我改嫁给京城的恶霸当小妾,我走投无路,只能逃出家门。”

徐渺淡淡嗯了一声,脸上神情不变,闻梨看不出他究竟信不信,二人各自沉默。由于饥饿,闻梨肚子咕咕响个不停,当着徐渺的面,她顿觉脸面有点难堪,便起身说要去找柴火。

徐渺嘱咐道:“不要走太远,夜里不安全。”

闻梨心中一动,应声说好,在马车附近寻找着木柴,远远望着黑夜里那簇熊熊火光,多日来孤身行走在山野里那种寂寥与恐惧的心情被瞬间驱散。

想到山匪,她不禁一阵后怕,倘若自己当时没救那少年,说不定此时已经被绑进山匪窝,生死难料。

就是不知这少年会何时离开。

当闻梨抱着一堆柴火回来时,徐渺已经烤好了烧鸡,还用刀切成两半,他自己吃着小的那份,将大的留给闻梨。

时隔多日,闻梨终于吃到一口热乎的肉,心中甚是满足,这烤鸡表皮酥脆,内里多汁软弹,好吃到闻梨几乎要落泪了,这些受的苦难,在这份烤鸡面前不值一提。

与狼吞虎咽的闻梨不同,徐渺那边吃得很安静,似乎没什么胃口,不时抬眸看一眼闻梨,见她手里那份很快被吃干净,便拿起匕首,将自己吃过的地方切掉,又匀出大半给闻梨。

闻梨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还盯着,手却已客套地推开,“你吃,原本就是一人一半。”

徐渺又递过去:“我不饿。”

闻梨不再推辞,风卷残云般吃完,抬头却见徐渺一脸欲言又止地盯着她看,难不成是自己嘴边有残渣?闻梨抬手擦了擦,脸上并未沾上什么东西。

“怎么了?”

“没事。”

见徐渺移开目光,闻梨不再追问,收拾了一下残局,向往常那样在马车里铺好床褥,准备睡一觉。

另一个难题浮上闻梨心头,先前徐渺昏睡着,一起躺在马车里并未觉得不妥,但现在他醒了,孤男寡女躺在那么狭窄的车厢里,想想便觉得难为情。

她悄悄瞄了一眼火边的少年,心跳加速,其实一起睡车厢里也不是不行,中间能挂着几件衣服隔开,她扪心自问,肯定不会对徐渺做什么,至于徐渺,从一开始就十分谦逊守礼,分寸感掌握得很好,还救过她一命,应当是个正人君子。

闻梨一想到此,不自觉把被褥铺开了些,刚好够两个人躺下,然后磨磨蹭蹭朝少年走过去,鼓足勇气正要说话。

不及她开口询问,徐渺却先发话:“夜里也许会有野兽靠近,我还是睡在外面比较好。”

闻梨想半天的说辞皆被他一句话堵住,心中只好作罢,临睡前,她忽然从车帘下钻出脑袋,望向仍在火边坐着的少年,幽幽问了一句:“你会趁我睡着后离开吗?”

少年怔住,随后转过脸来,头一回朝闻梨笑了笑,眼神明亮得像天边闪烁的星辰,“放心睡吧,我哪都不去。”

闻梨脸颊一热,赶忙钻回马车,闭上眼,脑子里还浮现着少年刚才的笑容,他长得可真好看呐,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山野里静悄悄的,唯有几声远处的蝉鸣,和着风声穿过此间。

前半夜,闻梨睡得极安稳,到了下半夜,不知怎的,腹中忽然一阵剧烈绞痛,并不似葵水来时那般痛,她痛得满头是汗,掀开车帘,却见外边火堆已经熄灭,少年不见了踪影。

完了,她心想,自己还是被扔下了。

叮~男二上线啦!戏份稍多,绝对好磕!拍胸脯保证,绝世甜恋(另外随机掉落男主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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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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