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尔近期的生活质量得到了质的飞跃。
——自那惊心动魄的(对泽尔来说)天台之夜到现在的三天内,谢挽停止了尝试自杀。
泽尔大大的9个脑袋里,于是又充满了新的思考
——why?
一切的转变都是从那个天台之夜开始的吧?对泽尔来说,提到那个夜晚就有一句绕不开的话:
爱是痛苦。
一个毁天灭地,奇异诡秘的秘密,是怎么和塞拉星族日常可见的普通食物搭上边的?假如对谢挽时说,爱真的等于痛苦,那他有好多好多的痛苦,也就有好多好多的爱!
怪不得他要自杀,是因为这种力量太多,让他失控,把他逼疯了吗?怪不得总看到他自言自语,估计也是精神出问题了。
泽尔不禁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爱竟然可以把人类逼疯、让人类自杀吗?那么,我吃掉了他的痛苦,是否也就吃掉了爱呢?
对上了!这几天,他试探着用一切机会和谢婉贴贴,出乎他意料的是,谢挽拒绝的意味并不是太强烈。他就这样吃掉了许多谢挽的痛苦以及爱。过多的爱消失了,于是他就渐渐恢复正常了!
我不会消化不良吧……泽尔不禁担忧。
不过,除此之外,泽尔还发现了一些异常。
在谢挽的身上,他发现了一种全新的痛苦品种。
那或许是一种珍贵的痛苦,其特意之处在于,它并不来源于任何记忆。
这不再是一种可食用的能量,而是一个完美的、存在于谢挽灵魂中的伪真空泡。它不散发任何波动,却以绝对的“无”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意义,甚至连泽尔伸出的感知触须都险些被其“蒸发”。
——它来自于虚无。
————
谢挽翻出最后一袋薯片,看了一眼包装:意大利红烩味,只过期了一个月。
窗外阳光普照,谢挽拎着那袋薯片,像是遵循着某种惯性般又上了天台,坐在边缘咔嚓咔嚓慢慢嚼。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像是一块压了许久的、以至于生长在血肉里的巨石被搬走了,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感到空落落的,像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细细想来,又什么也没有失去。
这感觉是这两天才有的,在这一刻攀上了一个高峰。谢挽坐在灿烂的阳光里,并不感到温暖。
他向外微微俯首,看向遥远的地面。
——我将来要做什么?
——我要自杀。
——我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我杀人了。
——我为什么要杀人?
谢挽突然感到了迷茫和畏惧——对未来、过去、现在的迷茫,和对死亡的畏惧。
一个月后,他要往哪里去?
金鱼绕着他转了一圈,少有的安静,过了许久,它才开口。
“我可能要走了。”
谢挽下意识问:“你要去哪儿去?”
“我本来应该去的地方。”金鱼平静的说,身形不知为何已变得黯淡。
谢挽少有的感到了恐慌。一柄巨剑曾贯穿他的身体,扭曲他的脊柱,历久经年,已与他融为一体;他用这把吸饱了的血与泪的剑斩尽了路上的一切险阻,但这把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有些锈蚀的剑身渐渐虚化,一天天的离他而去;于是他胸腹间留下一个干涸暗淡的大洞,脊柱扭曲,任他如何蜷缩自己的身体依然透着冷风。
他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复仇?是啊,他恨。
他真的有这么恨吗?
记忆的色彩依旧鲜明,可不知为何变得平淡;亲人的笑颜依然如生,可流出的鲜血已随着雨水流去。
支撑他到现在的一切不见了,而且不见得悄无声息,就像从未存在过。
他想起黑夜的流水里浮动的尸块,感到了恶心和恐怖。
“你要走了,那我又该去哪里?”谢挽问。
“你用恨筑起的墙已经塌了,别再试图用虚无把自己埋起来。你看,外面什么都没有,但也意味着……你可以是任何东西。但首先,你得面对你已经做过的事。”
“去自首吧。”金鱼说。
谢挽走下天台,手里的薯片几乎没怎么动。他推开家门,却愣了一下。
他知道泽尔对食物十分感兴趣,常常在厨房鼓捣一个下午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但是,当他在桌上看到一盘造型圆润,有着淡淡清香的绿豆糕时,他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在有所为而为的行动里,人是自己**的奴隶;在无所为而为的世界中,人是自己心灵的主宰。谢挽拿起了一块糕点,咬下一口,不是因为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