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可梦会梦到电子服吗？[精灵宝可梦] 第45章 最后的星期五

宝石。

漂亮的、璀璨的、厚重的、坚固的、罕有的。

得天独厚的地质条件孕育出微妙的色彩，时间赋予其质变与沧桑。人工的研磨与切割让原石熠熠生辉，而项链、耳坠、指环这些承装的器皿又让人类能从其中分得半分光华。

玛瑙喜欢石头。

都说孩子得到的、来自父母的第一份礼物是自己的名字。而她正式学会书写“玛瑙”二字前，更早认知到的是家中展柜上摆放的一排奇形怪状的石头。

出差的间歇里，母亲会将玛瑙抱在膝头，讲起石头背后的故事。

簇生的紫水晶晶洞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切割手镯后留下的翡翠原料是母亲在锦汇镇买的，她和当地的小贩划价三个小时，最后却发现只是块做旧的玻璃。

最惊险的故事来自中部碎裂的乳黄色石头。父亲一行七人在溶洞里困了三周，干粮和水都所剩无几。他们熄灭火把，用一块漂亮的宝石和勾魂眼交换离开溶洞的路径。

勾魂眼带领他们潜入数十米的水潭，绕过迂回反复的洞窟。在见到阳光从裂隙中照进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流下泪水。

唯有勾魂眼发现了端倪。它捧着探窟队承诺的宝石，狠狠地将宝石甩在玛瑙父亲的腹部。父亲摔在草丛里他哈哈大笑，但眼角是湿润的。石头掉在地上，骨碌碌转了几圈，在太阳下显露真实的模样。

那是一块平平无奇，山洞内随处可见的钟乳石。

围绕石头展开的故事不胜枚举，而在这之中，与宝可梦有关的故事更加迷人。

接触后能使得宝可梦进化的进化石，卡洛斯地区能引发宝可梦向更美丽姿态进化的钥石，阿罗拉地区的Z纯晶和帕底亚地区本地的太晶珠。

有人心生向往，就有人前去探寻。在与之交汇的无数条可能的路径中，玛瑙选择了设计师。

三月份还是开花的季节，总是顺路衔走院中唯一一颗桃树果实的怒鹦哥没来光顾。

玛瑙铲下树干上的桃胶，将其在陶罐里融化过筛，反复三次放入冰箱。粉红色的膏状物在低温中快速凝固，变为碎散软烂的果冻状明胶。

桃胶是桃树被砍伤、蛀伤后分泌的保护液。

石头之中也有这样与生物伴生的存在。

珍珠贝的珍珠，太阳珊瑚的珊瑚，由树木分泌，将远古生物基因留存下来的琥珀。

就是它了。

用琥珀封装的、破碎的叶之石，不知道称不称得上一件合格的礼物？

玛瑙和格雷用邮件沟通后，很快得到了对方的应允。

灵感敲定后，设计反而是简单的雕琢。三天后，玛瑙将设计图和叶之石一并寄回格雷工作的酿光市，并在转天收到了格雷的报酬。

“神神秘秘的，瞒了我一周。”

黄昏时分起床的玛瑙倚在设计室的房门，又一次错过员工餐的她正在点外卖，“到底是什么报酬。”

雪山之旅后，她的作息重新回归往常，每天不按时吃饭、不按时工作、只努力画图。

伊莎贝拉将手机从玛瑙手里抽出来，安装了一个带有卡通小碎钻图标的APP。

“超值大奖。”她把手机还予玛瑙，简短概括，“你的第二家分店要开在网络上了。”

仿佛旧事重演，玛瑙和缠在她脖颈上的多龙梅西亚两双豆豆眼写满茫然：“……啊？”

伊莎贝拉和玛瑙讲了合同的细节，软件的宣传与技术运营都交给酿光千纸鹤科技有限公司负责，生产、发货、设计由闪亮闪亮小碎钻管理。

其余杂七杂八的东西玛瑙也听的不是很懂，她转头问在休息时间抱着数学书啃的柠檬，“网络分店这事是从什么时候筹备的？”

柠檬从知识的海洋中挣扎地抬起脑袋，“两周前就开始培训了。放心吧，店长。我不会因为学习耽误打工的！”

……不，你还是耽误下比较好。

玛瑙：“所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伊莎贝拉表示肯定：“对。下周记得把新品设计图给我，配合网上宣传。”

玛瑙用她浅薄的现代编程技术知识试图将画图死刑变为画图死缓，“这么快吗？软件不是也得……那什么，策划、设计、搭建、测试……”

“对方承诺三周后投入使用。”

玛瑙听罢直接瘫在桌子上。

新图开画，她将从今天开始画图，永不停歇。她将不吃零食不生病，不玩游戏不冲浪，爆肝画图，生死如斯。做削铅笔的捍卫者，缠布头的守卫人，缝纫机上勤勤恳恳的脚蹬师。每日如此，直到完稿。

不是，伊莎贝拉你从哪找到格雷这种神仙委托人的？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传奇委托人格雷站在帕底亚地区宝可梦联盟的门口。

他刚和前台结束一段寒暄，衣着与一周前与玛瑙见面时没什么区别，依旧是熟悉的打工人三件套：西装、领带、皮鞋。懒懒散散的规整，不出挑也不出错。

格雷从柜台前的便签上撕下一张，用随身携带的签字笔写下一行数字，对折后交予对方。眉眼挑了挑，露出一个带点轻佻的笑容，声音压低：“请帮我转交给大吾先生。”

“格雷。”

少年困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在干什么？”

格雷递完纸条，将签字笔放回口袋，慢悠悠地转身，大手在少年头顶揉了一圈，“小孩子还不用懂的事。”

如果玛瑙在这里，应该能认出少年的身份。

格雷口中所谓的侄子其实是在水脉市曾经被达克莱伊远程操纵过的少年，名为石居，年仅十三岁。同时，他也是“矿外石”组织的一员，大吾追踪调查的对象。

在米可利杯结束后，大吾将石居带走进一步调查。如今这么轻易地将人放了出来，除了年龄限制外，恐怕也有想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

石居拍开格雷的手，“肮脏的大人少碰我。”

“是是。我是肮脏的大人，你是刚结束联盟再教育的干净小孩。”

格雷举手投降，问起另一件事，“你的精灵球呢？”

石居别开头，手抓紧衣角，攥成一团，“被送到饲育屋了。他们要我去橘子学院上学，表现好才还我。”

帕底亚地区谁不知道帕底亚宝可梦联盟的会长也慈赞助了橘子学院？这是把人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管着。

格雷用力拍了下石居的后背，“那我们俩个只能从半山腰走到桌台市市中心的鹦鹉出租车站点了。也不错，顺路还能看看你的新学校。”

石居别过头去，不说话了。两个锯嘴葫芦闷头走了一段，尴尬的气氛无声无息地漫延。

格雷：“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

石居：“你是训练家，为什么不带只宝可梦在身边？”

两人一同开口，各自抛出一个问题，对视一眼，又不说话了。

格雷挑眉，不知不觉走到广场中央的喷泉，他拍拍一旁的空位，示意石居落座，随后打开了手提箱。

箱子也是原来的箱子。深棕色的木质箱，四条皮带在表面缠出装饰性的棱格，铁钉于边缘嵌入，陈旧又古朴。

被雕琢过的叶之石显露于他的主人眼前。

第一眼看过去是金色。

融化的雪水，残余的脉络，滋生的新芽，都溶解在这仿若蜂蜜般流淌的琥珀之中。银制的底托上生长延伸出细密的幼芽，边缘的烧灼痕迹在明黄色中变作太阳的赤红，雕琢的银叶攀附在琥珀的表皮，与叶之石碎裂的部分重叠、攀握。

就像一粒种子在烧灼后的森林里重新发芽。

石居呆呆地拿起琥珀。

时隔许久，达克莱伊制造的噩梦已经不似在水脉市时那般鲜明。记忆里的大火夺走了他的家人，他在城市的垃圾堆里长大，又被理事长捡回去收养，叶之石是除了宝可梦外，森林唯一留给他的纪念。

——即便它也在那场大火里一同烧裂。

琥珀是森林的疗愈，是树木的自愈，是千万年积累后光华自显的宝石。

玛瑙的设计，技师的研磨，工匠的抛光。一道道手续传递下来，将碎裂的石头重新拼合，变作世上唯一的宝物。

喷泉的水流不曾停歇，将少年的哭泣编进叮咚乐曲。

格雷双手撑在座椅上仰望天空。

他想与玛瑙的会面，想理事长和玛瑙在雪山的辗转私会，想公司里等他处理的乱七八糟的杂事，想递交给大吾的字条。

最终，那些东西都像羽毛般从格雷心头拂过，他咽下孩子不该知道的、独属大人的烦忧，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没事的。”格雷说，“都会过去的。”

石居抱着他的宝物，闷声应道：“我知道。理事长一直是这么和我说的。”

格雷：那我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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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最后的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