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甩袖离开,孟佑安依旧笑着,笑意不达眼底,在场诸人看得都不痛快,好在他也识趣,行了礼便匆匆跟着长公主离开了。
金吾卫一路跟着萧沐晞的马车到了公主府门,孟佑安策马跟上,一袭白袍下马,笑吟吟地向她走来她不理,径直往府内走去,冲着年纪大的乳母道:“嬷嬷,闭门。”
孟佑安抢先一步进门,跟着她往里走,边走边劝:“陛下的事公主还是少插手。”
虽是秋日,长公主府内仍旧生机盎然,一个白面书生在花丛中照料着话,看到萧沐晞回来笑着迎了上来:“公主,你回来了!”
萧沐晞眼眸微动,计上心来,掏出袖中的手帕给那人额角擦汗:“溯舟,你辛苦了!”
随后转身笑道:“你方才说什么?”
“臣说公主还是顾好自己!”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孟佑安作揖告退。
紫宸殿上,陆栖梧从萧沐阳怀中挣脱,他拽住她,大掌扣在她的手腕上:“朕方才没说笑,朕要你做朕的皇后。”
“不可能。”陆栖梧仍旧语气冷硬,甩开他的手。
“这可由不得你。”萧沐阳如此强硬,甚是少见,他是真的想给她权力在这宫中保护自己。
陆栖梧不理会,径直走到榻上,将如妃送来的坠子扫到地上,坐了上去。
萧沐阳自高台之下迈步而上,二人目光交汇,仿若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天渐渐暗下来,果不其然,陆栖梧又梦魇了,和那一日一般,害怕入睡,抱着他便要凑上前来。
月光浅浅落在紫宸宫,照着两人交缠的身影,小手在他身上一阵摸索。
萧沐阳抓住她作乱的手,她有些不满,仰着头看他,萧沐阳仍旧不放,薄唇轻启:“陆栖梧,我是谁?”
“萧沐阳。”陆栖梧早便不满,此刻声音都有些颤动。
得到心满意足的答案,他勾唇笑着吻上她:“乖!给你,都给你!”
不知何时,殿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金桂凋落一地,殿内二人仍旧火热,床榻颤动,仿若在与雷声相和。
金黄色的纱帘微动,她睡得很熟,萧沐阳望着她的眼眸,如他所料,她一瞬间睁开眼,眼中惶恐不安:“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萧沐阳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面上眉头紧皱,他问过太医,梦魇,用药无用,除非她能自己走出来或者日后不再触碰刺激她的事。
这种事情,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决不能。
又是一夜无眠,朝堂之上,众臣跪在地上,唯有萧砚卿岿然不动:“还请陛下三思!立后乃国之根本,陛下未及弱冠,怎可草率而为。”
萧沐阳坐在龙椅之上,微微弯腰,向前探头盯着那开口劝阻的臣子:“也不过就两年了,皇祖父当年不也十七岁亲政吗?况且朕已经十八了,你说是吧,皇叔?”
萧砚卿眼眸微动,向来冷酷无情的摄政王此刻竟也闪过一丝犹豫,半晌,他低头回话:“陛下若想立后立了便是,先皇当年太子之时便已娶妻,可见亲政与娶妻关系不大。”
一句话,表明了他不会还政,即便萧沐阳立后,他也不过当做小孩过家家,不放在眼里。
萧沐阳本就没想着现在能从萧砚卿手中将大权夺回来,不过却是真心想让陆栖梧做他的妻子,让她在这个世上有一些牵绊。
下朝后,他连朝服都未换,便来陪她用早膳。二人默契地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桌上摆满了糕点,她依旧恹恹的,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像个提线木偶。
陆栖梧,说养也好养,什么都不挑,说不好养也不好养,什么都不挑。
萧沐阳怕她再迫不得已杀人,除了上朝以外,日日陪在她身边,恐怕再有人嫉妒害她。
孟佑安是最烦的,总是替萧砚卿支开他。
萧砚卿来到紫宸宫时,她眼眸微动,拔起簪子便朝他刺去:“怎么?是来找死吗?”
他紧握住她拿着簪子的手:“你当真要为了报复本王做他的皇后?”
“什么?”陆栖梧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立后大典已经操办起了,若是你真的成了他的皇后,此后便只能困在宫中了。”他的目光,说不清的柔情,险些让人陷进去。
“与你无关。”陆栖梧冷冷道,虽然她性子冷血,从前在王府中,萧砚卿还能看到她笑,此刻连他也见不到了。
“皇叔三番两次闯朕寝宫是什么意思?”声音自后传来,不怒自威。
萧砚卿晃了神,手上力道一松,陆栖梧便刺向他的脖子,好在他躲得快,只微微划破了皮,却还是沁出血来。
萧沐阳原本有些生气,但见陆栖梧下手毫不留情,蓦然笑了,上前将她拥进怀里,大手箍住她的腰:“再过几日,她便是朕明媒正娶的妻,是皇叔的侄媳,还请皇叔自重!”
萧砚卿目光触及放在她腰间的手,见她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眉头拧坐一团,却还是无奈低头行礼:“臣告退!”
望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萧沐阳仰天大笑:“畅快,朕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模样!”
陆栖梧用力掰开他的手:“我不是你们争权夺利的筹码。”
萧沐阳将她拉回怀里,下巴放在她的头顶,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清冷的香气,说不上是什么味道,但是如此让人着迷,闭了眼吸吮:“你从来也不是。”
“我不会做你的皇后。”陆栖梧将他推开,他才如梦初醒。
陆栖梧从不会与他温存,连在床上,都是她睡着了他才能把她捞在怀里。
“封后大典已经昭告天下,这后位,你不做也得做。”萧沐阳突然就想同她赌一赌,若是他逼一把,她会不会愿意就这样做他的妻子。
事实证明,他赌输了,钟声响彻云霄,吉时已到,满朝文武身着朝服,他亦穿着大红的喜袍,坐在皇位上等她,不时地朝座下张望,以便她出现的那一刻,他能去接她。从凌晨等到日升,从日升等到日落,李福海三请四催,她依旧没有出现。
眼看大臣们纷纷进谏治罪于她,他突然在皇座上痴狂笑了:“哪有什么立后大典,朕不过是看着好玩诓骗你们的,现在朕玩够了,回宫就寝了!”
独留下一群大臣面面相觑,这昏君,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萧沐阳回到寝宫,原本没打算逼她,但见她剪得稀碎的大红凤袍,眸子蓦地红了,他掐住她的脖子:“陆栖梧,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朕吗?”
一直服侍在她身边的两个宫女战战兢兢,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滚!”他眸子仿佛嗜血,将人喝退。
两宫女连滚带爬地跑远,恐怕萧沐阳要了她们的性命。
她依旧冷冷的,缓缓闭上眼,又是这副求死的模样,他都对她这样纵容了,她还是没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他眼睛依旧红彤彤的:“罢了,朕从来拿你也没有办法。”
怅然若失地离开,两宫女悄悄进殿,确认陆栖梧没有事才后怕地拍了拍胸膛,怨不得陛下生气,寻常人家被女子悔婚都颜面尽失,何况贵为天子,九五至尊的陛下。
前朝后宫一阵轰动,民谣渐渐传起。
“先祖用命打天下,败于子孙后代手!”
萧沐阳再未出现在陆栖梧面前,两个宫女原本是萧沐阳寻来给陆栖梧解闷的,话极其多,笑话也是一个接一个的讲,都没逗乐过她,好在她也不骂她们,只是淡淡地听着。
两个宫女穿的也鲜亮,一红一绿的,陛下说她们这般穿得喜庆些陆姑娘见了也开心,可陆姑娘依旧没有笑过。
“红珠,”绿衣宫女拉着红衣宫女,想要制止她冲动的想法,“你要做什么,不要命了!”
“绿宝,你别管我,我的事与你无关,我一定要将陛下做的告诉陆姑娘,哪怕我死,人怎么能如此铁石心肠!”红衣宫女就这样挤进殿内,绿衣宫女无法,只得随着。
她们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姑娘,有的事,即便冒着杀头的罪,奴婢也要说。”
“姑娘平日虽不同我们多言语,但奴婢知道姑娘不是个坏人,陛下赏赐的东西你都给了我们,毫不吝啬……”
“都是我不要的。”她们话还未说完,便被陆栖梧冷冷打断。
红衣宫女笑着:“您瞧您,为何总是将人拒于千里之外呢。”
绿衣宫女附和:“我们倒也罢了,可陛下待您千好万好,你千不该万不该这样伤他的心。”
“但凡有心的人便能看出,陛下待您有多好,您不爱吃饭,他想着法子逗您开心,餐餐陪在您身边,您在人笼不愿挪地,他怕您着凉把紫宸殿留给您,自己去住那建的漏风的笼子,就连您不去封后大典,他都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怕您被天下诟病,他的真心,您当真看不到吗?”红衣女子说着,声泪俱下。
绿衣女子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别说了!”
她擦了擦泪,一把甩开:“别拦着我,我们的命都是陛下救的,就是死,我也要说。你知道民间都怎么说陛下吗?说‘先祖用命打天下,败于子孙后代手!’是,陛下本就名声不好,可不过是些风流韵事,也断没有这般戏耍天下的啊!”
“真的吗?”她眉眼微动,万年不变的表情此刻竟有一丝疑惑,看向绿衣宫女,像是在和她确认。
“是!”绿衣宫女点头,确认萧沐阳为她所做的一切。
她从不打探外界消息,以为他是逼着她当他的皇后,没想到,他竟为她做到了如此。
她找到萧沐阳,郑重道歉:“对不住,其实你没必要为我抗下骂名,杀了我便是。”
萧沐阳笑着的神色凝在脸上:“别再在朕面前说这句话!”
哪句,杀了我吗?
他的眸子已经红了,两只手箍住她的肩膀:“好好活下去不好吗?”
“那我该如何做?”陆栖梧鲜少会这样,或许是因为她心里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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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立后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