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遣散后宫的诏书一经颁布,群臣激愤,后宫女眷皆是朝臣之女,他们曾为送女入宫费尽心思,如今什么好也讨不着自然不乐意。
皇帝才不管他们高不高兴,大手一挥命令妃子出宫。
不用担心会有无处可归这,这些妃子都是被太后一行人精心看过的,没些底子的早筛选下去了。
哪怕当时皇帝没瞧上的,太后也悄摸做主一并安排进宫,如今也正好一并打发出宫。
短短三日后宫尽数清空,哪怕是最不甘的安宝林,也不得不收拾回家。
马车上,曾经的安宝林如今便只是御史大夫之女安怡,她面色焦急地回望皇城,手上丝帕搅了一圈又一圈,哪怕身边公公在催她也依旧不肯进入车内。
“娘娘,再耽误下去宫门怕是要关了。”身侧太监好心提醒。
安怡不为所动,仍旧往宫内眺望。
不多时宫内疾跑出来一个宫女,安怡的脸上才露出喜色,在宫女临近时急不可耐地询问:“可查到什么了?”
宫女气喘吁吁地答复:“回…回姑娘,查不到,她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凭空出现在皇宫!”安怡言语激动,定是这帮人漏掉了什么,“继续在这宫里查,记录有关荣贵妃的一切,一有蛛丝马迹立即联系我。”
安怡不信会查不到一个人的来历,她决心查个清楚,再法子同父亲商议,除了这妖妃。
*
后宫遣散完毕,顿时变得冷冷清清,原先每日至少三五个妃嫔散步的御花园,是一个也没有了。
在御花园中心横摆一张拔步床,秦雪心侧身休憩在床上,一手啃着糕点,另一手翻看着最近时兴的话本。
如今后宫都是她一人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除了没之前热闹,哪儿都好。还好她身边有梦璃,休息的时光也不算太过无聊。
此时梦璃坐在她身侧,正同她一起浏览这话本,带油手指在话本上一撮,便翻开新的一页。
“这话本真不错,还有小人图呢。”秦雪心只瞥了一眼,颇有兴致地感叹了一句,说着,目光全凝聚在尚未读完的文字上。
直到梦璃一句话让她感觉不对:“娘娘,这话本也太伤风败俗了吧。”
“哪儿呢?”她怎么没看见,她就喜欢伤风败俗的情节,这内容看着挺正常的啊。
梦璃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些图画,脸色霎时绯红,伸手指过去:“就……就是那画儿。”
顺着梦璃手指的位置,她这才目移过去。
这一看不得了,这画的都是什么呀!这不春宫图的内容嘛,别说,这画上男子宽肩窄腰、八块腹肌人鱼线,身材和颜值都没得挑。
古人审美也是一样的嘛,这等好东西她怎么现在才发现。
秦雪心咳嗽两声,唤来边上的太监厉色道:“这话本的确太伤风败俗了,还有多少类似的全都给本宫找来,本宫要好好批判一下。”
太监赶紧点头应下。
梦璃看穿她心思脸颊更红了:“娘娘……奴婢听说看多了这种话本,要张针眼的。”
“诶,哪有的事儿,这些话都是骗你们小女孩的。”秦雪心笑梦璃单纯,她如今在宫里头也就只能饱饱眼福了,要这都不给看,她跟当尼姑有什么区别。
皇帝治呆傻的病她又不能碰,也只有抱着书解眼馋了。
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这花花世界她都还没欣赏个遍呢。
突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她凑近梦璃身边,附耳低声道:“梦璃,收拾一下咱们出宫。”
梦璃知道,每当她这般小心说话,定是要做点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于是也小声回应:“娘娘,咱们出宫做什么呀?”
她轻撩梦璃额间碎发,眼底浮起一丝秘密的笑意:
“出去你就知道了。”
大梁逐步强盛,街道也越发繁华,喜气洋洋。
之前秦雪心出皇宫皆为办事,今日难得清闲,自然要找些乐子。
她早就摸清楚了,城西有一家云霄阁,里面做的便是同现代男模店一般的营生,久闻其名如今总算是得空去瞧。
梦璃的手指发汗,紧紧攥住秦雪心的袖口,几乎要捻透那层薄薄的丝线。
秦雪心侧过头,便看见她因惊慌低垂的睫毛。
“娘娘……”她声音里带着怯,细细的,“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地方……瞧着似乎不对劲……”
进出的虽然都是女客,可外面招揽客人的,都是些打扮花枝招展的男子,那腮红打得属实上不得台面,这地方一看就不是很正经的样子。
秦雪心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轻轻拍了拍。这丫头,跟她出来前就畏畏缩缩,如今更是像被雨水打湿的雏鸟般瑟缩。
“怕什么?”她轻笑着,紧握梦璃的手:“今天咱们是来找乐子的,可不能这般胆怯。”
说罢,她不再给梦璃犹豫的机会,牵着那微微发颤的手,迈过了那道门槛。
室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暖融融的气息,带着几分柑橘香气,与凉风瑟瑟的街道恍若两个世界。
管事妈妈欢喜地迎上来,迫不及待地向她们二人介绍云霄阁的各类儿郎。
秦雪心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豪迈地放进管事妈妈的掌心:“你们这里可有干净些的货色?要长得最俊的,还得会弹琴会唱曲,嘴巴甜的。”
“懂,奴家这就给姑娘安排~”管事妈妈拿了钱更是热情,将她们引进一间宽敞的房间,立刻就安排上了酒菜。
不过多时,七个偏偏儿郎鱼贯而入,有的手持折扇,面若书生,有的一身戎装,眉眼英气,在她们面前站成一排。
管事妈妈说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款式,就都来了一点。
如此甚好,风格迥异她定能挑上一款,拥玉在怀。
就在她想挑上一个时,不知怎的,一个都下不去手,明明他们相貌都还不错,可她总是能挑出些别的毛病。
持折扇那个,虽然风度翩翩面相温润,可脸型精度完全比不上陛下。穿戎装那个,虽然眉宇英气不凡,却依旧比不得陛下威仪半分……
挑来挑去,她竟一个也没瞧得上。
坏了,都怪有陛下珠玉在前,现在她口味被养刁了,再吃不了粗粮了。
最终秦雪心只是让两个儿郎唱曲儿表演,剩下的斟酒夹菜伺候。
她拉着梦璃在软榻上坐下,欣赏台下的演出。
梦璃紧张地扣指甲,腰背挺得笔直,她从未做过如此出阁的事情,身边好几个男子服饰她,替她捏肩捶腿,好生不习惯。
秦雪心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她总要将台上儿郎的脸看作是陛下的,心头念着,若陛下能如此一舞,不知该是何等风姿。
可惜了,陛下心智懵懂,如何会这些。
她心头越想越闷,手上酒水不停,视线忽然有些恍惚。她酒量明明不错,可这阁中酒她却越喝越迷糊,也算是体会了一回醉鬼的感受。
梦璃瞧她眼神迷离,立即知晓她醉了,顾不得许多,上前拨开那些儿郎捏肩的手,轻声呼唤:“小姐,你还好吗?醉成这样,咱们回去可好?”
“不要,”秦雪心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拍开梦璃的手,随便招呼了个俊俏的儿郎过来,一把掐住对方的脸颊,“这儿郎好生俊俏,虽比之陛下不及,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让我好好瞧瞧……”
梦璃心下大惊,娘娘这是要开始耍酒疯了呀!
眼瞧着她动作越发放肆,竟要去脱那儿郎的衣裳,梦璃急得拽住她一只胳膊,可另一只仍在那儿郎衣襟上死死攥着。
梦璃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骚动,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连她们这般僻静的雅间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外面的声音越发靠近。
“嘭——”
一声巨响,雅间的门轰然四分五裂,砸到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雅间里正表演的儿郎,全都惊惶地望过去。
只见一名姿容绝世的男子,眉间怒气浸染,玄色的衣袍裹挟着阵阵寒气立在门口。
男子一脚碾碎地上门框,好似踩沙石豆腐般轻松,幽深的目光扫过眼前缩作一块儿的儿郎们。
秦雪心已经醉了个彻底,没有一丝被抓包的恐惧,只有瞧见令她满意儿郎的兴奋。
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扑至人怀里,环上其脖颈,嘴里呼出一口酒气:“这管事妈妈可真会藏,让她给我上最好的货色,这里怎么还藏了一个嘿嘿……”
皇帝脸黑如墨,即便再咬牙切齿声音依旧细小,在她耳畔回荡:“爱妃当真醉了?”
“怎么,没见过醉鬼呀~纯情小儿郎,让姐姐好好疼你~”秦雪心嬉笑着一副调戏的姿态,伸手就要扒皇帝衣襟,可才碰上就两眼一闭,瞌睡了过去。
皇帝抱着怀里醉鬼,无奈叹气:“回宫再教训你!”
今日要不是影月来报,他都不曾知晓,秦雪心竟背着他偷偷进这青楼楚馆!还叫了这么多个男子,难道亲了他一个还不够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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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