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雨季 第7章 Chapter 08

当路过自行车棚时，陈暖对章时瑶和苏燕禾说：“我们进去看看班长的公路车吧？”

空气突然安静。

“哎呀，你们不说话我就当同意啦！”陈暖狡黠一笑，不由分说地一手拉住一个，把两人拽进车棚。

车棚里整齐排列着各式自行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和橡胶气味。

章时瑶的目光扫过一排排车辆，忽然在一辆黑色的公路车前停住了。

“这就是班长的公路车！”陈暖兴奋地凑近那辆车，却不敢伸手去碰，“听说这辆车要一万多呢。”

她像发现宝贝一样，左看看右看看，像个专业观赏员，自言自语道：“难怪他特别喜欢这辆车。”

“谁？”

“喜欢的话我把链接推给你。”

章时瑶的声音和一道男声同时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三人同时僵住。只见顾怀舟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臂看着他们。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空气瞬间凝固。

“你们在干什么？”他淡淡问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那个……”偷看被发现，陈暖干笑着后退两步，“班长你听我解释……”

顾怀舟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章时瑶脸上。

他没有生气，反而微微挑眉：“看够了吗？”

站在顾怀舟对面的三人如捣蒜般点头。

“没事，看看而已。”看着她们有点紧张，顾怀舟温声重复一遍，“喜欢的话我可以把链接推给你。”

“可以吗？”陈暖声音骤然拔高。

“当然可以，等我放学回去发你。”顾怀舟将车推出来，长腿一跨，利落地坐上公路车，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不过需要你们帮我守一下这个秘密。”

他调整着车把手，俨然一副准备离校的架势。

这是要逃体育课？！

章时瑶没想到眼前的人胆子这么大，头一次见这场面，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要……”

顾怀舟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眨了眨眼：“事发突然，拜托啦。”

男生笑起来时，眼睛先一步弯起，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眸色在阳光下似乎带着一点蓝。

“好。”章时瑶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顾怀舟猛地蹬动踏板，公路车瞬间加速。燥热的风迎面扑来，把他宽松的校服吹得向后翻飞，像一面鼓满的帆。

返回的路上，陈暖走在两人前面，苏燕禾慢吞吞地和章时瑶并列走，犹豫了很久问道：“你和班长认识吗？”

章时瑶不明所以：“都是同学，肯定认识啊。”

苏燕禾：“不是我说的那种认识。”

“那是哪种？”

苏燕禾还没说出口，三人就已经到体育馆楼下。

苏燕禾刚到就被舍友围住：“燕禾，你刚刚干嘛去了？”

“想问点事情。”

“唉！”苏燕禾看着章时瑶和陈暖越走越远，喊不住人。

她还没有问呢。

章时瑶并没有把这段对话放在心上。午休的教室空荡荡的，整个楼层静悄悄的，她百无聊赖地写着题。

按照现在的教学速度，月考前就能把所有课程讲完，进入复习阶段。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月考的范围是高中全部知识点。

章时瑶在整理教材差异，江城和北城的教材还是有些不一样。

顾怀舟几乎是踩着铃声进教室的，他来的时候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这节英语课，英语老师刘媛看了一眼顾怀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赶快坐回座位。

这节课直接收尾最后的知识点。

刘媛讲完最后一点内容，拍拍手说：“我们整个高中英语知识是彻底学完了。我们班是整个年级进度最快的，接下来要进入复习阶段。两周后的月考范围是所有学过的知识，严格来说，这算是你们第一次考全部内容。”

下课前，刘媛想起班里还有一个新来的转校生。

“对了，那个新转校生下课后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全班几十双眼睛因为这句话都齐刷刷地看向章时瑶。

章时瑶：？

下课后，她跟着老师去了办公室，还以为有什么事。

结果她抱着一大沓资料试卷回到教室。

她把这些资料放进自己的箱子，刚买的箱子已经快满了。如果照这个样子，每科老师都“照顾”她一下，那恐怕两个箱子都不够装。

刘媛将试卷和资料交给她时，眼里全是认可：“我看了你的英语入学试卷，考得很不错，这些资料都是班里之前发过的，我整理了一份你，拿去用吧。”

章时瑶的暑假作业还差一两天就能写完，现在又来一沓这个。

她要抗议。

她不想写。

虽是这么想，但晚上收拾书包回家时，章时瑶还是老老实实把那沓资料抽出来几份资料塞进书包里。

书包里的资料越塞越多，最近写试卷时她发现，教材差异虽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大，但也不算小。

这一周，章时瑶一边适应教材差异一边写之前的试卷，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优质睡眠。

她甚至做梦都梦见自己进入一个异世界，需要写题闯关。

这很吓人。

章时瑶被噩梦惊醒时，上课的预备铃声正好响起。

她茫然地放空了一会大脑，梦里那些漂浮的英语字母还在眼前晃动。

陈暖正准备叫醒她的手悬在空中，见她醒来便收了回来：“哇，你睡醒了？这几天你怎么天天都在课间补觉。”

章时瑶揉了揉脸：“没睡够。”

这两点睡六点起的日子她是不想过了。

“你干嘛了？”陈暖问。

章时瑶并没有回答，只是拿出这节物理课要讲的试卷给她看。

陈暖大致翻了翻，上面写满了工整的解题步骤，步骤写得很细，每道题的关键公式全都标注在旁边。

她们暑假七月底才放，总共就放了一个月，陈暖写完这些试卷用了半个月。章时瑶才来十几天，就要写完了，平时还要上课，完成每日作业。

也就是说，章时瑶在完成每日作业的情况下，只用了十几天就快写完了。陈暖倒吸一口冷气，惊道：“那沓暑假作业你写完了？”

“快了，”章时瑶刚睡醒，整个人并没有回神，疲倦地说：“这几天赶试卷，终于要结束了。”

章时瑶强撑着精神听完下午最后一节物理课，下课铃一响就立刻趴在桌上，打算趁着吃饭时间睡一会。

然而还没等她进入梦乡，身旁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论。

困意被吓没了，她抬起头一看，是四个人围在顾怀舟周围探讨着什么。

陈暖、苏燕禾、林钦还有一个寸头男生——她的后桌，至于叫什么，她忘记了。

“这题绝对这么写！”

“不可能，我觉得我写的是对的。”

“你们都错了，应该是……”

人群在激烈地争吵着，寸头男和苏燕禾争得那叫一个面红耳赤。章时瑶仔细听了一下，原来是物理老师下午课间时留了一道竞赛压轴题让他们在空余时间写。

这题本身就有些超纲，班里写出来的想找顾怀舟对一下答案。和班长对答案，如果一样的话，起码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正确的。

现在是吃饭时间，教室里大部分的人都不在，加上她，只剩五下人，顾怀舟也不在。章时瑶没和他们讨论这题，剩下的四个人都在讨论这道题。

一副“不破此题终不吃”的样子。

顾怀舟一下课就去了外面，刚回来没多久。听到他们的请求后，他拿出自己的算到一半的题：“这题有点难，还差一点，我现在写。”

顾怀舟还在写，他们四个人对答案，一共对出来四个答案。

一人一个，且说得都很有道理。

能写出这道题的水平本身就不差。我有我的思路，你有你的想法，各执己见，互相讲解了几分钟，还是说服不了对方，于是只好等顾怀舟的答案。

章时瑶从他们的探讨中提取到关键信息，看了一眼自己的答案。

得，估计要有第五个答案了。

被围在中间的顾怀舟还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她很佩服，能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下保持思路清晰，不被打断。

辩论不出来个所以然，寸头男生从裤袋里掏出手机，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让我查一下。”

他将题目拍下来，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了几下，片刻后，他猛地瞪大眼睛：“我靠！”

“怎么了？”

还没来得及看男生的手机，几乎同时，顾怀舟就停下笔，“我写出来了。”

众人凑过去一看，看着顾怀舟的答案：“这又是哪门子的答案？”

林钦哀嚎道：“怎么还有第五种答案？！”

章时瑶扬了扬眉，这个结果有点出乎她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

查手机的男生听到后问：“班长答案是什么？”

陈暖说出来一个答案，和寸头男查出来一模一样。男生夸张地捂住胸口：“班长是人吗！？就他写对了！”

章时瑶也对了对自己的答案，顾怀舟的答案和自己一样。

那他做对了。

林钦听到后，从背后环住顾怀舟的脖子，模仿出僵尸啃脑子的样子：“让我啃啃你脑子，这个样子你脑子里的知识就是我的。”

陈暖：“接班长智商。”

苏燕禾：“接智商 2。”

查手机的男生：“＋3。”

……

顾怀舟已经习惯他们找自己对答案，并不厌烦。但被一个常年运动的人压着，那重量可不轻。

顾怀舟蹙眉道：“林钦你这几天脑子坏了吗？自己多重不知道？”

林钦并不胖，但因为常年运动，肌肉发达，还是有些重量的，闻言就松开了手。

顾怀舟皱着的眉才松开，呼出一口气说：“差点知道阎王爷面容。”

章时瑶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钦在几人哄笑声中红着脸反驳道：“我这叫身强体健！！！！”

陈暖回到自己座位上改题，一边改一边问：“时瑶你写出来了吗？”

“写出来了。”

陈暖有点好奇：“怎么样？”

“还行。”

听到她那么说，陈暖来了兴趣：“那我看看你的。”

章时瑶将本子递过去。

陈暖发出一声惊呼：“我靠！你居然也写对了！”

这声在空荡的教室里格外明显。

林钦不可置信：“又有一个物理怪物？！”

陈暖整个人特别骄傲，眉眼飞扬：“那当然，我同桌超厉害的！”

章时瑶在陈暖的吹捧中努力保持着平静，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柔声道：“好了，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

“真的。”

章时瑶点点头，看着陈暖兴奋的样子，自己的眉梢都染上笑意。

留在教室的几人，一听能讲解，也有点蠢蠢欲动。

苏燕禾是几个人中最先来问的，毕竟她和章时瑶短暂接触过一段时间。

“我可以听吗？”苏燕禾轻声问道。

章时瑶：“当然可以。”

教室里很空，就几个人，她的声音不大，但也切切实实地落在其他人的耳朵里。

第二个来的是那个查手机的男生。他用笔戳戳章时瑶的后背，见她回头，想挠头又想起自己没头发，有些尴尬地放下手，咧嘴一笑：“同学，我叫徐轩，轩辕的轩，我也想听你讲这道题。”

见章时瑶没有拒绝，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围过来，原本围着顾怀舟的几个人都坐到了章时瑶周围。

林钦是最夸张的，搬着自己凳子过来，嚷嚷道：“顾怀舟，你让一让。”

顾怀舟默默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