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潮线 第9章 第 9 章

对于高三来说，九月一号只是冗长备考日子里的某一天，但对于刚踏入高中生活的高一学生来说，却是意义非凡的一天。

宋渝的生活和以往一样平静，而庄清栩早已在各大新生群里水过一圈，一大早就拿着手机问宋渝哪个高一学妹更好看。

“庄清栩，再给我逮到你玩手机，手机就没收！”庄清栩看学妹看得太嗨，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许圳已经来到班里了。

“老师，我只是在查题目，我真的没有玩手机。”

“别狡辩了，笑得跟朵花似的，还查题目呢。”许圳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继续说道：“开学典礼就要开始了，大家收拾收拾下去集合，校服记得穿上。”

庄清栩把手机塞回书包里，拉着宋渝往操场赶，江棠是国旗手，此刻已经在升旗台边候着了，远远就看到庄清栩对着宋渝拉拉扯扯，心里想把庄清栩给毙了。

开学典礼别称烈日下的暴晒，没站多久，大家就跟蔫了的花一样，个个垂头丧气。

庄清栩闭着眼睛，脑袋耷拉在宋渝肩膀上，看起来半死不活，江棠回到班级队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他伸手推开庄清栩的脑袋，挤进两人中间，庄清栩看清来人正想控诉，就见许圳抬手指着他，眼神中充满了震慑，于是只好自己默默闭上麦。

好不容易挨到回班级，许圳就拿着试卷和成绩单笑容满面地走进班里。

“班会其他东西我们就不说了，反正你们也已经听烦了。”他把数学试卷给了课代表，让他分发下去，自己在讲台继续说：“摸底考我们班总体成绩都不错，年级前十有5名同学，年级前五有3位同学。我重点表扬一下这几位同学。”

许圳清了清喉咙，拿起名单念了起来：“第九名，严圆；第六名，庄清栩；第五名，林栀夏；第二名，江棠；第一名，宋渝。”

“这是个好的开头，希望同学们都再接再厉……”

许圳兴致一起来，连窗外的知了都要给他让位，但大多数人都没有在听，要么是跟同桌说着悄悄话，要么就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等许圳结束演讲，课已经过了半节了，他才姗姗来迟般地讲起了试卷。

宋渝的数学考了满分，但还是认真听许圳讲题，不时在试卷上做一些标记。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了，知道成绩后就一直憋着的庄清栩终于逮到机会跟宋渝说话了，大声控诉宋渝数学这么厉害平常怎么能藏拙，并大言不惭地说以后他的数学成绩就能超过江棠了。

江棠无语地敲了敲他的脑袋，径直去了许圳办公室。

宋渝的成绩无疑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因为他高三才转来，也因为他身边有江棠跟庄清栩，一开始班里也没多少人在意他，但在成绩至上的高中生活里，这回属实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恭喜你！”严圆拿着试卷转过身来，嘴角挂着笑意，“能问问你这道题吗？”

“没有，只是运气比较好。”宋渝颇为不好意思，掌心摩挲着后颈，“哪道题？”

庄清栩挤过来一起看，还对着宋渝挤眉弄眼，不过宋渝视而不见，专心看着数学题。

严圆的同桌程家淳也跟着转过来，关系要好的女生之间会分享小秘密，程家淳就是来探究一下好同桌的那个小秘密，而秘密本身就是宋渝。

程家淳看着他光风霁月的样子，实在是想不出他会喜欢谁，更想不出他谈恋爱的样子，可能跟他告白了，他还会一本正经地拒绝你，告诉你早恋不好，学生应该以学习为重。

庄清栩看着她们一个两个都是来看他同桌的，心想这魅力真大，可惜是个眼盲心瞎的。

***

多了高一高二之后，高三学子们的抢饭之旅艰难了许多，宋渝不想加入抢饭大军，下课后打算在班里学习到人数少了再去吃饭。

赵述山堵在窗户边劝阻他，吃饭更重要。

“民以食为天啊我的渝，你再晚点就只剩下剩饭剩菜了。”

“你不想挤就找位置坐着，我们去排队就行。”江棠往他桌上放了个小面包，虽然他知道以宋渝的性格大概率是不会跟他们一块去了，索性先留点东西给他垫肚子。

“你们还走不走啊，再晚点就真的抢不到饭了。”赵述川站在走廊，不耐烦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心里烦躁到不行。

“真不用了，你们快去吧。”宋渝推了推庄清栩，下巴抬了两下，示意他们走吧。

他们也不做纠缠，一群人熙熙攘攘去了食堂，拐角下楼梯时一个顶着大波浪的女生与他们擦肩而过，江棠看到她还跟赵述川抛了个媚眼，只不过赵述川并没有理她。

女生绕过他们，径直走到二班窗户边，江棠和庄清栩走在后面，回头看了一眼，庄清栩还跟江棠嘀咕道：“小渝的桃花运可真好。”

蓝长瑛在宋渝的窗户边站定，往班里瞄了瞄，只剩下三三两两几个人，也没人注意她。

“你就是宋渝？”蓝长瑛趴在窗户边缘，一头大波浪垂了下来。

浓重的劣质香水味冲进宋渝鼻间，他眉梢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了眉头，颔首微笑道：“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找你有点事，你能不能跟我来一下。”蓝长瑛做娇羞状，她垂下眼睛，不让宋渝看到自己的表情。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这……这不好吧。”蓝长瑛坚持道：“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好吧。”宋渝轻叹了一下气，点头答应。

校园的东北角是学校的旧生物园，有了新生物园之后，这里就荒废了，没人看管这里，围墙已经塌了一角，连摄像头都损坏了，因为平时也没什么人到这边来，也就没去维修。

白天的旧生物园依旧荒凉，地上堆满了枯黄的树枝落叶，倒是这边的石桌石椅挺干净的，夜晚应该有不少的小情侣趁着夜色偷偷谈恋爱。

宋渝远远看到旧生物园里影影绰绰有五六个人，看着有男有女，他们有的蹲坐在倒塌的墙头，有的踩着石凳，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穿着背心，身上纹着大片的纹身，抽着烟嚼着泡泡糖，不时吹出一个泡泡，和身边的人嘻嘻哈哈地说话聊天。

“呦，来啦。”

“就这种小白脸，也需要出动到我们。”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混混歪着嘴咬着烟，说话含糊不清，不屑地看着宋渝，周围的人也哄笑起来。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宋渝还有点懵，对方二话不说扯过他胸前的衣服，眼神上下在他身上扫视，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围了过去。

“有什么事吗？”宋渝不清楚对方找他做什么，面上还维持着礼貌。

“你欺负到我们老大的人身上，我们当然也要欺负回来。”黄毛从嘴里拿下香烟回答道，夹着香烟的手指了指蓝长瑛。他们身上的烟臭味浓重，呛得宋渝不自觉撇开了头。

“跟他费那么多话。”蓝长瑛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其他女生旁边，倚靠着围墙，和她们一起抽烟聊天。

黄毛听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直接推开宋渝。

剩下几个男生也朝宋渝走过去，宋渝其实并不怕，他好歹练过几年的跆拳道，防身自保还是可以的，他只是不明白自己惹到了谁。

小混混们的出拳不得章法，在宋渝那里并没得到什么好处，黄毛脸上鼻青脸肿，气不过翻过围墙，走出去不知道在哪抽出一根铁棍。

再硬的拳头也敌不过铁棍，宋渝虽然内心有点慌，但面上却不显，努力躲着那乱挥的铁棍，脑子里盘算着如何逃走。

“你们干什么！”

听到一声怒吼，宋渝一时注意力被转移，绿毛踹了他一脚，他跪倒在地，眼镜摔在地上，黄毛一铁棍想敲在了宋渝背上。

江棠冲过去护在宋渝背后，铁棍敲在他背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的后肩肌肉肉眼可见痉挛抽搐了一下。

赵述山赶到，一拳打在黄毛脸上，黄毛啐了一口血沫，远处的庄清栩边跑边喊：“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蓝长瑛吓得手上的烟都掉了，马上踩灭了，上前去拉几个刚刚围攻宋渝的男生。

“赶紧走，快走。”

紧接着她和几个女生也火速逃走了，这里没有监控，她丝毫不担心会抓到自己，不过她没注意到，庄清栩跑来时，手里正拿着手机录像。

“你……你们没事吧。”庄清栩跑得气喘吁吁，手掌按着膝盖不住地喘气。

江棠满头大汗，不知道是跑出来的汗，还是疼出来的汗。

“怎么可能没事，先去医护室。”赵述山火急火燎，拉着他们就往医务室赶。

宋渝前面一直很注意保护身上容易受伤的部位，最严重的就是被踹了一脚，膝盖磕青了，手掌也擦破皮。江棠背上挨的那一棍更为严重些，后背横着一道十几厘米的紫黑色淤青，边缘泛着青黄色，周围的皮肤还在泛着红。

江棠自己没喊疼，倒是庄清栩一直在旁边嘶嘶嘶，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他呢。

“医务室这边只能大概处理一下，你背上这伤表面看不出什么，老师建议你还是要去医院照个CT，确定没有伤到内里。”

“好的，谢谢老师。”

两人在处理伤口的时候，许圳心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他饭吃一半就接到庄清栩的电话，人吓得都差点当场心梗。

一中在当地是最好的高中，打架斗殴这种事基本就没见过，连隔壁三中的学生都不敢在学校里打架，更何况是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