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只当她应允,面色瞬间舒展,笑意盈盈的点头。
你点个头的头啊!这男人简直阴晴不定!
心里抱怨完,祝晓清嘿嘿一声,尴尬的冲他附和着笑,就这样,两人面对面咯咯直乐。
笑完好一会儿,男人缓过气,突然定神,又用“慈母手中线”的眼神凝视着她。
祝晓清不解:
“啊哈哈?”
男人拍拍她的肩膀,满脸兴奋又语气凝重:
“既已画押,爱卿可愿陪我完成解封仪式,此后,我自愿放行。”
话里颇有“放你西去”的味道,洪亮的声音像在宣布鸿鹄之志。
啊?似乎已习惯男人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祝晓清拍着胸脯,自我安慰:
罢了罢了,能放我走就好。
屏气凝神。
祝晓清努力遏制住那个冲出心理防线的可能,面上木讷的回:
“什么仪式?”
男人眼底略惊,交涉许久,见她头一次如此配合,嘴角微微弯成一条船———表示完全理解,然后终于完成今天最后一次转身、回座。
身后飘过的黑披风在空中荡成一朵优雅的曼陀罗。
落座,男人莞尔:“那就同爱卿重新认识一下,寡人‘名贾,姓宫基斯 ’的。”
祝晓清默默听着,心里构造这几个字的组合,哦一声,指着男人:“公鸡是假的?”
什么破名字啊!
“爱卿,叫我贾·宫基斯。”
“好的,假公鸡。”
“……”
祝晓清似懂非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贾·宫基斯不与她计较这些,面色平静,漫不经心:“吾问汝招不招,爱卿只管回‘招了’便行,如此,封印便算解除。”
“你都招了吗?”
祝晓清脑袋糊得只剩下问号,这个男人真的是个实打实的蛇精病。
而且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情不自禁的配合他。
“招了,都招了,大人~”
“孺子可教也~”
霎时,磁性的嗓音传遍整座宫殿。
一道柔和的光芒在贾·宫基斯身上亮起,他原本略显压抑的气息瞬间变得轻快。
这座华丽的宫殿仿佛一道帷幕,在祝晓清惊掉下巴的叫声中降下,随后消失了。
“封印已解,爱卿果然信守承诺。”贾·宫基斯嘴角上扬,眼神里满是愉悦。
祝晓清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么简单就解开了?那我可以走了吧。”她试探性地问道。
贾·宫基斯走上前,轻轻拽住她的衣角,可怜巴巴:
“爱卿既然帮寡人解开封印,此后便与寡人有了羁绊,不如随寡人一同游历这世间?”
祝晓清瞪大了眼睛,“哈哈哈?我才不要和你去游历。”
贾·宫基斯微微皱眉,“爱卿莫要拒绝,与寡人同行,定能让你见识到这世间的奇妙。”
此时,天已蒙蒙亮。
祝晓清一个脑袋两个大,没想到他这么难缠。
似乎是看出了祝晓清的苦恼,贾·宫基斯抿了抿嘴,放下笔记,单膝下跪。
祝晓清被他的举动吓得瞳孔地震,双手抱胸直往后躲。
“你……你干嘛……使不得啊不用以身相许,快起来……”
贾·宫基斯长发往后一甩,闭上眼,像是在回味某种别样的风情。
随即他睁开眼,强势地拉过祝晓清稍有挣扎、不情不愿的手,眼眶有些湿润,嘴里还念念有词:
“爱卿,契约已成,不要小看吾与汝之间的羁绊。”
祝晓清懵懵地注视着他,以为他还有后话。
两人就这样僵硬在原地。
不是,他这是等我同意?
见贾·宫基斯没有了动作,趁其不备祝晓清眼疾手快地抽出手,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半秒,然后往手背上吧唧就是一口。
宫基斯眉头抽动,手停在半空,疑惑不解:
“爱卿这是何意?”
“我怕你待会儿要有吻手礼了。”
“……”
祝晓清受不了他“爱卿”来“爱卿”去了,作势就要离开,于是拍拍手,只丢下一个毫无留恋的眼神。
她走,贾·宫基斯追。
祝晓清踩在柔软的草地上,似是宫殿的消散给这个地方带来了与众不同的影响:
薄雾隐去,阳光弥漫,鸦群已不见踪影。
“你别……跟着我了,这样显得……我虐待病友!”
祝晓清有些累了,喘着气大喊。
“病友?”
贾·宫基斯回。
说错了话,祝晓清本能地放慢脚步,不假思索:“哎呀……反正你别跟着我……”
说罢,她回过头想睨贾·宫基斯一眼,眼神却撞上对方的脖子。
没事长这么高干嘛!
吃了瘪,祝晓清只得怯生生转过来,闷着头走得更快,最后只管跑。
她不顾一切地跑,步伐快得仿佛她是人猿泰山。
任凭身后的“假公鸡”喊得有多大声,她也没有回头。
穿过丛林,又趟了遍泥坑。
兴许是某种魔力,祝晓清浑然不觉已走出森川。
顿足,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到马路边。
祝晓清啪一拍手,瞬间有种解放了的感觉,此时此刻,欢快的心情冲出去可以说十头牛都拉不动。
她只当刚刚是场梦,梦醒了但还未感动。
她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怡然自得地对司机说了句“司机师傅,去A地,麻烦开快点,我有急事~”
话一落,背一挺,祝晓清倒在后座的靠背上,拍拍胸口,畅快地舒了口气。
“好险好险,没让那家伙追上,我简直是个超人。”
出租车悠悠地行驶,掠过小镇,跨过山和海。
“姑娘,听你口音,你不是森川人吧。”
“哈哈哈是的,师傅慧眼如炬。”
路过一个拐角,司机轻轻转动方向盘,又爽朗的开口:
“哪有哪有,过奖,姑娘你真幽默,”沉默了会儿,祝晓清察觉他有些紧张,司机却赶忙开口:
“森川这个地方啊,太小,容不下本地人啊,唉……”
听见司机叹气,祝晓清从后座起身,探出头:
“哦?怎么说?”
“前些年还好,近几年地方大旱,收成不好哎。”
祝晓清若有所思地点头,默默同情三秒。
一路上和司机聊得很愉快。
车停在某小区门口,到了目的地,祝晓清拍拍司机肩膀,递过一张钞票,尴尬地挠挠头:
“师傅,不好意思哈,我手机没电了,只有现金……”
司机接过钱,“爱卿……哦姑娘,没事,现金也可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听见这个词,祝晓清心里的防线瞬间绷紧了。
她一把夺过司机手里的钱,眯着眼睛,试探性地问:
“爱卿?”
“姑娘。”
“爱卿。”
“姑娘……”
“什么姑娘,你给我下来!”
“司机师傅”失望得笑成向下开口的抛物线,露出可怜的神情。
“我不吃你那套啊,当初可是说好了仪式成了你就放我走,别耍赖。”
“爱卿……不,姑娘……还有后事呢……”
“啊?”
祝晓清下意识向后仰,表情很是诧异:
“原来你……时日不多了……吗?”
“爱卿,此‘后事’非彼‘后事’。”
“……哦”
不对。
祝晓清应了声,回过神,指着他鼻子:
“跟你说话真累,你!不要!再!缠着!我!”
“吾未曾……”
“那你怎么出现在这,你说啊。”
贾·宫基斯的装扮褪去,现了形,当即侧过身,拿出副驾驶上的笔记,放在祝晓清眼前。
“是它,它令寡人前来慰问爱卿。”
“你就胡扯吧!病了就该吃药!”
说完,祝晓清一鼓作气,拉开车门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贾·宫基斯则屁颠屁颠地跟着。
祝晓清见他又跟上来,眉头紧锁,步履加快。
路过的李婶、擦肩而过的老王都频频侧目。
到单元楼下,她忽然停住,身后的“假公鸡”撞上她的后背。
祝晓清失去平衡,快跌倒的时候,对方抓住她胳膊,提了句“小心”。
她愣了神,随即甩开贾·宫基斯的手,很不耐烦地叉着腰,神情严肃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怎样?”
“爱卿……”
“stop!”祝晓清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别叫我爱卿,我担不起,你后面啊是要找‘汝’还是什么‘爱卿’都和我无关。”
“笔记还给你了,仪式也完成了。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求求你,”她双手合十,面露难色:
“别缠着我了好吗~不然我要报警了,说你跟踪我!”
贾·宫基斯闻言,语气缓和地回:
“爱……不,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祝晓清被他提了醒。
真的,说起来,好像还没有告诉过假公鸡自己的名字。
况且这情况不知道假公鸡什么身份,也不太适合让他到处乱窜。
或许是同情心泛滥,她还想着他形单影只,“初来乍到”,的确有点可怜。
哎!自己真是请了尊大佛!
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平复心情,祝晓清一只脚踩上台阶:
“我叫祝晓清,你叫我小清就行,那个,叫爱卿……太奇怪了。”
“还有我可以允许你跟着我,不过我警告你,别让我妈看见,不然咱俩都得完。”
贾·宫基斯盯着她,似懂非懂地听完她交代的一大车话,然后乖乖点头。
头上黑梭梭的羊角微弱的亮着光。
“那没有同盟间的拥抱吗?”
“拥抱?什么拥抱。”
“你说要‘抱紧’……”
“……”
祝晓清被他气笑了,一瞬间哑口无言。
真是不该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