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竹马前任后 第6章 无穷的夜晚

宋羽虽然没有闭目，但神识还是被拖着来到一片诡异的血红雪地。

入目所及之处，是漫天的红色。

纷纷扬扬如雪花洒下来，令人毛骨悚然。

没有罡风，没有黑厄，只有无边无际的红。

宋羽脖颈上的玉玦也骤然发出光芒，好像有什么要从里面冲出来。

茫茫天地间，山海苍茫，人迹罕至。

步履蹒跚，所到之处，却脚印清晰。

这红色鹅毛细雪，无意洒在她的手腕上，一片触觉冰凉。她低头一看，才看见化开的透明的水。

再看四周层层叠叠落下的红色不明物，但是奇怪化在手上，又是透明色。

可怕的是它染红了周遭所有的景物。

红色的大山，红色的树木，红色的雪地……

放眼望去，一片血红。

只有人，只有人的身体不被染红。

宋羽再笨也知晓这是血魔的杰作。

她艰难前行，身上的碧绿色襦裙，像是雪地里移动的嫩柳。

而此刻，大片红色的雪花飘在她的身上，即使灵气充沛的锦衣，还是覆盖不了这冰凉刺骨的雪化的冰冷。

就像是一株温和的花草，突然感受到了泠泠的寒冷。再坚强，也还是会摇摇欲坠。

她意识到，想要出这幻境，就必须找到血魔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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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三息，一袭带有狐狸毛的大氅出现在宋羽面前。

那大氅做工精细，上面绣有新月纹，内里是暖和的狐狸毛。

这大氅从何而来？

宋羽忍不住回头，不知何时，少年竟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

这大氅是他给自己的吗？可是他怎么也牵扯进幻境了？这血魔当真如此强大？宋羽忍不住遐思。

这袭大氅极通人性，得到她的允许后，乖巧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你害怕吗？”

少年的关心被寒风绞得破碎，但还是传入宋羽耳中。

她有片刻的微怔。

因为从小就是孤儿，宋羽在成年前都不敢暴露太多自己的情绪。斐沉姐妹表现的优秀坚韧，她也必须这样，仿佛才不会落于人后。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她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端仪，真实的她会怕，会痛，会不堪一击。

面具戴久了，就会以为自己真的百毒不侵。

邓君主会问她害不害怕，是因为昨晚她哭了吧。

宋羽抬起头，像曾经演过无数次那样，故作轻松的应对：“我不害怕啊！”

那少年望着她，眼里却是充满了悲悯。

宋羽低下头清理着身上的雪渍，装作若无其事。

她发现不知何时，襦裙都染湿了。

她观察了一下四周，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山洞，思考半晌。

她决定走进去，刚好可以缓解尴尬。

宋羽探着脑袋，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她捏诀变出一张信笺，她在信笺上写下自己的诉求，之后信笺随着飘舞的雪花，来到少年的手中。

因为雪越下越大的缘故，信笺被染红，上面留下了许多斑驳的红渍，和清隽的墨迹混合在一起。

苏聿烬用纤长的手指翻开信笺，墨香扑鼻而来。

上面写着秀雅的四个大字：非礼勿视。

苏聿烬笑极，阿羽还是那么可爱。

他施法将山洞堵得严丝合缝，只留下一张信笺可以穿越的厚度。

他在信笺上回复：若是好了，再用信笺告知在下。

山洞里的宋羽收到回笺后，这才全然放心。

其实这样做，也并不是她矫情。

完全是因为，浸润雪水的话，整个人异常不适。

还会增加识海的负担。

她轻轻褪下襦裙，上面已经绯红一片，雪水在这时将她沉浸，刺骨冰凉。

她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感觉身体正在寒冷的刀口上挣扎。

碧绿的襦裙已经染得绿不是绿，红不是红。

好在宋羽的储物袋备用了好几套衣裳，虽然不是冬天的款式。

换好以后，她将信笺再次用术法送了出去，不一会儿，堆在山洞外的堵物骤然消散。

宋羽撑着伞，缓缓走了出来。

她身姿袅袅婷婷，如画中谪仙一般典雅。

她的眉眼还是那样勾.人，大而灵动的眼睛，是这雪景下动人的风景。

苏聿烬的目光看似在观赏远方，其实一刻也未从宋羽身上挪开。

她内里穿得单薄，这鹅黄迎春花襦衫还是春天的款式，他记得是自己陪她一同去街上买的。

他拢了大氅，忍不住想这雪地荒凉，怨念颇深，如果不注意保暖的话，就算是有法术的修士也会挨不住。

于是他施法，用淡棕色的光芒顷刻笼罩她，一股强烈的热在这光芒中涌现。

红色的雪还在纷纷扬扬往下落，天寒地冻，万物凋零。

宋羽却感觉没有那么冷了，暖光流蔼在她的身侧，几乎是越走越暖的状态。

她回身，向不远处的苏聿烬鞠躬，感谢他渡暖给自己。

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鞠躬的瞬间，苏聿烬也深深弯了下去。

宋羽见缝插针：“是否找到血魔的弱点，便可破境？”

苏聿烬点了点头，稍后他拿出水罗盘确定了一下方位，那罗盘转动一周便碎了。

两人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苏聿烬望着宋羽：“这血魔狡猾的很，我想根据祂之前的气味找出祂藏匿的方位，没想到失败了。”

宋羽没有说什么，两人一起望着波谲云诡的天空，淡定到可怕。

此刻，正处于一段上坡的山路。

前方是巍峨的雪山，积雪已经高丈，散发着随时都会崩塌的危险。

苏聿烬敏锐又清晰地感觉到地正在强烈地振动，等到他下意识观察的时候，不远处已经开始山崩地裂。

山崩如刹那烟火，几乎发生在一瞬之间。

巨大的雪球汹涌而来，苏聿烬连忙施法用结界将宋羽环绕。

只是因为太过倾尽全力，灵力却开始诡异的倒流、消散。

而他自己站不住，差点滚了下去。

脚下是万丈深渊，洋洋洒洒的红色雪落下无声。

慌乱中，一根坚韧的藤蔓朝他拋来。

千钧一发之际，苏聿烬抓住了这根藤蔓。

这根藤蔓是宋羽不小心踩到的，她灵力式微，在这诡异雪域之中，毫无招架之力。

山崩汹涌而来，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这藤蔓或许有用。

此刻，在上头抓着藤蔓的宋羽憋红了脸，原本笼罩在她身上的暖光，这一刻也转变成了托举她的结界。

而失去暖光的她，被冻得四肢百骸都僵硬，实在没有力气将一个少年从百丈深渊之间硬拉上来。

她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敢顺着藤蔓往下看，她又不经意看到了那双慵懒的眼睛。

他不是狐狸眼，也不是桃花眼，相反有些端正的杏仁圆眼。

可就是这样规整的圆眼，却叫她望着脸红。

发现这双眼睛也细细盯着自己，宋羽差点道心不稳。

就在这时，她听到这双眼睛的主人安抚她：“别怕。”

宋羽感受到了那人的无限温柔，这温柔的力量，让她更加攥紧了藤蔓。

这时，雪地已经在不断轰塌中四分五裂。

她被一枚玉玦吊着，才没有往下坠。

而她的脚下，是悬浮的雪。

余震还在不断进行，山峰逐渐轰然倒塌。

宋羽手足无力，倒是缓过来的苏聿烬竭尽全力，靠着藤蔓，一鼓作气飞驰而上。

也在这顷刻之间，他施法，带着宋羽离开了这雪崩是非之地。

-

无边无际的红，纷纷扬扬的红，汹涌澎湃的红。

苏聿烬怎么也想不到，他用尽一切办法，还是无法离开这片雪域。

但好在他是天生的天之骄子，虽然现在有些狼狈，但明面上看不出来。

只是宋羽早就在雪崩之时，震得昏厥。

那玉玦时刻萦绕在她身侧。

望着玉玦，苏聿烬有一瞬间的恍惚。

其实经历这么多次意外，他大概知道这玉玦的奇异。

他静静看着阖目的人儿，她眉头轻蹙，皎白的面容上沾染了一些雪水，长长的睫羽像是一只昳丽的蝴蝶。

他心中有无限缱绻。

苏聿烬想起很多年前的冬天，也是大雪纷飞的季节，她穿着粉色的狐裘，像个糯米团子似的扑进他的怀里。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长大，还不知愁的滋味。

她总是跟在他的身后，一口一口唤他。

她的声音清甜如天籁，像是雪山上恒古的回响。

这么多年，穿过岁月的长河，一下又一下敲击他的心门。

让他怎么也走不出去。

而今事事非昨，他们长大，相爱，原以为只要付出等待，就能圆满相守百世。

但现在，竟落得两两不能相认的场面。

可他小心翼翼珍藏这份感情，究竟哪一步走错了呢？

苏聿烬垂眸，双手隔着结界给了心爱的人一个虚虚的触摸。

此刻，有什么比无法触碰心爱之人，更痛的呢？

正当苏聿烬思惘之际，雪在这时，终于停了。

不远处，有袅袅白烟升腾而起。

-

客房里，宋羽呆若木鸡地坐着，她的眼睛只敢看着那朵圣洁的兰花。原以为一夜会如期过去，却还是没料到这个夜晚不正常。

她的神识进入了血魔的幻境，又或者说完全困在了那里。但是奇怪，在幻境晕厥之后，她又回到了客房。

难道这里面藏着什么玄机？

这夜晚比平常的夜晚要长些，大约卯时光景，窗外还是黢黑一片。

宋羽看着兰花上的花印，心中有一些估算。果然花印合并时，旁边黑着的兰花座亮了起来，漂亮的少年随着花印旋转，等转到她对面时，他却是紧紧闭着眼睛。

就好像已经消失的人，又凭空出现了一样。宋羽悄悄觑一眼，又很快目光朝下。少年看上去比上半夜要憔悴许多，好似不太精神。

他为什么会进入幻境呢？而且在已知闭眼会有危险的情况下，他闭着眼睛是为了去幻境中救她吗？

宋羽尝试像上半夜那样，眼睛死死向兰花看着，果然没一会儿她又看到了那些红色的雪！

眼前的屋子不是很简陋，看得出来是用术法构成一道结界，却更衬得屋子干净整洁。

彻骨的寒意侵蚀着宋羽，不亚于之前在红雪地里，她忍不住有些发抖。

也是在她起身的这须臾，她发现屋里有一位正在捣鼓茶水的少女，桌子一角摆放着酒瓯、炭匣、碳火、罗哥、高碗，茶具应有尽有。

只是她手中的茶叶，分外稀奇，不仅没有醇正的茶香，而且形状也同草类。

宋羽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却也没有看出所以然来。她游离的目光一直在寻找苏聿烬。

这时，泡茶的少女，像是察觉到她的不安，倏地朝这边看过来。

[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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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