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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定死对头后我怀了座厂区 第4章 第 4 章

作者:卫七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16 07:20:00 来源:文学城

高三下学期,沈阳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吸进肺里都带着粉笔末和铁锈混合的颗粒感,沉甸甸的。教室后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变小,像悬在头顶的铡刀,缓慢却不容置疑地落下。

梁峥阁的体育单招有了准信儿,沈阳体育学院,运动训练专业。通知书虽还没到手,但基本算是板上钉钉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运动服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偶尔逃课去游戏厅,表面上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精力过剩的浑小子,但夜里躺在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上,听着窗外火车驶过铁西区的汽笛长鸣,心里也会冒出点对未来的、模糊的躁动。

离开这片看惯了的老旧厂房,去市里,哪怕只是从铁西到浑南,也算是一种“出去”了吧。

汤九珩则像上了发条的钟摆,规律得令人窒息。

家,学校,两点一线。他瘦高的身影总是裹在宽大的校服里,背着一个沉甸甸、塞满了试卷和参考书的书包,步伐很快,低着头,像是要避开所有人的目光。

只有梁峥阁,通过那根该死的、甩不掉的线,能隐约“嗅”到他身上那股近乎燃烧生命般压榨出的专注,以及深藏在专注底下,一丝被过度透支的疲惫。他依旧是年级红榜的钉子户,名字后面跟着的分数高得让人绝望。可那成绩,像是用他眼底越来越浓的青黑和愈发尖削的下巴换来的。

两人住在对门,却像是活在两个平行的时空。

楼道里狭路相逢,眼神仓促一碰,便各自错开,连以往那种针尖对麦芒的互呛都省了。那根无形的纽带还在,却仿佛浸在了三九天的冰窟窿里,僵硬,冰冷,失去了所有弹性。

裂痕,往往始于无声之处。

那是一个乍暖还寒的四月傍晚,距离高考不足五十天。

汤九珩的父亲,老汤师傅——厂区里最后一个能仅凭耳朵听出大型龙门刨床哪个齿轮“不得劲”的八级钳工,在给一台早已停产多年、但被他视若老伙计的旧式铣床做例行维护时,脚下那块锈蚀严重的钢格栅平台,毫无征兆地塌了。

人从三米多高的地方仰面摔下来,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基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让人牙酸的钝响。

当时还有几个老工友在旁边闲聊,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尖叫和慌乱的脚步声。

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激起的涟漪,摧毁了汤家所有的平静和规划。

梁峥阁那天刚在体院加练完力量,浑身肌肉酸胀,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家属院楼道。一股强烈到几乎将他灵魂撕裂的恐慌与剧痛,毫无预兆地、如同高压电流般顺着那根线猛击过来!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扶住斑驳的墙壁,才没让自己跪下去。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地拧了一把,窒息般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对门的哭声,压抑的,破碎的,像受伤野兽的哀鸣,穿透薄薄的门板,钻进他的耳朵。邻居们压低的、带着惋惜和惊恐的议论,也断断续续地飘来。

“……完了,老汤这下……”

“……早就说那平台锈透了,不让上,他非不听……”

“……九珩怎么办?眼看就要……”

梁峥阁僵在自家门口,手握着冰冷的钥匙,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门之隔,汤九珩就在那里。那个总是冷着脸、仿佛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优等生,此刻正被巨大的、黑色的绝望浪潮淹没,那浪潮通过绑定,汹涌地拍打着梁峥阁的意识边缘,让他手脚冰凉,喉咙发紧。

他想做点什么。推开门,哪怕只是说一句“别怕”?或者,像小时候打架那样,挡在他前面?

可他凭什么?他们之间,除了那该死的、不由分说将两人绑在一起的“血盟”,除了多年来无休止的争吵和对抗,还有什么?他那点微不足道的、连自己都理不清的关心,在这样天崩地裂的变故面前,算个屁?

最终,他只是默默地、近乎狼狈地拧开了自家的门锁,闪身进去,将门轻轻带上,试图隔绝那令人心碎的声响。可灵魂层面的共振无法隔绝。那一整夜,他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清晰地感受着对门传来的、那种如同溺水般的、无边无际的悲伤和无力感,一夜无眠。

老汤师傅的命,算是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但颅脑损伤严重,醒来后,认知世界碎成了一地拼不回的碎片。他的记忆固执地停留在了八十年代末,厂里机床轰鸣、人声鼎沸的黄金时代。现实里的妻儿、破败的厂区、即将高考的儿子,对他而言都成了陌生而混乱的符号。厂子的荣光和他作为技术之王的尊严,一同被锁死在了那场坠落里,再也无法醒来。

汤家的天,塌了。

汤九珩请了长假,医院和家,成了他全部的活动范围。他肉眼可见地迅速消瘦,校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那张清俊的脸上,最后一点属于少年的鲜活气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梁峥阁偶尔在医院走廊的尽头,或者清晨的楼道里看见他,他总是抿着苍白的嘴唇,脊背挺得异常笔直,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维持着摇摇欲坠的体面和秩序。但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那片荒芜的空茫,骗不过梁峥阁。

高考,像一列无法阻挡的火车,依旧轰隆隆地逼近。

一个闷热的夜晚,梁峥阁晚训回来,走到三楼,就听到对门传来压低的、却异常激烈的争执。是汤九珩和他母亲。

“……妈,我不考了。”汤九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斩钉截铁的平静。

“你疯了!”汤母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尖叫出来,“你成绩那么好!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你爸……你爸要是清醒着,能让你这么胡来?!”

“爸躺在那儿!”汤九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尖锐,“我走了,您一个人怎么办?爸的这些图纸,这些他当命根子的老伙计,怎么办?就让它们真的变成一堆谁也不要的废铁吗?!”

“那些机器比你一辈子前途还重要?!”

“妈——!”汤九珩的声音里带着撕裂般的痛苦,“那不是机器!那是爸的魂!是这片厂子最后那点热气儿!总得有人记得!总得有人……守着!”

门外,梁峥阁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痛蔓延开。他清晰地听到了汤九珩话语里,那份与他父亲血脉相连的、对这片行将就木的工业废墟近乎悲壮的眷恋与责任。

他忽然就全明白了。汤九珩,飞不出去了。不是翅膀不够硬,是根在这里,扎得太深,断了,就连着他父亲未竟的念想,一起死了。

而他梁峥阁,是要走的。他的路在跑道、在球场,在沈阳体院,在未来或许更远、更亮的地方。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腾。有对汤九珩选择的难以理解和一丝“恨其不争”的恼怒,有自己即将逃离的、隐秘的负罪感,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被某种沉重的东西比下去了的憋闷和……恐慌。是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慌?还是对即将失去某种重要连接的恐慌?他说不清。

最终,汤九珩的名字,没有出现在高考的考场里。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大院。

惋惜声,叹息声,不解的议论,像无形的蛛网,缠绕在汤家周围。那个曾经承载着无数期许的“别人家的孩子”,仿佛一颗流星,在即将绽放最耀眼光芒的时刻,毅然决然地坠回了生养他、也即将埋葬他青春的铁西区,这片巨大的、沉默的工业坟场。

梁峥阁的录取通知书,在一个阳光刺眼的下午,送到了他手里。沈阳体育学院,运动训练专业。鲜红的印章盖在纸上,确认了他离开的通行证。他捏着那张纸,感觉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

离别的气氛,因为汤家的变故,蒙上了一层无法驱散的阴翳。

离校前的最后一天,手续都办完了,梁峥阁心里空落落的,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那片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废弃厂区深处。在老铸造车间后面,那堆如同史前巨兽残骸的旧设备旁,他看到了汤九珩。

他蹲在那台比他们年纪还大的、通体红锈的C620车床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扳手,正对着一个锈死的卡盘,一下一下,固执地用力。夕阳的余晖穿过破损的屋顶,落在他汗湿的鬓角和专注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悲壮的金边。

听到脚步声,汤九珩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脊背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梁峥阁在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看着那台除了怀旧毫无价值的机器,喉咙有些发干:

“……弄它干啥?还能转起来?”

汤九珩没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拧着扳手,手臂的肌肉因为极度用力而绷紧,骨节泛白。扳手与锈死的铁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在空旷的车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只有这单调而固执的声音,像是在对抗着整个世界的遗忘。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梁峥阁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汤九珩才极低地开口,声音沙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这台沉默的机器倾诉:“……总得试试。”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带着一种砸进泥土里的力量:

“不能让它们……就这么哑了。”

这话很轻,落在梁峥阁心上,却重得像最后一根稻草。

他看着汤九珩低垂的、被汗水打湿的脖颈,看着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他与这庞大废墟几乎融为一体的、孤绝的背影,一股混合着愤怒、不解、酸涩和……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名为心疼的情绪,猛地冲上了头顶。

“就为了这些?!”梁峥阁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和失望,“为了这些早就该进博物馆的破铜烂铁?为了守着你爸这点念想?汤九珩,你他妈是不是脑子也摔坏了?!外面世界多大你不知道吗?非要烂死在这堆废铁里?!”

汤九珩猛地停下了动作。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转过来,看向梁峥阁。夕阳的光线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种冰冷的、近乎破碎的光芒,像是冻结的湖面被石子砸开了一道裂痕。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极其细微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弧度。

“对。”他吐出一个字,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就烂在这儿了。”

他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一下额角的汗,目光平静地、甚至带着点怜悯地看向梁峥阁。

“梁峥阁,你是要飞出去的人。”

“天高任鸟飞。”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梁峥阁,投向车间外那片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破败的天空,声音轻得像一阵很快就会散掉的风。

“我们……就到这儿吧。”

说完,他不再看梁峥阁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扳手和机油壶,转身,步履沉稳地,朝着车间更深处、那片被更多机器残骸阴影吞噬的黑暗中走去。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挺直,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孤注一掷的苍凉。

梁峥阁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骤然抽走灵魂的泥塑。

他看着那个身影决绝地融入黑暗,感觉那根连接了彼此整个青春期的、别扭又牢固的线,在这一刻,被汤九珩用最平静、也最残忍的方式,从他那头,轻轻放下了。

没有争吵,没有恶言。

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就到这儿吧”。

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告别,都更让人无力,也更让人……绝望。

梁峥阁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沙砾,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他想冲上去揪住他,把他从那个该死的、自我牺牲的悲情里拽出来,他想吼叫,想质问……

可他凭什么?

他终究什么也没做。

只是站在原地,直到夜幕像墨汁一样彻底浸染了天空,直到车间里最后一点光线消失,只剩下冰冷的铁锈味和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慢慢地转过身,离开了车间,离开了厂区,走向那个即将告别、也注定要变得陌生的家。

他知道,这一走,有些东西,就真的被留在了这个傍晚,留在了这片沉重的、无声的工业废墟里。

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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