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身约莫俩米宽长,上面行人来往不断,紧随身后的,还有那一车车用黄牛载回的货物,是从城里置购回来的稀奇玩意。
侧边一处,岸坡较为低缓,也没那么多坑坑洼洼,只要走的时候小心些,抱着个大盆也能盛到义渠里的水。
再往外边走,就能瞧见一群娘们汇在一块,手里不停搓洗衣服,嘴上却唧唧歪歪的讲着些各家各户的闲话。
“你们听说了吗?”一位花了头发的大娘突然问。
“什么?”
“是不是姐妹!慢慢吞吞的。”
莫停闻言,鬼使神差的把耳朵凑了过去。
“其实也没什么。”大娘停下手中动作,借盆里的水洗了个手,哗哗的流出几声,“隔壁村子前些阵子不是办了婚宴嘛?”
“这有什么,早听说了。”
“就是,能不能有点新样的。”
“急啥呀。”大娘抓住盆身一端,单手一提后被半立起来。
水咻咻的就溜了出去。
有的还会乖乖原路返回义渠。
有时盆身立得太狠,衣服也会跑出来,就这么湿哒哒的,滚在地里翻上几圈,进而沾上黑泥又要多洗几遍。
大娘不紧不慢地换了盆水,道:“有人说婚宴前夕,那新郎官的大嫂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惹上这茬衰事。”
“啪啪啪——”木棍敲打在衣服上。
静默无言,神情微动。
莫停站一旁,问:“大娘,你这话听谁说的,造谣的话可不兴说。”
喉咙还是一如既往的痛。
这声音很小,大娘没认出来,以为是哪家新来的媳妇,便想着抬个头认一下人。
结果人还没开始找,就瞧见了迎面走来的许敬德夫妇,当即道:“哎呦,说曹操曹操就到,是不是造谣,问问当事人不就明了了?”
有人刚想说,大娘是不是看错了?可当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时,果真能瞧见她口中的“曹操”,而且还朝着这边大步走来。
那妇人如往常般挎着竹筐。
莫停见着江秀兰,更是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
“你要做什么?”有人问。
但大娘只回了轻飘飘一句:“等着看好戏吧。”
俩人才靠近,她就挂上一副笑脸,吆喝了一声:“夫妻俩,隔壁村来的啊?”
许敬德不确定那娘们在喊谁,便没有第一时间应下,只当自己出现了幻听。
而且还有——简家村里的女人最疯,是附近几条村子的人一致认可的,据说除了自家男人,任何人都降服不了她们。
故此,他是万万不敢招惹的。
大娘又来了一句:“喊你呢!装听不见什么意思!”
木棍被她狠狠地打了下去。
“啪!”
掀起一阵水花,沾湿了脸颊。
许敬德被吓了一跳,赶忙望过去,正巧撞见大娘举着木棍,眸中闪过几丝慌张。
可仔细一想,对方好说歹说也只是个女人,怎能让其蹬鼻子上脸?脸色顿即阴沉:“叫我?什么事。”
“倒也不用那么严肃。”大娘扫了眼周身,把木棍扔到一边,“听说你家里前阵子办了婚宴?”
许敬德冷冷瞥了她一眼,回道:“要是嘲笑的话,不必多说。”
“怎会。”大娘说,“我近日来听了一件趣事,跟许家扯了点关系,就是想在此告诉你而已。”
许敬德:“有话直说。”
大娘:“老幺新妇自杀前,你媳妇可是撞见了好东西。”
“?”许敬德一脸困惑,却在看向江秀兰时,总能眸中带怒,“你那天出去做了什么?”
一个措手不及,惊得江秀兰连连摆手,竹筐跟着晃动,慌色爬上脸颊。怕他不信,还一个劲的摇头。
“你最好是!”许敬德放下狠话。随即又把头转了回去,对着大娘冷哼一声:“老幺婚事究竟是不是她搞坏的?”
那个她,指的江秀兰。
大娘衣服搓得差不多了,把盆里的水又倒掉一遍,笑道:“这个可说不准。只是有旁人说,你家老幺结婚那日,你媳妇可是目睹了别人自杀的全过程。”
语罢后未过一秒。
“啪!”
江秀兰被突如其来的巴掌甩飞了,脑袋更是被甩得头晕目眩,好在莫停及时扶住她的身子,才没让她踉跄跌倒。
脸颊上还多了一块红印子。
似乎,还未止争。
只见许敬德指着江秀兰鼻子,怒骂道:“贱人,一点也不安分,明知家里有喜事,还要眼巴巴的凑到死人跟前!”
村头发生的跳井事件,他后来也听说了,只是一直没当回事,可没想到这娘们当时居然也在,故而又骂道:“晦气,看我不打死你!”
许敬德环顾一周,动身就要抢身旁妇人的家伙。可她们个个精的要死,左右各躲一次,就是不让他抓着。最后,气得他背过身,想直接上手。
这时,大娘用木棍戳了戳许敬德,湿了点衣衫,戏谑道:“哝,拿着,别见血就行。”
“……”
余人见许敬德接过木棍,不禁凑到大娘耳边细问:“不是吧,你居然给他!”
会打死人的啊。
大娘依旧不慌不乱,轻笑道:“放心好了,打不死的,现在不让他发完这气,指不定回了家后会被打的更惨。”这种悲事,她向来喜闻乐见,分寸也得把握得当。
眼见许敬德提着木棍一步步走来,莫停拽住江秀兰的手腕,猛地把人拉到身后,一字一顿道:“别过来,打人是犯法的。”
可许敬德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一味向前,手里摆着木棍,面目狰狞道:“让开!别多管闲事!”
“……”莫停脸着杀意,“如果你继续上前,我不介意跟你来个鱼死网破。”
许敬德满脸不屑,轻嗤一声:“你?就你?就你这小身板,弄得死谁?”
嘲弄接踵而至:“小姑娘,回去多吃点肉吧,不然都掰不过我一根小指头。”
大娘等人虽不满许敬德的作为,但他这话说出来,确实能诱人笑得合不拢嘴。
女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男人呢?
她们心想。
莫停把手缩回后背,手心隐隐泛着银光,似有东西握着,戏谑的看着他:“哦,是吗?”折射在三棱刺上的光亮,若隐若现。
“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且让我待你父母教训你。”许敬德狠厉一色。
木棍戛然抬高,以迅猛之势落下。
“啪——”
肉感明晰,许敬德以为打着了,整起一嘴讥色准备抬头讥笑。可见木棍被莫停左手紧紧握着时,他满是愤怒,咬了咬牙要拉回,可不管他怎么扯,木棍都未曾动弹半分。
“贱蹄子!放手!”他恼羞成怒道。
莫停冷眼斜视了许敬德一番,只脸色淡漠道:“你该庆幸,有人救了你一命。”而后,把木棍狠狠一甩。
方才有一瞬,右手被人拉住,导致三棱刺没法如约刺入许敬德心脏。
还没来得及问缘由,就被江秀兰主动拉开,接着给了她一记“请放心”的眼色。
“不关莫姑娘的事。”江秀兰转过身来,以大义凛然的姿态面向许敬德,“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啧,贱人,别以为人多我不敢动手。”许敬德说完,便抄起木棍朝着她的臂弯处,狠狠地打了下去。
这次,没人拦着。
木棍落下那刻,江秀兰那冰冷的手,紧紧摁住了暖意正浓的手心——
现在还是秋季,天气没那么冷,所以江秀兰着了一件短袖布衣,但也正因此,淤红爬上皮肤时,大家伙都能够瞧得一清二楚。
莫停赶忙松开江秀兰的手,眉眼低垂,紧抿薄唇,忍不住用指尖摩挲那块,力道很小,没怎么碰着。
“疼吗?”她低声问。
江秀兰白了一唇,仍佯装无事摇头。
“媳妇呢,多打多骂才行。”大娘突然插了一嘴凉薄的话,又笑着补充:“既然打都打了,不如……”
可她话还没说完,许敬德的第二棍就已经打回来了,这次,打的是另一只臂弯。
“嘶。”江秀兰左右手互捂了一下,退后俩步,眸中还多了些恐惧。
见状,莫停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可手心里的三棱刺还没伸出,就又被摁了回去,又被迫与江秀兰互视了一眼。
你在等什么!她心里怒吼。
反观许敬德,他打得很爽,脸上洋洋得意道:“你说得对,不听话的媳妇就该多打,不然以后都不长记性。”
“……”
要不要先把话听完?大娘心道。倒反天罡的做法,气得她往许敬德的方向倒了一盆脏水,跟辟邪一样驱赶他:“走走走!不可救药。”
许敬德被突如其来的水溅湿了裤角,当即对其怒道:“你个泼妇,想作甚!”
但碍于这是别人家里的媳妇,他不好处理,故而忍气吞声的,又转头看向江秀兰。
“真是个扫把星。”他骂道,“出门就不该带上你,搞我现在倒霉得不行!”
往常,桥边会有人运着城里的货物来卖,不用直接下山,会便利附近村子的人很多。
许敬德此行远出,是为了买点老幺疗伤需要的药膏,原本没打算带上江秀兰的,奈何她苦苦相求,最后就应了下来。
想到这,实在悔。
随着木棍的摆动,众人又从大娘的一闹下回过神来,面视即将出现的第三棍。
紧张而又肌肤上的刺激。
“家人们快看!这儿居然有人家暴!”不知从哪冒出的稚嫩辣条音,且该叫喊十分诙谐幽默,愣是把木棍硬控在半空。
迟迟未落。
“……”
晚上好啊[狗头]
先说一下近况情况:周末白天招新会很忙,所以可能只更一章[害羞] 远况的话:每晚九点更新,如果没有的话,那当天就真的没有了[化了]
还有就是,好想写完这篇副本啊,已经想象到有钱可以还完助学贷款时,是多么的快乐[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