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星拾光录 第31章 嬉闹定乾坤（五）

不到三年时间，各自为政的上古遗民们竟然抱团取暖了。

新兴势力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聚在一起分析原因。这场暗流涌动的交锋中，凭空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病恹恹的海神女敖海云，一个是弱柳扶风的海皇妃祖依。

海皇妃是海神女的大巫，两人明面上穿一条裤子。但传闻中海神女早已逝去多年，眼前的她，会不会是海皇妃所创造的傀儡？

“傀儡”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管这个海神女是真是假，都足以大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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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星野看着狐族送来的情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送洛洛回门的战无涯见海皇神色阴沉，心头一紧，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好，心虚地抹了把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

洛洛却像个没事人，开心地跑进屋里：“陛下，洛洛回来了！”

敖星野收起情报，再抬头，笑容又变得温和了：“那混账老虎待你如何？”

洛洛用力点头：“嗯嗯，他做什么都会跟我商量，还有晚上他……”

“好了！”敖星野适时打断，失笑摇头，“两个人过日子会有很多悄悄话。只要他没有异心，你不用事事都向我汇报！”

“那该说什么？”洛洛歪着头，一脸困惑。

敖星野继续耐心的引导：“你能察觉到他想不想害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告诉我你的直觉。其他的事，我不问，不用汇报。”

“懂了，他目前没有异心！”洛洛简洁地交代。

“很好！”敖星野满意地点点头，又吩咐道，“依依在澄光小筑，你过去让她看看你。”

“好！”洛洛行了个礼，开心的跑走了。

聚缘堂里只剩下敖星野和战无涯。

想到洛洛方才险些将闺中细节和盘托出，战无涯有些心虚。他看向敖星野，笑容像是女婿对待老丈人的讨好：“嘿嘿，星野……”

“禽兽。”敖星野一点也不吝惜自己的鄙夷。

战无涯脸上依旧挂着心虚的笑，因心中好奇翻涌，笑容里又多了点探究：“洛洛是多重人格吗？”

“她有九个大脑，可惜主事的这个不太灵光。”敖星野垂眸刮着茶沫，目光变得深邃了，“剩下的八个脑子，只有一个好用。重要之事我会交代给‘她’，若‘她’不同意，洛洛便无法共享记忆。”

“这样啊……”战无涯这会儿没心情笑了，巨大的信息量让这个没心没肺的老虎也严肃起来，“凶巴巴那个前天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敖星野抬起眼帘，盯着眼前脸色骤变的老虎，“你怎么打算？”

“我知道神官口耳相传的那个预言。”战无涯脸色更加肃穆，“当大地寸草不生时，我们都将被驱逐。”

“这和现在的事有什么关系？”敖星野问。

“我虽是象征战争与杀伐的白虎，却也是山林的守护者。”战无涯指节轻轻碰触桌上盛开的花，淡淡馨香涌入鼻腔，他的目光又温柔下来，“我痛恨那些无度开采、破坏山林的人。我需要一个爱护这里的神明。你这些年做得很好，我选择支持你！”这是守护山林的神明，为他深爱的家园做出的妥协。

“我会让这里变得像以前那样美好。”敖星野同样给予了保证。

“这个我信你。”战无涯得了保证，放松地靠进椅背，双手枕在脑后，恢复了那副慵懒模样，“你在洲境西北沿海划片封地给洛洛吧，我把家搬到海边的林子里去，这样可以多陪陪她。”

“我同愉姐商量一下。”敖星野点头应了，抬头看看时间，起身邀请道，“新姑爷，去赴宴吧。”

二人刚踏出门，迎面看见从桥上快步走来的大鲲。原本脸色沉重的他，见有客人在，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敖星野正色问：“怎么了？”

大鲲瞥了一眼战无涯，呈上一封密信。战无涯识趣地背过身。敖星野接过信，往旁边挪了两步，拆开信封。

“陛下……”

听到大鲲担忧的低唤，战无涯忍不住回头。只见敖星野脸色黑如锅底，眼中泛起凛冽杀气。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避嫌还是留下。

敖星野将信纸捏成一团，再摊开手时，一些灰烬随风飘散。他脸上重现温和笑意，仿佛方才的戾气只是错觉：“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喝杯回门酒。”

“恭敬不如从命。”大鲲似乎也忘了刚才的烦心事，乐呵呵地应下了。

『真能装！』战无涯心中腹诽着，面上却也堆起笑，随二人一同赴宴去了。

另一边，枕流轩的院子里，一群娘家人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洛洛拜见过神后和海神女，便跑去和要好的小姐妹说话了。

敖海云笑盈盈地看着洛洛离开，立马变成一张苦瓜脸：“我心爱的大厨啊……就这么被人骗走了！”

木玄玥在一旁拍着她的背安抚：“好了，回头让依依给你寻个厨艺精湛的夫郎，到时候你就不难受了。”

一提起嫁人，敖海云更难受了：“别提了……我总觉得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

木玄玥还想再劝，回头瞧见正对祖依大献殷勤的木耀，扬声道：“二哥，你别惦记人家有夫之妇了，这儿还有漂亮大姑娘呢！”

木耀甩甩手，头都舍不得回。“大哥已经公然断袖了，金乌一族还指望我传承呢，我得以大局为重，得务实！”他说得大义凛然，目光却始终黏在祖依身上。说完这番自认为的“正事”，他又对祖依谄媚一笑，“娘娘，你什么时候厌弃了海皇陛下，投入我的怀抱啊？”

祖依看看自己手里的石榴，看看木耀，又看看石榴，再看看木耀，最后又看了一眼石榴摇摇头：“你不在考虑范围内。”

“为什么？”木耀不甘心地追问。

祖依不再理他，绕到敖海云身边拍拍她，鼓励道：“别灰心，你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做个有实权的海神女，到时候自有大把人上赶着。”

敖海云依旧无精打采，趴在餐桌上闷声道：“我想要真爱，不想要攀附权势的小白脸。”

“男人怎么说呢，你追他跑，你撩他躲。得等他觉得吃定你了，你再头也不回地走，他才会记起你的好！”祖依笑着给她打气，“看上谁了告诉我，我把毕生追人的经验都传授给你！”

敖海云还没来得及表态，一旁木耀的眼神已从轻挑变成惊诧。他拉了拉木玄玥的袖子，不可置信地问：“是她倒追敖星野？”

“红鸾是倒追之势，天象不是告诉你了吗？”木玄玥肯定道，见二哥仍是一脸难以置信，不由打趣，“二哥，你都说了以大局为重，就老老实实做个生育工具，别痴心妄想了。”

木耀痴痴望着祖依，似乎更沉迷了几分：“不甘心……”

木玄玥轻叹一声，靠在桌上：“我就不明白了，海云哪里不好？”

木耀总算收回视线，蹙眉摇头，说了实话：“那美丽又无脑的女人，给点甜头就骗走了，放家里不踏实！”

『这么务实！』木玄玥挪到祖依旁边，小声嘀咕：“这颜值高了也不好嫁吗？是不是得找个不在意海云颜值的？”

“值得考虑。”祖依默默记下这个务实的建议。

谈笑间，敖星野一行已至。众人纷纷落座，宴席开场。因为多了些共同的目标，这次酒宴一派和谐。

木耀多喝了几杯，有些上头。话就更多了。他指着战无涯道：“你这小老虎不够意思，说好了兄弟们一起打光棍，转头你就娶了海妖家的大姑奶奶！”

战无涯连忙喊冤：“我可没说要单身啊！再说了，是星野先成的家！”

木耀又转向敖星野，不甘心地叹息：“为什么皇妃娘娘追你不追我？”

这一点，敖星野自己也未想通：“为何你们都认定是她追我？你们难道没听说我为了偶遇，隔三差五便去海市与黑市蹲点吗？”

“她方才亲口承认的，”木耀沉吟片刻，确认自己没听错，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她觉得是她在追你！”

敖星野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祖依。她正和小姐妹们说着话，指尖偶尔戳戳面前那颗饱满的石榴，又低头看看自己终于保养光滑的指甲，脸上多了几丝惆怅。

敖星野未再多言，只从面前果盘里另取了一颗石榴，嘴角勾起一抹属于胜利者的浅笑：“这种心思复杂的女人，你搞不定，找个没心眼的搭伙过日子吧。”说着，他手下稍一用力，石榴应声裂开，指尖轻叩外壳，晶莹的石榴籽便簌簌落入了白瓷小碗中。

不多时，一个头顶托盘的豆仆立在祖依脚边。托盘里有一碗剥好的石榴籽和一小杯冰酥酪。祖依欣喜地接过托盘，脸上绽放出如花笑颜。

木耀看得愣住了。敖星野无情地把他的脸掰到另一个方向，严肃警告：“再惦记我老婆，跟你翻脸了。”

『原来她想吃石榴！』木耀这才勘破玄机，随即又是不解：“想吃石榴，说一声不就好了？”

战无涯接过话头，一副经验之谈的模样：“她们女人管这个叫心有灵犀，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我觉得没什么意义，更不懂她们为何能因此开心半晌，但是照着做准没错！”

“你懂……”木耀想反驳，见是战无涯，把话咽了回去。

敖星野瞥了一眼战无涯，他赶紧捂住嘴，又挂上一副憨憨的笑容。

酒宴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时间在此刻静好。众人偷得片刻欢愉，全然不去想那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