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雪，整季春 第32章 好坏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走廊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江南清几乎是踮着脚尖走出房间的，夜里那些混乱的思绪和门外那声低沉愉悦的笑，让她在面对苏瑾时，感到一种近乎本能的羞怯与紧张，还有一种……连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隐秘的期待。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才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却恰好与里面的人打了个照面。

苏瑾已经在了，正站在洗手台前。令江南清意外的是，她身上并非昨晚那件墨绿色丝质睡裙，而是换上了一套浅灰色、款式保守的纯棉家居服，长袖长裤，将昨晚那惊心动魄的曲线严密地包裹起来，只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和清晰利落的锁骨线条。

仿佛昨夜那个慵懒性感、步步紧逼的苏瑾，只是她的一场旖旎幻梦。

江南清愣在门口，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一丝极淡的失落混着说不清的委屈悄然滑过。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或许……是期待再看到姐姐昨晚那样的。这个认知让她耳根发热。

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比如“姐姐怎么换衣服了”，却又立刻紧紧闭上，觉得自己这个念头荒唐又羞耻。她怎么能……怎么能期待姐姐再穿成那样？怎么能流露出这种……近乎贪恋的心思？

不准想了。

“早。”苏瑾透过镜子看到她，神色如常，语气温润，带着晨起的些许慵懒，与平日并无不同。

“早，姐姐。”江南清低下头，声音细弱，快步走到旁边的洗手台，拿起自己的牙刷，挤上牙膏，开始机械地刷起来。视线规规矩矩地落在面前的白色瓷砖上，不敢乱瞟。

卫生间里只剩下电动牙刷低沉的嗡鸣和水流声。

苏瑾透过镜子，将女孩那副小心翼翼、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却又在眼神交错的瞬间流露出一丝失落模样尽收眼底。

她慢条斯理地清洗着脸上的洗面奶泡沫，清水泼在脸上，带来清醒的凉意，也让她眼底闪过想要再逗弄小猫的笑意。

“怎么了？”苏瑾关掉水龙头，用柔软的毛巾轻轻按压着脸部的水分，不经意地开口，声音透过毛巾显得有些闷，“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昨晚没睡好？”

江南清刷牙的动作一顿，含混地“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心里却在小小声地反驳：姐姐，明明就是因为你……她现在觉得姐姐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变了，用连眠给她看的小说里的词来说，就是“腹黑”，绝对是腹黑。

苏瑾将毛巾挂好，转过身，斜倚在洗手台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身旁正努力与牙刷较劲的女孩。阳光勾勒着她侧脸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不安的阴影。

“是不是……”苏瑾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戏谑的探究，“在奇怪，姐姐今天怎么不穿那件绿色的睡裙了？”

“咳……咳咳！”江南清猝不及防，被牙膏沫呛了一下，不断咳嗽起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慌乱地打开水龙头漱口，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苏瑾。

苏瑾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语气里的笑意更明显了：“看来，我们南清，是真的很喜欢姐姐穿那件衣服？”

这句话像一支精准射出的箭，瞬间击穿了江南清所有脆弱的伪装。她抬起头，透过被呛出的生理性泪水，看向苏瑾。眼睛因为惊慌而睁得圆圆的，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好坏……

姐姐是故意的……她明明知道，却偏要这样直白地问出来。一种被看穿、被拿捏的羞窘感包裹着她，其间却又掺杂着一丝被她在意的、扭曲的甜。

她开始模糊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很喜欢姐姐用这种独特的方式“欺负”她，这让她感觉自己对姐姐而言，是特别的，是与众不同的。

好想被姐姐喜欢，不是以前那种作为妹妹的喜欢，而是……而是另一种，更让她心跳失序、面红耳赤的喜欢。姐姐可不可以再靠近她一点，用这种只对她才有的方式。

这矛盾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只能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带着点委屈却又隐含期待的控诉：姐姐……太坏了。

怎么可以这样……明明知道自己会招架不住，却还要这样游刃有余地逗弄她。

而且，她发现自己竟然在偷偷琢磨，姐姐喜欢什么样的反应？是更害羞一点，还是……稍微大胆一点的回应，会更让姐姐开心？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没有！”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明显的虚张声势。

说完，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却又让她隐秘沉溺的氛围，将牙刷往杯子里一放，拧上水龙头，转身想逃离这个让她无所适从的空间。

“跑什么呢。”苏瑾的动作却更快。

她伸出手，精准地握住了江南清纤细的手腕。那力道并不重，甚至可以说是轻柔，但对女孩来说，却像一道无法挣脱的甜蜜枷锁。

江南清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定在了原地，浑身僵硬，心底却有一丝诡异的安心。

看，姐姐还是不想让她逃开的。

苏瑾微微用力，轻而易举地将想要逃跑的女孩拉回了自己身前。她向前一步，利用身高的优势，将江南清困在了冰冷的洗手台与自己温热的身体之间，形成了一个狭小而无处可逃的领地。

这个姿势，比昨晚在客厅时更具压迫感，也……更让她心跳失衡。

江南清的后腰抵着坚硬的大理石台面，身前是苏瑾柔软却带着无形压力的身体。

她被迫仰起头，对上苏瑾低头俯视的目光。那目光依旧温柔，含着浅淡的笑意，可深处却仿佛藏着旋涡，要将她整个吸进去。

“姐姐……”她无措地轻唤，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手腕在苏瑾的掌心下微微挣动，想推开她，那力道却微弱得近乎欲拒还迎。

苏瑾没有松开她，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目光细细地描摹着女孩因为慌乱而泛红的脸颊，最后，落在了她因为刚才的挣扎和急促呼吸而微微敞开的睡衣领口处。

在左侧锁骨下方，那片白皙细腻的肌肤上，那颗极小的、颜色偏浅的痣，再次清晰地映入苏瑾的眼帘。

就是这颗痣。在她第一次发现时，就像雪地上一粒无心的墨点，悄无声息地在她心里烙下了印记。

此刻，在晨光下，它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诱惑，召唤着她去触碰，去确认。

苏瑾的眸色深了几分。

她松开了握着女孩手腕的手，在江南清以为她要放开自己而微微松懈的瞬间，那只空闲的手却抬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体温，轻轻地按在了那颗小痣上。

指尖下的肌肤细腻温润，能感受到女孩因为紧张而骤然加速的脉搏跳动。那颗小小的凸起，在她指腹下的存在感变得异常清晰。

江南清浑身一颤，如同被微弱的电流击中。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触碰的那一点，带来一阵奇异的酥麻感。

这种感觉陌生又强烈，让她害怕，却又隐隐期待着更多。她甚至分神地想，姐姐是不是……特别喜欢这里？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身后却是坚硬的洗手台，无处可逃。她只能僵在原地，感受着那指尖的微凉与自己肌肤的滚烫形成的鲜明对比，呼吸都几乎停滞。

苏瑾的指尖在那颗痣上轻轻按揉了一下，动作带着一种亲昵和占有欲。

然后，她的手指上移，轻轻捏了捏女孩滚烫的脸颊，语气依旧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告诉姐姐，是不是很喜欢？”

江南清的大脑一片空白。

锁骨处残留的触感和脸颊上温柔的力道交织在一起，混合着苏瑾身上清冽的香气和灼热的呼吸，将她所有的理智和防备都瓦解殆尽。

那个“喜欢”，问的究竟是喜欢那件睡裙，还是喜欢此刻这样的亲近？她已无力分辨。

她看着苏瑾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自己此刻的狼狈与无措。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悲哀又甜蜜地发现，自己对姐姐的“坏”，毫无抵抗力。

在苏瑾耐心而坚持的凝视下，在那份温柔却强大的压迫感中，江南清最终败下阵来。

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细弱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来，带着莫大的羞耻和一丝解脱。

“……嗯。”

她现在确认了，姐姐就是很坏……

而自己，好像也……并不想她变好。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清晰地落入了苏瑾耳中。

苏瑾眼底的笑意瞬间漾开，层层扩散。那是一种计谋得逞的、带着满足和愉悦的笑意。

她终于松开了捏着女孩脸颊的手，转而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带着十足的宠溺。

“乖。”她心满意足地吐出这个字。

然后，她侧身，让开了通路。

禁锢解除，江南清却仿佛脱力般，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甚至不敢再看苏瑾一眼，低着头，像一只被看穿了所有心思的、受惊的兔子，飞快地冲出了卫生间，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背靠着房门，心脏依旧在疯狂地跳动，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脸上烧得厉害。

苏瑾看着女孩仓皇逃离的背影，唇角愉悦地勾起。她重新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女孩肌肤的温润触感和那颗小痣的微妙凸起。

她知道了女孩的喜好，确认了她对自己那份超出寻常的在意，这很好。

那么，再亲近一些，女孩又会怎么样呢？她开始期待了。

楼下，苏父和江母准备早餐的细微声响隐隐传来，寻常家庭的晨间氛围，完美地掩盖了二楼刚刚发生的那场不动声色的、隐秘的，却让某个女孩心境悄然改变的攻防。

江南清靠在门后，手轻轻按在自己锁骨下的那颗小痣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苏瑾指尖的触感和温度。

一种全新的、关于“爱情”的懵懂认知，混合着对姐姐心思的揣测，以及对自己这份“不讨厌被欺负”甚至隐隐“喜欢”的心情的无措，在她心底破土而出，悄然生长。

因为刚刚注意到涨了一个收藏，所以今天多更几章，还好存稿还有很多。

我还以为没人看呢[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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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