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谋权令半谋君 第272章 第 272 章

谢歆面上显露犹豫，抬眼看了一圈，穿过人群对上乔时济的目光时，她迅速垂下眼，摇摇头：“不，我……”

她又抬头看向孟淮妴，似在纠结，对李云华问道，“姐姐，若是背上黑锅，她会有事吗？”

李云华转头朝她方才眼睛惊惧的方向，却无法锁定出一个人，她便柔声对谢歆道：“好孩子，你既说了‘黑锅’，就说明有人是无辜的，你不想看无辜者被污蔑的，对不对？若被污蔑成功，无辜者会有事的。”

谢歆还是犹豫，李云华摸摸她的头，道：“放心，不必担心报复，我乃五城兵马司南司正六品指挥，我会派人保护你和你的家人的。”

李云华已经三十有四了，两年前升的职。

但在谢歆看来，这职位不够高。

李云华见她不语，便又道：“我娘是正二品刑部尚书，一等仁国公是我夫君的祖父，你放心，我定能保你全家周全！”

闻言，谢歆放松许多，迟疑开口道：“半个月前，我瞧见了郎廷，他……”

因为她的停顿，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想要等待一个大阴谋或是大人物浮出水面。

乔时济眼神有些凶恶，拳头也不由自主地紧握起来。罢了，看来只能在此杀了她。

“咻——”

一道破空声响起，一个飞刀直冲谢歆面门而去。

却被另一把飞刀打开，是黛禾，她才从内院回来，恰好遇到这一幕。

飞刀打落后，在孟淮妴的示意下，她干脆站到谢歆身边保护。

李云华捡起地上的飞刀，形制寻常，恐怕是查不出身份的，但她举起飞刀，朗声道：“看来设计这出戏的人，已经按捺不住，想要杀人灭口了。”

继而看了郎廷一眼，“此人如此歹毒……”

后话她没有说完，留郎廷自个思索。想来能成为花魁，还是江南青楼名魁，脑子也不会差。

婚宴变公堂，乔时星向四皇子府的管家问道：“四哥呢？怎还不出来？”

管家也很为难，歉疚道：“六皇子殿下，我家殿下不胜酒力，还晕着呢，还请六皇子殿下主持……”

“欸，三哥还在这呢，怎轮得到我来管！”乔时星打断管家的话，走到三皇子面前，“四哥酒量实在是差，眼下这事，只能请三哥站出来主持公道了！”

他相信孟淮妴不会无的放矢，方才既然引到乔钟纤身上，便是乔钟纤设计的了，那么与乔时济，也脱不了干系。

他倒要看看，凶手会怎么审。

乔时济正有此意，他欣然接下这个权力，走到谢歆面前，展露一个笑容，问道：“小姑娘，别怕，你继续说。”

笑容看上去淳朴，但谢歆微微后退了一些，抓着李云华的衣袖，不敢直视乔时济的双眼。

李云华反手握住她的手，传达温暖。

谢歆抬头看着李云华，道：“是，半个月前，我给一户人家送我爹绣好的衣裳，瞧见，瞧见郎廷被绑着，被人从马车上扛下来。别的，别的就不知了。”

此言一出，孟淮妴嫖|娼一事，算是不攻自破了。

只待查一查郎廷行踪，及这谢歆行踪，所言真假，也就能确定**分了。

“如此看来，是有人污蔑朝廷命官，真是用心险恶啊！”孟淮妴一脸感概，转向乔钟纤，抱拳道，“我十分惭愧，深感歉意，是我方才一时委屈，险些带累了十二皇女，我相信，十二皇女心性纯良，绝无如此险恶的用心！”

一个丰腴骄气容易累的皇女，看起来很像是被娇宠坏了，叫人放松警惕，自然而然地认为她是心性纯良，偶尔的任性，也被看作是孩子般的胡闹。

孟淮妴这话，外人是听不出真诚还是讽刺的，但当事人清楚。

乔钟纤气得面色难看，这又引得筇崖公主出言挖苦：“妹妹，郡主都道歉了，你怎的还不原谅？传出去，岂不是叫人以为皇女小气？”

孟淮清这会儿也跑到了筇崖身边，附和道：“是啊，怨不得您是公主呢，这肚量便是引人学习的。”

这话，简直是在给乔钟纤定下肚量小这个罪名了。

听到有人敢这样同她一道讽刺乔钟纤，筇崖公主十分满意，看着孟淮清的细长美目亮了起来，闪着“英雄所见略同”的光。

另一边，李云华继续问谢歆：“你是去哪家送的衣裳？”

谢歆摇头，低下头道：“对不起姐姐，我忘了。”

任李云华再如何安抚，她只说忘了。

乔时济微微放心。

他其实没有见过谢歆，但可以推断出来，半个月前，这孩子应是去府上给他的恋人送才绣好的衣裳。

那时候，他的伤差不多好全了，江南有个想巴结他的地方官，给他送来了郎廷。郎廷是他曾经游历江南时称赞过的男子，只是可惜，郎廷不仅是妓，还接的是女客。

然而用心的属下，是无需上首吩咐的，身边的官员暗暗记下了他的喜好，终于逮到了机会，把郎廷绑来送给三皇子。

那官员之所以没有为郎廷赎断了身更籍，而是用绑的，一路费劲避开官吏核验，是因为郎廷是接女客的，即便赎断更籍，也不能与男人交|媾。其本人恐怕也不愿意被强迫，那么他的下场便只有被三皇子玩腻后赐死，如此，粗暴对待即可。

没想到，竟让这个谢歆撞上了。

他不由又在心中给孟淮妴记上一笔，若非扇子杀手把他满府人给灭了，他如今府中的属下，怎么会疏漏到没有注意到一个孩子发现这等秘事？——是的，虽然孟淮妴洗清嫌疑了，甚至还更加频繁地展现手上那把枕骨扇，十分坦然的模样，但架不住他硬是要把灭府之罪按在她头上。

今日到底是四皇子大婚，此地也不好真作公堂，可诬陷朝廷命官，此案当立，要细细调查。李云华与周令，与三皇子六皇子带着人，一同往府衙而去。

一时半会儿，恐怕揪不出真凶。

宾客回座，宴席继续，众人痛斥几句郎廷，再奉承几句孟淮妴，此事揭过。

蒋林与孟淮清是坐在一处的，用蒋孟两家的和谐彰显着皇帝的安排是多么的智慧有效，只不过这会儿孟淮清跑到筇崖公主旁边了。

孟淮妴捏着酒杯，坐在飞来椅上，这里可以纵观全场。

儿子成婚，帝后这对父母不出现，皇后无子女，便得派自个侄子出面。

倒是怪哉，蒋林这厮方才竟然一言不发，也不落进下石。

怀着疑惑，她与蒋林的目光隔空碰撞，蒋林端起自己的酒杯遥遥一敬。他身体好了大半，病弱之气全扫，可以活动自如，这导致他信心复涨，酒杯后阴毒的双眼，有了力量。

他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上排牙齿。

这让孟淮妴觉得，自己手上的酒都被污染了，她把酒放下，索性不喝了。

果然，变态也是有级别的。她与蒋林相比，还是差了点恶心人的本事。

蒋林只觉得自己胜了，心情大好。

他方才一言不发，是瞧不上乔钟纤的算计，若孟淮妴会输，才是奇怪。想到此，他轻蔑地瞥了一眼乔钟纤，她也就比筇崖聪明一些罢了，还妄想咬他都咬不了的猎物。

这些个没有夺储压力的皇女，个个性情懒散，只会享乐，没有脑子。

筇崖公主瞥见了蒋林舔牙的那一幕，她对孟淮清的态度骤冷了下来：“你这纨绔作的诗，本宫可欣赏不来，去，回去与你那好友说去！”

能和蒋林那种人玩到一处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真是让人反胃！

乔钟纤嗤笑一声：“姐姐用完了人便要扔，好一招过河拆桥！”

孟淮清却顺从地起身，嬉皮笑脸地弯腰，一张脸横在筇崖面前，道：“那公主殿下，可还拆过别的桥？”

筇崖一怔，面前那双笑眼生机蓬勃，让人的心忍不住随之跳动。

自然无人敢说“公主只许拆我的桥”，可她莫名觉得，孟淮清这纨绔的外表下，有这样一份霸道。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孟淮清已经直起腰，朝自己位上走去。

孟淮清的话让乔钟纤的讽刺成了笑话，她便代筇崖怒道：“好大的胆子，连公主都敢调戏！”

“欸！”孟淮清恰好经过乔钟纤，他一展折扇，弯腰，拿着折扇的右手越过乔钟纤的肩膀，在乔钟纤面前扇着风，极尽纨绔之态，偏头，在乔钟纤耳上道，“殿下年纪轻轻，怎生如此古板？”

还从未有人敢调戏自己，这声音就在耳边，乔钟纤面上一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见折扇从面前收回，感觉到背后之人离开，她心中还有一股子失落升起。

对面的筇崖见孟淮清万物皆可撩的模样，美目更冷了，这简直是……天下间最差的男子！

乔钟纤却是不同，她摸上自己的脸，她已经二十六了，这是她第一次冒出想成婚的念头。自五年前被那谣言影响，看男人就恶心，这还是第一次，她为一个男人心动。

她转头看了一眼孟淮清，或许纨绔，也有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