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虎 第36章 赐婚

宗霄鹤这句话说出的时候，一边忙着给宗霄鹤布茶的万池微微一惊，茶水还不慎漏了不少。

“你确定？”

“你要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朕可不会因为你是皇子而轻易饶过你的。”

“儿臣有证据。”

说完他回头给瞿秋递了一个眼神，瞿秋瞬间心领神会，转身离开了养心殿，没过一会就领了一个小宫女进来。

这个宫女正是前不久跟在宗霄鹤身后的宫女了。

“奴婢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你说你有证据？”

“是。”

“想好了说，别落了跟小文一样个结局。”

宗烨恒看着她老实乖巧的模样，也不像是会说假话的人，便批准了。

小宫女说话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将自孙清许去藏书阁发生的事，和自己日常在宫中撞见的都说了出来。

为了装的不像有意跟踪，她挑了几个情节比较严重的，和自己偶遇撞见的，一切说完时，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宗烨恒的脸一会紫一会白的。

宗霄鹤看着宗烨恒此时的状态很是满意，嘴角牵扯出一抹愉悦的笑容，自己亲口将昨日在启祥宫门口听见的亲口叙述了出来。

“昨日宫里传来了嘉母妃有孕的消息，儿臣便想进宫向母妃贺喜去，却不想在宫门前听见了不该听的……”

“五哥到底是皇子……沾染了这些不好的谣言，肯定不好……但是我相信五哥他不是这样的人。”

宗霄鹤故作犹豫又故作惋惜，低着脑袋扣着手。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激怒宗烨恒，然后让他加罪于孙清许就好了。

宗烨恒听了宗霄鹤的话，头疼的捂着太阳穴，闭着眼睛，刀锋一般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如今听了这些有的没的到底是难以定夺，宗烨恒睁开了眼睛，对一边的万池道：“去请孙清许进宫。”

万池应了一声，连忙召了小太监跟着自己出了宫。

宗烨恒抬手示意宗霄鹤先坐下，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宗烨恒无奈，只能无聊的翻着手边的书看。

万池速度快，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就将孙清许带进了宫。

万池撑着伞，对一边的孙清许道：“少爷，您等会到了养心殿，说话可要小心点，这可事关您的将来啊。”

孙清许听的云里雾里的，但见万池这么紧张的模样，已经能猜测出这次入宫并不简单。

到了养心殿，阿宝收了伞，站在了养心殿外，看着孙清许走了进去。

“微臣给皇上请安。”

孙清许因为出来的着急，早上穿的那身淡翠绿色的衣裳也没来得及换，临走时嘱托了离安几句，就匆匆忙忙的带着阿宝进了宫。

孙清许一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了宗霄鹤带着一个小宫女跪在里面，就知道今日这事，怕不是善茬，难以收手。

“起来吧，难为你下大雨还急匆匆的赶进了宫里，盛儿他身体怎么样了？”

“回皇上，王爷还有点发烧，不过身上已经开始出汗了，中途还醒了一回，喝了点小米粥，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应该就能退烧了。”

宗烨恒一上来并没有直接开门见山，而是先与孙清许寒暄了几句。

孙清许也是有点诧异，他已经做好了被劈头盖脸指责的准备，却不想宗烨恒而是笑着问他宗霄盛怎么样了。

往往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懈怠，捕食者最擅长的就是如何让猎物放松警惕，最后趁其不备，一口咬死。

“朕今日刚下早朝，听到了些有趣的事，说，景南王与孙家二少爷有染。”

“清许，你怎么看?”

孙清许满心戒备的看着宗烨恒，而宗烨恒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眼神却冰冷到仿佛在看一直猎物。

当他听到宗烨恒说出“景南王与孙家二少爷有染”的时候，他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细汗，他抬头，却无意之间与宗霄鹤碰上了一个对视。

宗霄鹤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扭过了头，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

一个眼神，他就已经猜到到底是谁干的了。

宗霄鹤，你到底还是没有放过我。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周遭静悄悄的，静到只空留了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却又吵闹的躁人。

“清许清白啊皇上。”

孙清许猛地跪在了地上，挺起了胸膛，真真切切的看着身居高位的宗烨恒。

“那你的意思是盛儿的错?”

“不是……不是景南王的错!我与景南王清清白白，同为男人，何来有染一说!”

当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孙清许有点慌不择口，而宗烨恒也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孙清许。

“既然清清白白，那你有自证吗？”

孙清许紧咬着唇，却不想嘴唇一咬便破了，昨日亲吻留下的伤疤，还未消散，他何来的自证。

他浑身上下只有着宗霄盛对他爱的证据。

“皇上难道就要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定微臣的罪吗？”

“朕为此定你得罪，的确是勉强，朕不过是不想出现任何对皇室清白有毁的流言而已。”

宗烨恒说的来了兴趣，一只手扶着下颚，看着跪在地上，眼睛里流露着满是不屈的孙清许，笑道。

自己这一代因为藏岚出的乱子已经太多了，纵使宗霄盛他喜欢男的，宗烨恒也接受不了宗霄盛喜欢像孙清许这样的谋臣。

他怕宗霄盛驾驭不住，也怕他上了头，对孙清许做出有损皇室尊严的事。

他很欣赏孙清许的才华与脑力，他并不舍得人才因此而亡，所以他要做的是让孙清许和宗霄盛分开。

“朕记得你好像有一个妹妹……”

“大伯家的三女儿孙嫣雨，从小身子不好，一直都被养在深闺里。”

当宗烨恒提起他那个无人知晓的妹妹的时候，孙清许就知道宗烨恒想要干什么了。

“朕要给她和盛儿赐婚。”

“皇上，嫣雨才十三岁……”

“那又何妨？”

对啊，那又何妨，如今要做的也就是替宗霄盛赐婚，这样才能制止在外流传的谣言。

“万池，传朕口谕，礼部郎中之子孙清许，举荐其表妹孙嫣雨为景南王妃，择吉日成亲。”

“是。”

万池见宗烨恒并没有要传什么杀头的圣旨，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即日起就搬离景南王府吧，那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盛儿也长大了，不需要侍读了，你也不要每日伴在他身边了。”

这句话说出口，无疑是否定了孙清许前半生所做的一切，顺带断了他将来的仕途。

他当初本就因为当了宗霄盛的侍读，从而错过了科举考试当官的最好机会。

人生中有多少时光属于年少？

如今皇上更是要否定了他的侍读之责。

孙清许只感觉两个耳朵突然耳鸣，周遭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像虚无刺眼的存在。

他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将额头贴在了地上，麻木地说：

“微臣遵旨。”

宗霄鹤跪在地上，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知不觉咬紧了牙关。

宗烨恒居然没有要杀孙清许……

这孙清许到底是有哪里好，连宗烨恒也舍不得动他。

但是如今宗烨恒下旨遣散了孙清许，让他搬离了景南王府，这对于宗霄鹤而言也是美事一桩。

至于孙清许那个什么妹妹孙嫣雨，孙清许他自己也说了他表妹体弱多病，有没有那个命熬到成亲，还是未知。

只要陪在宗霄盛身边的人不是他孙清许……

“父皇，儿臣也不多打扰您休息了，先行告退。”

说完，宗霄鹤起了身，转头经过孙清许身边时，低头看了一眼他魂不守舍的模样，然后抬头继续大步向前走。

不行，还是要杀了他。

孙清许出了养心殿后，心里便是无边的失落，阿宝虽然一直站在殿外守着，但是里面的内容他听的也是一清二楚。

“公子……”

阿宝想要安慰孙清许，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是好，只能撑着伞，乖巧的跟在孙清许的身边，随他一起回了王府。

到了王府时，离安一直站在门口焦急的转来转去，看到孙清许带着阿宝回来的时候，冲上前来。

他一失往日高冷的模样，满脸的着急与惊慌：“孙少爷，您回来了！”

孙清许满脸的疲惫，迟来的困倦感让他连路都走不稳，登上王府台阶时，还有几步失了脚，差点跪在了地上。

自己被宗烨恒革职了，这无非在告诉他，自己的前半生所作所为都白费了。

除非宗霄盛登上皇位，不然他孙清许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孙清许，好好走你的路。”

自己再百般谨慎又如何，到底是伴君如伴虎。

他趴在地上，艰难的往上爬着，爬过了层层台阶。

离安和阿宝想要去扶他，却被他甩了开来。

孙清许一路爬到大门前的柱子，扶着柱子踉跄的站了起来，再迈步想要往前走时，只觉得这个世界天旋地转，他猛地栽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耳边全是阿宝和离安的叫唤声。

自己肯定是趴在宗霄盛的床边睡着了，做了梦，自己还没醒。

可这一切并不是梦。

等到孙清许醒时，已经是日暮时分，屋里亮着一盏小烛火，而床边趴着一个人。

正是宗霄盛。

孙清许伸出手，戳了戳宗霄盛的脸颊，见他有了动静，又惊恐的收回了手。

宗霄盛体型大，又缩在他的床边趴了快有一个时辰，此时只觉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他揉了揉脖子，看向了缩在床角的孙清许，站起了身。

宗霄盛心里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给自己赐婚，为什么要背叛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

孙清许一惊，他此时如同受惊的小鹿，那一床被子就像是一块大石头，自己就一直躲在后面不敢出来。

他听见宗霄盛问为什么的时候，舌头打了岔，他才想起来，今日在养心殿所发生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怕是再也不会有别人知道了。

更何况宗烨恒所传的旨意是孙清许举荐了自己的妹妹做景南王妃。

“你……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们不能一辈子都呆在一起，你是要成亲的……我……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孙清许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结巴个不停，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说的稀稀拉拉的。

“那你为什么连我的侍读也不做了？是不是宗烨恒他逼迫你的？”

宗霄盛此时也是恼怒的上了头，剥开了孙清许的被子，用力捏住了孙清许的肩膀。

“我没有！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我们……我们只是到了分岔路口而已……”

孙清许被他捏的直喊痛，挣扎了几番，瞪着满是泪光的眼睛去看宗霄盛。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让我冷静冷静吧。

宗霄盛透过了他的眼睛，看尽了他的凄凉与无奈，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原本捏着孙清许的手劲也轻了下来。

烛火跳动着，被窗外吹进的大风刮的似灭不灭。

宗霄盛将脑袋轻轻地抵在了孙清许的心口，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我知道了，我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