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青青坎上流 第76章 十六.2 早狐晚狼

秋高气爽的季节，日子像卡片一样，一桢一桢地翻过，转眼要到秋分了，然后是中秋节和国庆节。

秋风似乎知道节日将临，呼呼呼地吹捧高大的乔木，让它们抖擞精神，披上明艳的黄金甲，与蓝蓝的天呼应；树下的落叶也是赤橙黄绿，色彩缤纷。从天上望到地下，美得像一幅油画。

蒋纹纹鄙视这两个让她和类似她的人见不得光的节日。看到人们期待节日的笑容和大街上彩旗招展的宣传，更是咬得牙根痒痒。想想裘江的为人，必然是要回去的。这几日自己黏得太紧，偶尔可以看出他的笑里带着应付和疲惫。

裘江不是爱笑的人，他若开始应付了，心里已经开始烦了。与其费尽心机地拖垮他，见缝插针地打游击，不如暂时分开，老娘自己寻开心。

周旋伪装的日子里，她笑得脸僵，瞪得眼痛，不明白自己犯什么傻。这个男人一没钱二没势，缠着他不放到底图什么？蒋纹纹问自己。想到他太太，那个温文尔雅的老师，她又醋意大发。

我就图这个男人。想娶我也不一定嫁，但必须攥在手心里。立刻翻转脑筋制定XX攻略，在自己暂时离开的时间里，让故事继续发酵。

第一步，了解让她走的原因，并探听敏、高二人与裘江的关系。

“让我调离，岂不是公开承认我俩有……那种关系吗？我知道你是敢做敢当，但也要在乎所里的议论嘛。曲谈那个八婆，肯定会在背后议论你。哼！”

因为裘江公开承认他俩的恋爱关系，她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庆祝美好的开场。

纹纹的温柔在讲到曲谈时，翻脸变成狰狞。裘江安静地看着她絮叨，正想笑说自己不是勇敢，还没开口，被眼前的扭曲的美人脸吓得一愣。

“回家不谈公事。吃饭。”这是家吗？小小的问号从脑子里一闪就隐没了。

“还是你懂事。”裘江谨慎地举起酒杯。以为她会为离职一事跟他闹，没想到竟然是美食红酒加美人。裘江放了一半心。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何况还是红颜知己，不值几两碎银的烟酒口红小包包，没必要计较。

小镇就是小镇，格局太小了。一杯又一杯，酒劲伴着萦绕身边浓烈的香水味，裘江很快全身放松，进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状态。

他是如何与敏慧闹翻离开“敏达”，他对高振海的怀疑，目前敏慧与高振海的僵局，敏慧可能希望他回去替代高振海的用心，但敏慧不说，他不主动提的原因，他在看商铺，做好两手准备，创业需要钱，最近不要乱花钱……美酒入口，美人在怀，酒水下肚，汗水湿衫。人生至乐，不过如此。

第二天纹纹很懂事地去面试，回来后神情忧郁，想像着离开律所的情景，伤感地独自落泪。裘江看她缩在阳台藤椅里抹眼泪，倒杯红酒去安慰她，告诉她离开不是坏事，她的专业不对口，在律所没有前途……

安慰着安慰着，又喝了几杯，不知怎么又腾挪起来。裘江吃了一惊。虽然是夜晚，但阳台外面有灯光。而且他真的累了，

这几日是想歇一歇的……

“我们这里没开灯，看不清的。”纹纹在他衣襟上蹭眼泪，拉起袖子擦鼻涕，然后脱下他的衬衫，用力扔到沙发上。

“最近身体怎么样？来回跑把身子骨搞垮了吧？”纹纹担心的小眼神在黑暗处也看得分明。

裘江心里直纳罕。纹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个眼色一个表情，都好像表演的教课书，让他看得清楚，理解得正确，可是他从小到大都不会看人脸色，成长中的男孩女孩百分之**十不会看人脸色，可自从跟纹纹在一起，他突然之间很能读懂女人脸上的表情。为什么以前不会呢？难道因为陈芷汀是一个感情贫乏的人？

不比不知道，一比见高下。眼前的爱像熊熊燃烧的火，轰轰烈烈，明明白白。

“我会垮？试试看！”裘江有点冷，也有点烦，但不能认怂。

试试就试试，谁怕谁！

蒋纹纹咬紧腮邦，压制住得意的大笑，还要哼哼唧唧表现很怕怕的娇弱，简直要爆炸了。

她突然之间超级喜欢一个人，超级佩服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

就是自己啊！

哈哈哈哈——

“一座山”又沉沉入睡。蒋纹纹继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第二步，把自己卡里的钱转走，再断他的后路。创业问老婆要钱去。我要给钱，就活成笑话了。

裘江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她心里很清楚。在这方面，裘江又成为不够7位数的小律师。

“请问您是高振海先生吗？我是裘江律师的助理蒋女士，我联系您是因为您的合作伙伴敏慧律师，她几次三番联系裘律，希望他回敏达。您可能不知道，裘律在我们所的地位非常重要，如果她为一己之私擅自劝说裘律回市里，会导致我们律所元气大伤……”

两人约好见面聊。

见面的感觉非常不好。蒋纹纹很不喜欢高振海。

高振海身高大约一米七六，五官比裘江端正，皮肤细腻白净，卧蚕眉，双眼皮，符合美男子的常规特征，脸上又常带温和的微笑，让他时刻都像一个阳光大男孩。而裘江呢，通常情况下都是一张严肃认真的脸。

但蒋纹纹一眼看过去，就给他下了定语：相貌堂堂的伪君子。

高振海的眉毛浓黑，但眉峰靠得近，可见心胸狭隘敏感多疑；脸上常含笑，但眼睛没波澜，可见是假笑；见面时主动与人握手，手却又湿又凉，可见内心紧张，有不可告人的算计……

默许跟他联手阻止裘江回“敏达”之后，她立刻后悔了。

叛徒没有好下场。

高振海也不喜欢蒋纹纹。很简单，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狼吃羊，但狼不恨羊；狼不吃狐狸，但狼讨厌狐狸。

眼前的女人就是早上的狐狸，夜晚的豺狼；跟她合作，捞不着好处还惹一身骚。

自己原本就要离开，裘江回不回来与他无关。这个女人为什么阻止他回来？浅浅一想就明白了。

小三呗。如果裘江回来，明面上要做好男人，朋友圈、亲戚圈、同事圈，都是一家亲的聚会，不可能带小三出席，一来二去，小三被冷落，厮闹几回，前景就堪忧了。

高振海嘿嘿冷笑。不过也要谢谢她，让他清楚敏慧的用心。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带走我自己的团队，挖走你的客户，原本是亏心的事，正好送来一个正当理由。

勤勤恳恳被抛弃，兢兢业业被挖坑，怎能不反抗？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高振海想像着自己的委曲，可以写成一篇义正词严的诉状，将敏慧大骂一顿后，扬长而去。

从此别江湖，相逢再试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