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青青坎上流 第323章 六十.2 从前的傻丫头

曲谈打电话过来，说蒋纹纹利用前台身份，骗走了一个客户的诉讼费。目前打电话关机，去她住的地方调视频，看到她几天前拖着行李箱出了小区。

裘江很诧异，前台能接触到诉讼费嘛？

“她说可以通过自己经手办理内部优惠，享受八折VIP。客户因为社会经验不足，贪图小便宜被骗，找律师打官司，又贪图小便宜被律所前台骗，你说这叫什么事？”

裘江犹豫片刻建议曲谈报警，曲谈在电话那头笑了：“律所报警，因为前台骗了客户钱。”然后语调冷下来，“那我们还开不开了？”

裘江听到曲谈不报警的意思，松了一口气，说他会想办法处理。他不想直接联系蒋纹纹，虽然讨厌看到阿成苍白虚浮的面包脸，还是选择通过他了解蒋纹纹的近况。托威森约他，威森说他回家了。

“说在窑洞里遇见鬼，把魂魄拘走了，刚刚作法找回来，要回家养养精神气。”

魏成的真实意图就是要躲裘江，他不说，威森也不知道。

裘江是农村出身，对鬼怪神佛有点迷信，只好先放下找阿成的念头。

不管了，过几天再说吧。能让前台骗走诉讼费，曲谈的管理也够呛。

在曲谈那里，也在腹诽裘江。她等着裘江问怎么回事，好把自己的目测加猜测转告他，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枕边人。

蒋纹纹上班期间察颜观色，对实力雄厚的客户格外热情，陪着等李仲水的间隙，加了几个老板的电话，估计是为跳槽做准备，不知什么原因又改了意向，忽悠了一笔诉讼费走人了。

裘江一句“他想办法”就挂了机，让曲谈的故事无从说起，堵着一口气向李仲水汇报情况，李仲水想了想说，先别急，我找裘律，就让他想办法。客户那里要保密，按正常程序推进。

裘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蒋纹纹划句号，回归家庭又仿佛进入虚拟空间，找不到立足的支点。寒夜深沉，他要么睡不着，要么梦魇不断。蒋纹纹从真心爱人变成一把悬顶利剑，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来。

在另一个时空，让裘江心神不宁的悬顶利剑，已经瞬移到另一个富二代头顶。

长安街上最豪华的写字楼下滑进一台红色保时捷，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出车门，把钥匙扔给保安，进入大楼。下午五六点时，保安将红车开到大楼门外，男子又出现了，保时捷离开大楼。

男子中等身材，相貌也是中上之姿，在平和中有三分嬉皮的气质。

第三天，一个身材高挑、前凸后翘的女子，扭着与装扮不甚相配的腰肢走进大楼。

十六、十七两层是“韬略集团有限公司”的办公地点。短发女从电梯出来，看看墙上公司的铜牌，径直向里面走进去。

“哎哎，你找谁？谁让你进来的？”

前台接待员喊住目空一切的窈窕女子。她好像没听见，继续向里走。接待员快步走出前台，拦住她。

“请问你有预约吗？”

接待员看出这女子二十七八岁，眉目属于犀利娇艳型，却剪着青春活泼的发型，乌黑蓬勃的小卷发衬得脖颈脸颊白得发亮，黑框眼镜后的浮肿让这种白透出病态。前台看出这女子不久前做过整容手术，还没消肿就出来找事，语气冷硬起来。

“我是来应聘的。已经约好时间了。”

“已经来过，应该知道复试在楼下，怎么上来啦！”

接待员伸出手臂，引导短发女子下楼。短发女子看看接待台墙上的钟，慢慢向外走。

“下一层楼就是。”接待员再次伸出手臂，指示下楼方向。短发女似乎没听见，走到接待台尽头时向外看了看，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走回前台：“请问复试在哪里？”

接待员愣了一下，不耐烦地说：“下一层。刚刚告诉……”

话音未落，短发女眼角扫到电梯里走出的男人，甜甜回道：“谢谢你啦。”话音未落，已经猛然转身向外扑去。

“哎哟——”出乎所有人预料，又正如所有人意料的那样，她迅猛转身与走进来的男人撞到了一起。

接待员的气再也忍不住了，冲出前台大声训斥：“干什么你！讲得清清楚楚……小范总，您好！对不起，我已经阻拦她，她硬往里闯，还……”

小范总挥挥手表示没关系，跟接待员一起看向倒地的女生。女生似乎摔得不轻，弯腰低头，俯趴在地板上，手中的资料飞得到处是。小范总去捡资料，让接待员去扶撞倒的人。

“蒋……你是……纹纹？”小范总看着手中的简介，吃惊地望向倒地的女生。女生终于在接待员生硬的拖拽中抬起头。

四目相对——

“纹纹？蒋纹纹！”

“你……认识我……”短发女一脸诧异，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表示想不起来了。

“是我！范韬啊！你——把我忘了？这么快！”

小范总脸上出现不服气的神色，伸手把坐在地板上的蒋纹纹扶起来。变了，变化太大了，不光是戴眼镜的缘故，整个人的精神气质都变了，只有细高瘦削的身材没有变。

“诶！我俩是啥缘份啊，学校撞一回，公司撞一回。走走，去办公室坐坐。”

相逢一笑泯恩仇。小范总立刻忘记了以前的龃龉

看着小范总扶着短发女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接待员嘟起嘴：“什么撞啊，明明就是故意的。”

另一个冷眼旁观的接待员也吐吐舌头：“碰瓷能碰到公司来，估计是想上演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网文戏了。”

小范总边走边打量前女友。两年不见，她没有变得更成熟更妩媚，反而更年轻更有活力了。短发微微打着小卷，在脖颈和脸颊两侧来回滑动，脸上未施粉黛，只擦了一点裸色的唇膏，跟浓妆艳抹的丽人相比，有一股清流的味道。

小范总的脑海里吹过大学校园里的风。他深深吸一口气，不是办公室冰冷的职场气，而是扑面而来的早春气息。分手两年了，纹纹还是校园里娇滴滴傻乎乎的小姑娘，吹着泡泡糖，什么都要问，什么都要依靠他。

“这两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她指指肿涨的眼睛。“爸爸突然查出绝症，家底都掏光了，人还是走了。这两个月我天天哭，医生说再哭下去可能导致失明，我才打起精神出来找事做。诶，哪里都不顺，到这里也只是想碰碰运气，真没想到，竟然又被你撞倒。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次次都把我撞成重伤。诶，没缘份啊没缘份！”

小范总笑得合不拢嘴。都撞两回了，还说没缘份。真是傻丫头。

蒋纹纹煞有介事地摇摇头，看着老板椅后面柜子里的红酒，揣测多少钱一瓶，跟裘江的酒比，肯定更贵。转念想到他开的车，对比裘江，敏慧给派辆车就拽得二五八万，家里的破车还要要回去……都过去了！蒋纹纹甩甩短发，把裘江甩到过去式里。

她低眉敛神、轻声细语地述说过往：“起先跟你吵，是想多挣些钱。叔叔阿姨说要勤俭持家，我当然同意，可是我如果挣到大钱，至少可以让叔叔阿姨生活得更舒服，我们也可以享受更好的生活……”

小范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又说不出来。在整容尚未广泛流行的时代，只有参与者和制造者知道哪里不对，类似范韬的部分人，还不明白其中的玄机。

蒋纹纹做了整体微整形。开了眼角，把单眼皮的风眼整成双眼皮，微调了鼻梁，重点是做了隆胸。她见过裘江老婆，虽然次次骂她老女人，但老女人的身材却让她咬牙切齿。裘江不嫌弃她是太平公主，她却不能忍受裘江回去跟老女人亲热。一想到男人会迷失在女人的波涛汹涌中，她就越发地恨胸入骨。

戏里戏外不都这样？情人肤白貌美性感火辣，老婆脸黄肌瘦枯槁如柴。这个老女人竟然有身材有气质，还有从容不迫的雍容，真是老天不公，气死我了！

花了二三十万，蒋纹纹终于拥有睥睨群英的资本。身高皮肤天生就好，五官也无可挑剔，胸前达到“汹涌澎湃”的观感，实现运动进来“浪打浪”的美妙境界，就是完美了。

整了容，熟悉的人早晚会发现，蒋纹纹的聪明劲又有了用武之地。她首先放弃化浓妆，以前是单眼皮画成双眼皮，终于有了双眼皮，她反而淡妆处理，让粗心的人看不出异常。对于身前的凶器，她用宽松毛衣弱化，努力让自己增重几斤，等到熟悉的人渐渐熟悉了她的姿态，才在亲热时派上用场。激情时刻，白了胖了丰满了，正是锦上添花、火上浇油。遗憾的是医生叮嘱，一个月内禁止“使用”。

在范韬有限的记忆里，分手原因有点复杂，但也没什么关系。当初吵架的确跟父母瞎叨叨有关。他们就是故意！纹纹是个单纯的女孩，上了老爸老妈的当，上班赚钱去应酬……既然前女友还是校园里的清新风，那自然要逆流而上，追寻佳人。

不说了。我现在不缺女人不缺钱，就缺一颗真心，缺一个真心喜欢我而我也恰恰喜欢的女人。

“我现在有一点积蓄了，也不多，就想孝敬老人家，希望叔叔阿姨不要嫌弃……”蒋纹纹忘记刚刚说过爸爸查出绝症家底掏光的话。

范韬更不会想跟钱有关的琐碎话题，他笑得咖啡都端不起。还是从前的傻丫头，竟然看不出我这里不差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