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青青坎上流 第282章 四八.3 猫已 死 去

裘江回到家里。鞋柜上的包告诉他，陈芷汀在家。

家里静悄悄的，关门声响过后，空气都带着几分冷。裘江心里空荡荡的，像失去很重要的东西，又不知去哪里寻找。

想到她的前男友突然出现，她独自接待，还去了酒店，他应该愤怒，借机甩锅，可他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跟蒋纹纹在一起的快乐曾经让他颇为自得——陈芷汀从来不会！他早就味同嚼蜡了，却一次次放弃离开。

她也曾是激情澎湃的人，是他的冷落，在她的脸上身上铺满冷霜。

裘江打开新闻联播，看着国内走马灯似的精彩，或者国外没完没了的悲惨，希望她在嘈杂声中出来。有一声招呼就够了。

电话响了。陈芷汀推门出来，看到裘江坐在沙发上，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回来了？”

“嗯！今天没啥事。”裘江想反问，电视都响半天了，你听不到啊？他忍住了，视线跟着陈芷汀走，期待她再问些什么。

陈芷汀接过电话嗯嗯几声，穿鞋出门，又返回来拿上钥匙和门卡，动作中隐含的信息，是裘江随时可能离开。

裘江的心又坠了下去。

此刻他突然产生渴望，渴望回到身体与心灵交融的过往。

与蒋纹纹在一起的场景如饕餮大宴，在酒池中游泳，在肉林中奔跑，却没有一个心灵伴侣。吃饱喝足，翻身就睡，连交颈而卧的兴趣都没有。相处两三年，他所痴迷的单纯炽热，变成幽暗的渊薮。

他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并不了解蒋纹纹。

他突然想起很久没出现的梦境。只有他知道，梦中境像的背后含义。除了逃避，他不认为自己能做什么。联想到梦境，爱上陈芷汀就是一个错误，他弄丢了自己的救赎，意味着梦境的真实，永远不会消失。

他看到自己跟蒋纹纹的终点。

他没有办法做到全身心地爱她。如果仅是生理需要，怎能相伴终身？他承认自己对于生理的需要高过精神，却并不意味着放弃精神需求。放纵**舍弃亲情会遭到反噬。身为律师，这种事见得太多。他不能忍受让女儿瞧不起，更不能让自己成为高振海一样的人物。

他的手突然变得冰冷。

他期望悄无声息地回归家庭，大约不可能了。两个女人的战火一旦点燃，终有一方万劫不复。他怕搞出人命，他怕连累女儿。

办好敏慧的事，立刻进行了结。裘江告诫自己，再忍两三天。

天一亮，裘江立刻约了蒋纹纹谈闵三强的事。相信她也能查个大概，没有瞒她。找到自然有人谢她，是多少他没说，蒋纹纹也不问。

把木材钱交上去，可以判定为误伐，如果砍了集体的树，悄悄卖了赚钱，就是犯法，何况百年老银杏，全省找不出几棵来。

蒋纹纹默默观察裘江的言谈，感觉陈芷汀果然没有把邮件的事告诉自己男人。

蠢货！真的被吓到了。早知你是吓大了，我就是正牌裘太太了。

蒋纹纹对闵三强没兴趣，边听边回想商场事件。只是一个小突袭，就把老女人吓得心脏病发作。那时就应该明白啊！可惜了可惜了……

既然如此，无须撤退，换个战术继续抢。她告诫自己不能逼裘江。男人一逼就跑。

结合自己的调查，她发现闵三强的事可大可小，如果老女人敏慧的前夫肯保他，当作犯错，上交卖树的钱就没事——事情的重点是保住乌纱帽，不是抓盗窃分子。如果事情搞大了，赵副shi长和龙zhu任要撇清干系，他就是犯法！

目前还没有报警，应该是要大事化小事。结合换届 选举的时间，蒋纹纹有了初步计划。

她又招来魏成，拿钱办事。钱上清，才能床上清。她不敢再跟他乱来。她已经把影响到下一代的毛病治了一遍，就等小江哥不悭体力地辛勤劳作了。

她肯放裘江回家，是因为医生叮嘱过，一个月内不能有房事。有了小小江，小江哥就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裘江不敢轻易放弃家庭，没想到陈芷汀突然决绝，裘江在震惊之后，开始痛疼。

感情是拉直的橡皮筋，受伤总因不肯放手。

糊里糊涂，他成了被抛弃的人。

梦境又复活了。那个离开的背影让梦中的他悚然惊醒，泪水和汗水浸湿枕巾。

裘江独立阳台，看着马路上的万家灯火，看着小区对面的楼盘，突然有一根弦弹跳起来。

马路对面的小区，有座楼与他家所在的单元楼相向而立。

不可能吧？他怀疑自己太戏剧化了。

陈芷汀不是爱逛商场的人，偶尔去一次就撞上了；陈芷汀也不是爱喝咖啡的人，偶尔去一次又撞上了。无巧不成书，但也太巧了，巧到不怀疑都不行了。

“江哥，这是你家对面楼盘租户的信息，你自己看吧。我只能帮你这些了……”

裘江让人帮自己查小区对面楼里租户的情况，两天后收到一份资料，他慢慢细看。没有他以为会出现的的人。一个姓名吸引了他的注意。索啦啦。是这名字奇怪，还是似曾相识？

黎昌盛的老婆！他在员工档案里见过。

拿着黎昌盛、索啦啦和蒋纹纹三人的照片去小区保安处打听，果然，保安只认出蒋纹纹，说她经常会过来。

是黎昌盛帮她在对面租了房？或者她弄到黎昌盛老婆的身份证用来租房？只是为了在恰当的时间里与他或者陈芷汀偶遇？

疑问像水洼里的泡泡，凸起又破裂，破裂又凸起。

纹纹啊纹纹，你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娇媚无辜的面宠，泫然流泪的柔姿，温声软语的劝诱……

联想到她连续办成几件难搞案子的利落，与闺蜜翻脸的狠利，裘江终于开始怀疑自己的情商在美色前降到负数。

我是传说中精、虫上脑的人？不可能！

想到他可能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石榴裙下的白痴，裘江涌出冷酷的恨意。

不是我？怎么不是我！

深吸几口气，裘江按下暂停键。思路转到闵三强身上。

在真真住校的时间里，陈芷汀睡到真真房间。真真回来时，陈芷汀要在书房打地铺，裘江建议她睡回卧室，两人之间放一条长枕头隔开。陈芷汀没有提出反对。二人正式分居。

华岳的诉讼案彻底完结，二人的情谊并未结束。因为简国栋的关系，裘江在敏慧面前开始隐藏情绪，只有跟华岳吃饭时，才显出心事重重的模样。华岳并不问，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只是煲些养生汤带过去，让他多喝几碗。裘江从没想过，这汤是她带过去的。

他很想跟陈芷汀聊聊天，却一次一次地难以启齿。

这只“猫”终归是死了。死了就死了吧。与其站在死去的猫前哭泣，不如扔掉笼子，无猫一身轻地往前走。

陈芷汀的心静下来，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

对蒋纹纹失望却不能表现出来，对陈芷汀渴望却无脸说出来，矛盾纠结中的裘江，喝着华岳的养生汤，忙着手上的案子和敏慧的私事，越发憔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