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宠妃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百姓口中胡作非为的贵族们，狄奥多拉也并非没有微词。

近来查士丁尼最为倚重的税务官，卡帕多西亚的约翰，正是这群人中的榜首。

此人近来得势，借着治理**的由头，对官员和贵族手起刀落，毫不留情，颇有些令帝国上层闻风丧胆的意味。

他所主持的改革、经手的钱财，无一不给自己大捞油水。

权势如日中天，财力富可敌国，穷奢极欲更是无人能出约翰之右。

他家中豪奴美婢如同过江之鲫，据说随便一个女仆，姿色.情态、身段容貌也是百里挑一的。而他的侍从，在市井上行走起来都是豪横跋扈的气焰，百姓均是避之不及地开道，生怕自己什么地方招惹了这些魔鬼。

约翰此人还喜欢举办宴会，家里常常是门庭若市、宾客盈门，贵族和官员把他的门槛都踏破了，携带着奇珍异宝排队求见。

约翰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即使在查士丁尼面前也毫不收敛。

狄奥多拉知道，他是有恃无恐，查士丁尼计划中的财政改革，离不开此人的阴狠手段。

她和约翰曾经见过一面，当时查士丁尼紧急召他商议一个大贵族的处置方案，他连夜赶来，却仍是衣着华丽，在议事大厅熊熊燃烧的枝形吊灯下，仿佛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约翰见到狄奥多拉，浮夸地鞠了一躬，露出轻浮的笑容：“晚上好，美丽的皇后陛下。”

让狄奥多拉暗暗有些惊讶的是，约翰很年轻，三十岁出头的模样，一头红色的卷发，狭长的眼睛让他的笑容显得很有感染力，眼角的细纹和苍白的脸色透出几分纵.欲无度的虚浮，总得来说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狄奥多拉微微点头示意，没有回答。

她当时就对约翰没有好感，曾经听姐姐柯米特说起过这个人的事情，知道他精神有些癫狂，喜好施.虐，无论是舞女还是男.宠，经过他的手下不死也要脱层皮。

后来的事情更证明了此人的疯狂。

狄奥多拉放下酒杯，起身离开，彼得连忙仰脖一口喝完剩下的酒，更上狄奥多拉。

彼得眼珠一转，开口道：“我的陛下，何须把那些小市民的狂言放在心上？他们也不过是喝了两杯酒，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在这儿胡乱发牢骚，哪知道皇帝陛下和您殚精竭虑、日夜不歇，全是一心为了帝国和百姓？”

狄奥多拉瞥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吗，彼得？以后这些马屁还是省下吧。”

彼得嘿嘿一笑，丝毫不觉局促：“皇后陛下英明！”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他们这些话……虽是粗鲁冒犯，却也不是全无道理。”

“卡帕多西亚的约翰，‘圣宫廷’的前司法长官，现在的税务官，此人的确能力超群，但行事飞扬跋扈，为人阴狠不给情面，对贵族步步紧逼，对普通百姓则更是欺男霸女，肆无忌惮。”

“特里布尼厄斯，民法修订的领头人，14个月理清了一千年的罗马法律，但自己却是个异教徒，多次公开渎神。”

“普罗柯比，贝利撒留元帅的侍从，此人更是粗鲁失礼，倨傲不堪，竟是见到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也不行礼——您说荒唐不荒唐！偏偏陛下仁慈大度，不仅不怪罪，反而让他继续写他的史书！”

说道此处，彼得不断摇头，长吁短叹，仿佛痛心疾首。

狄奥多拉快要被他的表演逗笑了，可又着实心情沉重，笑不出来。

彼得说的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狄奥多拉一边思索着，一边和彼得继续巡视街市，直到傍晚时分。

“今天到这里吧。”狄奥多拉照例把薪水付给彼得，“谢谢你的帮助。”

彼得鞠了一躬：“我的荣幸，陛下。”

回到皇宫里，查士丁尼还在听军报，狄奥多拉独自到餐厅里，在餐桌前坐下，吩咐等查士丁尼来后再开始用餐。

又过了两个小时，查士丁尼才来到餐厅，神色有些疲惫。

他看见狄奥多拉仍坐桌旁等他，双手托腮，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他走到狄奥多拉身后，忽地把她抱了起来。

狄奥多拉正在出神，忽然身体凌空，不禁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转身抱住身后的人。

查士丁尼朗声笑了起来：“怎么这么胆小？可不像我的狄奥多拉。”声音竟然有几分促狭。

狄奥多拉轻轻地拧他的面颊：“让你吓我！”

查士丁尼仍旧是笑，把狄奥多拉放下，俯身吻她。

狄奥多拉闭上眼睛，双手环住查士丁尼的脖子。

时间仿佛一下变慢，直到俩人都有些呼吸急促，这个长而热烈的吻才停止。

查士丁尼也在餐桌盘坐下，开始用餐。

“等我多久了？不是让你先自己用餐吗，现在天气冷了，饿着对身体不好。”查士丁尼边吃边问。

“光顾着说我，自己却一点儿也不在意。”狄奥多拉回答。

“达拉城战事吃紧，财政改革激怒了贵族，法典的编制需要人把关，还有大量的异教徒、一性论者需要清理……”

狄奥多拉听到此处不禁眉头一跳，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我是指……一性论和异教徒？”

查士丁尼看了狄奥多拉一眼：“我知道你同情他们，但一来，他们亵渎了主，不可饶恕；二来，帝国需要一个一致的信仰，这样才可凝聚上下的力量，重现罗马的荣光。”

狄奥多拉想起了曾经的那个梦，又想起了水晶球中飘扬的紫色帷幔和星点残红。

如今紫色的帷幔已经成了现实。

紫色，是只有皇家才可以用的颜色，她从帝国底层一跃成为皇后，每日清晨醒来，所见的便是阳光透过飘扬的紫罗兰色窗纱撒进富丽堂皇的卧室。

她不禁为这双冥冥之中的指引一切的力量感到微微的恐慌。

狄奥多拉放下餐具，也看着查士丁尼：“主说，不仅要爱你爱的人，也要爱你不爱的人，还要爱你的敌人，这才是尽心、尽性、尽意的侍奉。”

这是梦里那个白衣女人的话，狄奥多拉后来读了圣经，才确信这句话的确出自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