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见门前站着的是陈宁,小跑了几步,冲着门前的侍卫说道,“混账东西,殿下来了,居然让人站在门口。”
居然是殿下,两个侍卫彼此看了一眼,跪了下去,匍匐在地。
“宁宁今天怎么有空看二叔啊,你说你这刚病好,别让风吹到了,风寒落下病根就不好。”说完安康王还拽了一下裤腿,露出左腿,明显感觉比右腿细一些,“当年就是冬日我们几个兄弟一起玩闹,兄长不慎掉入湖中,我第一个跳进去救了兄长,你别看你二叔别的本事没有,但水性我可是最好的,只是现在却落下了病根,一个腿粗一个腿细。”
陈宁随手轻轻一抬,李牧将那一盒酥饼放在陈宁的手上,“那二叔,宁宁过来看你晚了,这是宫里的酥饼,您尝尝看宫里厨子的手艺。”
“哎呦宁宁给的,那二叔可要亲自尝尝,话说还好我当年把皇兄救上来,现在的疆土大半都是皇兄打下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这对大元朝也算是有功绩的人。”
对于安康王的自我吹嘘,陈宁没有搭话,只是淡淡地一笑。
安康王将陈宁引到正厅,陈宁直接坐在椅子上。
安康王直接打开油纸包,先拿起酥饼要递给陈宁,陈宁摆了下手,“吃过了。”
他又示意给李牧,李牧偷偷看了一眼陈宁,说道:“我也吃过了。”
安康王让了一圈,“既然如此,那二叔就自己吃了。”说完就直接塞到嘴里,基本上是一口一个,一口气一纸包的酥饼居然都吃到嘴里。
嘴里还带着渣滓,赶紧拿起旁边的茶盏一口喝了进去,还伸出手示意陈宁也尝尝。
陈宁拿起茶盏,微微吹着热气,淡淡的香气,透着一股清香,喝到嘴里却又甘甜,但又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陈宁吹着热气,微微一笑,“这是贡茶吧。”
安康王一愣,坏了,这陈宁来的突然,刚刚他又着急吃酥饼噎到了,怎么就忘了把这贡茶收起来,想着他常年都喝这个茶叶,居然疏忽了。
在大元朝朝廷大臣所享用的皇族特供的东西,可是要杀头的罪名。
“哎呦,宁宁真是好口味,这个茶叶是皇兄赏赐给我的,我之前都不舍得喝,这不今天碰巧想兄长拿出来喝,哎,你说巧不巧就赶上你们来这了。”
“这可是新茶,父皇近些日子一直昏迷不醒,不知是如何赏赐给二叔的。”陈宁还是面带微笑说着,然声音却有着一种威压。
安康王立刻跪了下去,匍匐道:“宁宁都怪我一时糊涂,底下的人买了这种茶,我实在是不知这茶怎么来的。”
“那用不用我让李牧查一下账册,替二叔回忆一下这茶到底怎么来的。”陈宁说完直接将茶盏扔在二安康王的前面,茶盏碎了一地。
安康王擦着额度上的汗,不停地磕着头,“臣罪该万死,但殿下能不能饶了老臣一命。”
陈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审视的眼神看着跪在地上的安康王。
每一下眼睛扫过的地方,安康王都感觉到巨大的威压,腿不停地抖动着。
陈宁走了过去,扶起安康王,“二叔,怎么说你也是家人,我父皇唯一的兄弟,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二叔,不过一包茶叶而已,你喜欢我让人在送点过来就好,只是现在已经有些官员参二叔,你说我也不能不管这些事情,而且。”陈宁收起了笑脸,眼中带着一丝狠戾,在安康王耳边说道,“我讨厌家里人帮着外人,希望二叔不要偏听偏信,跟着外人对付家里人。”
听到这样的话,安康王不自觉地喉上下滑动,吞咽了一下口水。
“二叔,为了平朝堂上的众怒,罚俸禄二年。”抬了一下右手,李牧紧跟身后。
“臣领旨,多谢殿下。”背后传来安康王大声的话音。
陈宁和李牧出了王府,陈宁说道:“好不容易出来,我想出去走走。”
李牧想要说什么,但看天色尚早,微微点头,“也好,殿下最近确实太过劳累了。”
陈宁笑一笑,陈宁在前面走着,李牧牵着马车在后面跟着,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陈宁只是静静地在街上走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漫无目的,没有方向的闲逛,只是单纯的感受生命的闲适。
现在公务繁忙,外有几大国的周旋,内有虎视眈眈,父皇也迟迟不见苏醒的迹象,陈宁只要在宫中,脑子就像一个陀螺一样,一刻都不会停歇,不停地旋转,有的时候都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哪吒,这要是有三头六臂就好了,总感觉时间不是很够用。
陈宁突然想到前世虽然也没有什么公务,但好像也没有在街上像这样的闲逛。
那个时候的她,只是一心想着如何成为吴清辞的好妻子,更不能因为自己是大元朝的公主,对那些嫁为妻的准则,虽然内心鄙夷而反抗,但为了吴清辞她居然都忍了,而且一忍就是六年,甚至连父皇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见。
陈宁这样想着,居然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庭院外,上面挂着牌匾,写着“吴府”二字,就算自己已经被放了出去,可身体似乎还记得回去的路。
陈宁现在在看这吴府,已经没有什么感觉,当年她就是常常站在门口等吴清辞,无论风雪,还是暴雨,她总觉得她这样接他回家,想让他有家的感觉。
自从她得知吴清辞年少的情况,她就对吴清辞除了喜欢还多了几分怜爱和疼惜,想给吴清辞一个家,她暗暗对自己说,那些人不给吴清辞爱,也不给吴清辞家的温暖,那她就给他一个家,总归那冰冷的心会被她融化温暖,她给他全身心的爱,他只要回报给她一分就也好,只要她能成为他最爱的人就好,她要的不多,只要吴清辞给她一点点爱就行。
可事实是,等她站在门口,大雪纷飞,冻的两手发红,还是雨水淋漓,风吹刮着脸的时候,她接过吴清辞的油纸伞,吴清辞脸上没有任何的微笑,眼中也毫无喜悦之情,一切好像都那么的理所应当,似乎本应如此,甚至一句多谢都没有。
只留下陈宁站在原地愣神,眼里充满失望,走在前面的吴清辞发现陈宁没有跟上来,回过头淡淡的问一句,“怎么了。”
可陈宁只能愤恨地说,“没什么。”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张口和吴清辞要所谓的感谢或者轻薄的爱意,她总是希望他哪怕心再粗,再冷漠也能发现她站在那里爱着他,试图想要给他一个家。
可是后来许久陈宁才明白,从始至终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些东西重来都不是吴清辞想要的,家也好,爱也罢,他重来就没想要过。
吴清辞不过是一个冷漠的彬彬有礼,疏离的隔着外物的一切的怪物,他的世界里只要有他自己就好。
她的一腔热血和爱意终于在整日整夜困在着吴府里消磨殆尽,最后吐血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吴清辞。
现在在抬头看着吴府的时候,只感觉吴清辞和这吴府一样悲凉,有些人一生都不会有爱的,自己当年何苦想要拯救别人,最后却落得那样的结果。
陈宁摇摇头,旧人旧事只能徒增伤怀,还是早点离开就好。
当陈宁刚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一声熟悉的声音,犹如林中泉水,清空低沉,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吴清辞今日到是又穿上了他的青色素衣,腰间配着一枚玉佩,红色的玉穗,看样吴清辞还是觉得之前的衣料颜色不太适合他,又换回了原先的颜色。
“去了一趟安康王府,随意走走,想不到居然走到这里来了。”陈宁随意地回答道,但身体前倾,她还是想溜之大吉,毕竟她这次出来也不容易,只想散散心随意的走走,可不想在这里和吴清辞闲聊。
吴清辞听到这个话,看了看李牧再看看陈宁,眉头微微蹙起,“就你们两人,是不是太危险了。”
话已出口,吴清辞知道陈宁不愿意听他说这样的话,也知自己身为臣子,而这样的臣子是不讨喜的,只是他捏了捏手指,刚刚梦中失去的惊恐还没有散去,那份恐惧似乎还植根在他的每一个汗毛缝隙里,让他每呼吸一下,都牵动着心疼。
陈宁觉得最近的吴清辞似乎又拿自己当起了先生,总是对她管东管西,好生厌烦,她不过是去了一下安康王府,“他不敢在自己的王府做什么,而且我就是要告诉他谁为君,谁为臣。”
吴清辞抿了一下嘴唇,“殿下,下次在做这种冒险的事情,能不能先知会一下臣子,让臣也能做一个万全的准备。”
“没有这个必要吧。”陈宁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和吴清辞继续说下去,毕竟她是殿下,她没必要事事都向吴清辞去说明。
“天色不早了。”陈宁的话还没有说完。
“殿下,既然来到臣下的门前,何不到吴府坐坐。”吴清辞看出来陈宁不想听他说那些东西,但心里却有一种感觉,想要留下陈宁,让他在多看一看,哪怕就一会也好。
陈宁一听,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拒绝。
“今日就先不叨扰吴大人,改日再来。”说完陈宁就想要走。
“殿下既然都能去安康王府那么危险的地方,但似乎却不愿意来吴府,难道说是我这吴府有什么更令殿下恐惧的存在,才让殿下不愿意来么。”吴清辞阴阳怪气地说道。
有什么东西好像被戳中一般,恐惧么,这一世,就没有什么能让她恐惧的存在,哪怕是你吴清辞和这如同牢狱一般的吴府。
陈宁看了一眼吴清辞,就往吴府里迈进,转头和李牧说道,“你在门口等我,吴府没有放马车的地方。”
吴清辞微微一怔,殿下是第一次来他们吴府,她是怎么知道的吴府没有放马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