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一溜烟地回到寝殿,看到案上已经放着用琉璃盏乘着的小。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她拿起一块放到嘴里,甘甜之味化在嘴里,又似乎有一丝苦涩,这个味道似曾相识,将陈宁的记忆带回到以前。
“西域糕点,我放在大堂。”吴清辞随手翻着手里的书籍说道。
“嗯。”陈宁点头,就往大堂走去。
陈宁身旁的丫鬟眼皮向下耷拉着,嘴里嘟囔道,“公爷明知那几位好吃,还放在大堂,他们一扫还能给夫人留下多少啊,也不知心疼夫人,哪怕给夫人带回一块也是好的。”
“夫君心粗不懂那些,不碍事,大家吃也是一样的。”陈宁说道。
“也就是夫人才有这个气量。”
陈宁笑笑道,摸了摸丫鬟金锁的鼻尖,“就你会说好听的,讨我欢心。”
两个人来到大堂,果然糕点已经被一扫而空,甚至连吃糕饼的人也都已经不在了,只有那盛放糕点的空碗还安安静静地座在茶案上,大堂的丫鬟准备收拾下去了。
“这些人竟不懂礼数,怎么不知给殿下留一块。”金锁生气地说道。
“是大人放了糕饼,说让大家吃。”站在大堂的丫鬟小声而怯懦地解释道。
陈宁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轻轻的用手指头沾了一下空碗上沾的一些琐碎糕饼,放到口里,甘甜又带着一些苦涩。
“夫人,您不生气么。”丫鬟金锁疑惑地问道,在看到陈宁带着笑意的脸庞,收了声。
“他不是一向如此,有何可气。”陈宁随口说道,就打算往寝室走去。
她进入寝室,吴清辞还是坐在那张老旧的摇椅上,一手握着书,一手拿起旁边的茶盏,喝着一口茶,聚精会神地读书,似乎融进到书里的世界,这天地之大,全然与他无关,并没有注意到陈宁进来。
陈宁看了看拔步床,想起刚嫁进来的自己,总是感觉这样看书的吴清辞身上有一种恬淡自然,她就告诉吴清辞以后多在寝室读书,吴清辞当时还很疑惑,但陈宁懒得解释,还好吴清辞也没有多问,也确实呆在寝室读书的时间比以前多的了多。
可陈宁心底总有一种感觉,似乎还是填不够,有什么东西无法被填满。这个人虽然在眼前,可似乎却离自己好远,最初她喜欢看他读书的那份宁静似乎也变成冰冷的孤寂。
陈宁微微叹一口气,坐在了拔步床上。
吴清辞没有抬起头,“怎么,糕饼不和殿下心意么。”
“殿下,”陈宁曾经提醒过吴清辞很多次,不要称呼她为殿下,她既然已经嫁给他,就是他的妻子,但吴清辞却说,“可你虽为我妻,但也是殿下,皇族血脉这也是事实。”她后来也就懒得与他辩驳,他愿意怎么喊就怎么喊,一切都随他的意。
“有一点点苦涩。”陈宁随意地回答道。
吴清辞抬起眼眸看一眼陈宁又低下头看书,“西域的糕饼可能就是那样,如果真的好不早就传到我们这里。”吴清辞随手又翻了一页古书。
“是啊,如果好不就早好了。”陈宁怅然地说道。
吴清辞没有回话,而是自顾自地继续翻书,似乎像海里的一条鲸鱼,只是偶尔的跳跃出海面,再次沉浸到深海里,回到书中去。
陈宁看着眼前的吴清辞,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阳光洒到身旁的白衣少年,俊俏的脸庞也变得稍许坚毅,下巴上微微带着点胡渣,少年时期身上有的那份洁白也似乎成了深青色的长衫,透着孤冷冰寒,没有人能走进眼前人的心里,就是陈宁也不可以。
早些年陈宁并明白原因,只是觉得自己和无清辞在一起,明明是自己爱的人,但怎么似乎就是不开心,总是心里空落落的,直到她发了许多的无名火,都被吴清辞摇摇头敷衍过去,甚至最后就任着她吵闹,由着她生气,把她扔在一边,看着她自己安慰自己,陈宁才渐渐懂得,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好人,对于那些只是简简单单想要嫁人的女孩来说,吴清辞也算是一个好的夫君,可她是大元朝的殿下,父皇的掌上明珠,她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人,而不仅仅是这么一个好看的空壳子。
吴清辞,一个没有心的人。
陈宁过了好多年才明白,而她的热情也似乎也渐渐被这个空心人吸收殆尽。
现在的她很累,陈宁走下床,顺着光线,来到窗棂处,望着悠悠的光芒,陈宁才感觉到自己的能量得到了恢复。
外面的鸟雀叽叽喳喳,而她像一个小孩子被困在这里,没有尽头。
“殿下,能移开一下么,你挡住了我看书的阳光。”
陈宁转身,“吴清辞你一定要这样么?”
吴清辞微微抬头,逆着光线,他看不清陈宁的表情,只是觉得周围的空气又变得紧张起来,他隐约感觉到陈宁生气了,可是她挡住自己读书的视线,他只是想让她移开一下,站在哪里不都可以么,并没有说其他的,这有什么生气呢。
他不理解也不明白,陈宁为什么会生气,想来想去,可能是。
“你是要来葵水了么。”吴清辞微微皱眉问道。
“并没有。”陈宁怒气地恨恨说道。
“嗯。”吴清辞拿起书抬起身,“那我还是去书房读书吧,在这里读书还是有点吵闹。”
“站住。”
吴清辞走到门口的时候,微微停住脚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和你吵架。”说完这句话就直接跨过门槛往书房走去。
陈宁看着吴清辞的背影刚刚还空落的感觉现在却有一点点被堵着,有什么气在来回游窜,吐不出来。
“嫂子,我哥是不是给你留的别的味道小糕饼,大堂的糕饼我都抢不过他们。”说话的人刚说完就撞到了正要出门的吴清辞。
吴清辞把话都听了进去,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眉头微微蹙起。
“哎呀,哥,你怎么也在。”看到吴清辞蹙起的眉头,才反应过来继续说道,“不是,我意思是哥不是要去书房读书么。”
吴清辞看了他一眼,本来想去书房的心思却又压了一下,“我在我的寝室不奇怪,反倒是你来我们的寝室干什么。”
“哥,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怎么来叨扰嫂子,实在是那小糕饼太好吃了,我们吃完那些,你也知道你那个弟妹嘴馋脸皮又薄,就寻思是不是哥还给嫂子单独留了几块,嫂子不爱吃甜食,扔了也是可惜,我们就想着分享一下嫂子的痛苦,没想到哥也在这呢。”
吴清辞想起她偶尔拿回来的糖饼什么之类给陈宁尝尝鲜,陈宁吃的满脸都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感觉,怎么会不爱吃甜食。
“你是不是老上你嫂子这讨吃的,这是我们的寝室,不是你的后厨房。”吴清辞一想到他不在的时候,他这个贪吃弟弟吴清晢来叨扰陈宁,说不出来一种不爽的感觉。
吴清辞直接挡在吴清晢的面前,表情严肃。
“那嫂子你还有没有啊。”吴清晢抻着脖子探着头喊道。
“你哥这次没有给我带。”
“没给你带。”吴清晢小声地嘀咕,“那岂不是这次的糕饼嫂子没有吃到,都被我们全吃了。”
吴清辞的脸色更不好了。
吴清晢抬头看到吴清辞的脸色,立刻感觉到大事不好,心里想着还是溜之大吉为妙,“那哥好不容易回来的,我就不打扰哥和嫂子了,我先回去了。”
吴清辞眼中带着怒意,看着吴清晢飞一般跑去的身影。
原来是因为刚刚的糕饼没有吃到陈宁才生气的,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小时候就被她的继母惯坏了,如果不是他这个弟弟心性纯良,随着他的年龄不断渐长,他才逐渐接受继母和这个弟弟,但怎么能这么无规矩,在他不在的时候来要糕点。
那之前他不在的时候,吴清晢是不是也常来讨要吃的,怎么不知道给陈宁留一些。
想到这里吴清辞想要安慰陈宁下次给她再带的话,到嘴里就变成了,“吴清晢和他置气没有意义。”
“吴清辞,你觉得我是因为吴清晢而置气?”
“难道不是么?”
“吴清辞,我是大元朝的公主,你觉得会有我没有吃过的西域山珍,区区几块糕饼罢了,我会为这些东西置气,你是不是也把我的格局想的太小些。”陈宁看着吴清辞,眼神凛冽而又清明。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吴清辞的声音稍微向后带着一点疑惑,犹如一座闷钟。
“为什么,你不明白为什么么?”后面的话陈宁并没有说出口,难道要说她对自己不够关心,她的高傲不允许她成为一个卑微的求爱者,就是死也不说。
过去的记忆就如潮水一般在她的脑海里走了一遍,看着眼前的小糕饼,陈宁一口塞到嘴里,糕饼在嘴里还是散着相同苦涩的味道,“怎么西域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品味怎么还是一样的不长进。”
陈宁将剩下的糕饼扔回茶盏上,转身离开。
“殿下,是这小糕饼不好吃么。”小太监哈这腰询问道。
“确实难吃死了。”陈宁扔下这样的一句话就出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