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燕慈早早回了画室。
他怀里捧着精心挑选的铃兰,三个小时前刚从法国空运来,带着远渡重洋的露水气。
燕慈想象展青来接过花,会不会眉宇稍稍放松,眼角微弯,唇角轻抿,面露无奈色,最后无可奈何将花用水养好。
展青来本就是这样柔软的人。
他连门也忘了敲,径直推开了画室的门。
“青来……”
话音顿止,眼前的裴绛之正在费力地搬着一摞新购入的画架,他看见了燕慈,没有管,依旧勤勤恳恳继续工作。
“你怎么会在这儿。”燕慈脸上的笑意退去。
“工作。”裴绛之抬头,目光与燕慈撞个上,淡漠疏离。
燕慈被他激得怒火更盛,嘲讽道:“原来一直清高、目中无人的裴绛之竟然这么没脸没皮?自己人他伤透了,还敢像狗一样摇着尾巴回来?你当青来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燕慈。”一个平静声音打断了他的指控。
展青来从裴绛之的身后缓缓踱步而出:“是我让他回来的。”
燕慈僵在原地,视线反复来回,最终定格在展青来身上,不过才三天,真的,他离开的前后不过才三天。
“……所以,”他低低笑出声来,“还是只有他是特别的,对吗?”
无论他如何示好,如何试图抹去裴绛之留下的痕迹,如何机关算尽,到头来,只要裴绛之追得再久一点,再多执着一刻,展青来的目光就还是会毫不犹豫追过去。
“算是吧。”展青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轻飘三字,掐死了燕慈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青来,”他凉凉道,“你还是在怨我吗?”
“燕慈,两码事,我不至于拎不清,”展青来道,“但无论是你,是他,还是许延乔,其实都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讲这句话。”
燕慈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想起小年夜,展青来颓然黯淡坐在他的面前,大雪纷飞,身心俱疲,而他,说着诱惑的甜言蜜语,喜不自胜。
即便被许延乔和燕蔼暗算,一时失控后,他也很快处理好了一切,像个冷静的旁观者。
那时他曾以为,只要展青来足够失望,没有裴绛之,孑然一身,就会乖乖到他身边。
可他忘了,展青来从来都不是会屈服的人。
他还忘了,自己也是苟且之一。
“这样啊,”燕慈微笑着上前,主动托起展青来的手,将铃兰花束放进他的手中,低头的一瞬,看清了展青来手腕环绕的的艳红色,瞳孔微缩,“青来,你这算不算……得偿所愿。”
裴绛之放下画架,不安地想要上前将展青来护在自己身后,却被他抬手拦住。
“花很漂亮,”展青来礼貌道,“谢谢。”
这回答比任何反驳都让燕慈难堪。
他忽然觉得意兴阑珊。
“你们动作都挺快啊,比我这个老板开工还早。”程信舟笑声爽朗,打破了满室凝滞。
展青来手里还捧着铃兰,闻声探头,眼底含笑:“班长!”
燕慈所有外露情绪全部收敛,恢复惯常温和表象,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从未发生。
裴绛之紧绷的身体也略微放松,但目光仍带着警惕,与燕慈短暂交汇了一瞬,又各自移开。
程信舟显然对裴绛之的回归并不意外,笑着拍了拍裴绛之的肩,态度如常。
不一会儿,另一位女老师也到了,是之前裴绛之离开后才招聘的,几人开了个简短的晨会,分配了假期后的工作任务,便各自散开忙碌。
整个白天,燕慈都异常冷静。
他冷静地接受着工作安排,冷静看着程信舟将铃兰插入花瓶,冷静看着裴绛之的目光始终追着展青来的身影。
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看着展青来在为晚课学生示范,抬臂挥笔间,袖口滑落,刺目红镯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燕慈缓缓阖上双眸,肺腑空鸣。
直到下班时分,学生老师们陆续离开,程信舟也赶回家陪父母吃饭,展青来则是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库房核对画材清单。
燕宁静地等待着,当展青来独自走向库房时,他目光幽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展青来刚踏入略显昏暗的库房,便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下意识回身:“燕慈你——!”
一直留意着展青来动向的裴绛之几乎同时冲了过来,惊怒的声音响起:“燕慈!”
“轰——!!!”
库房门被燕慈猛地关上,砸出巨大的声响,内部反锁,裴绛之被隔绝在门外,紧接着便是沉重急促的撞门声。
门内,展青来在猝不及防的推力下,后背撞上了冰凉的墙壁。
狭窄闭塞的黑暗中,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燕慈的身形其实高挑而纤细,甚至比自己还略高些,过去,这人总是低眉顺眼,刻意营造出一种需要被照顾的弟弟般的错觉。
展青来双腕被死死攥住,燕慈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完全不是呈现在人前柔弱可怜的模样,无奈叹气:“燕慈,松手!”
“青来,”燕慈贴在展青来起伏的脖颈处,“你怎么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怎么一点都不防备?”
展青来:“你喜欢人没有错,我为什么要防备你?”
“你应该防备我,”燕慈呢喃,“应该讨厌我,应该恨我,应该担心我随时反咬你一口……”
门外,撞门声停顿一瞬,随即是更沉重密集撞击,闷响不断,焦灼愤怒。
“展老师,”燕慈笑语,听不出多少暖意,“我送别人礼从不送花,花可是只送我喜欢人的。”
展青来叹气:“太贵重了,我一会还你。”
“贵重吗?”燕慈反问,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只有呼吸近在咫尺,“可我怎么觉得……怎么这么贱呢?”
“贱?”展青来刚开口,尾音就被堵了回去!
燕慈低头,准确勾住展青来的唇,唇齿撞在一起,磕出血腥气!撕咬碾磨,像要把他嚼碎了咽下去。
苦,太苦了,苦得舌根发麻,可苦里又带着癫狂的甜,叫他宁可肠穿肚烂也要尝这一口。
饮鸩止渴,万劫不复,甘之如饴。
铃兰,燕慈总记得那片白。
记忆里,孩提时,燕家花房,阳光正好,女人穿着白裙子,蹲在铃兰花丛里,对他笑,她把他搂进怀里,头发香得腻人,她摘下一串铃兰,圆滚滚的,像滴泪。
“小慈,”她声音甜腻,“铃兰花可甜了,尝尝?”
园丁叔叔教过燕慈,铃兰剧毒,不可误食,但是那刻,他选择相信了妈妈,因为想要,所以他一口一口,吞下了。
明知她恨他,明知会死,他要爱,用死换。
吻很长,明明贴着恋慕人的唇,燕慈却觉得又咽下了陈年毒苦,苦汁倒灌,眼泪砸落,和当年吞花时一样滚烫,他在等,等剧痛入腹,濒临死地。
裴绛之可以馈赠展青来好多,燕慈能给他什么?他连送出的花,都是母亲彼时送到孩子掌心的毒药。
这是他血脉至亲送给他最温柔死法,只可惜,没死成,毒就烂在他的骨头里,往后余生,燕慈每次动情,都如吞服铃兰。
展青来本想推开他,但燕慈眼泪太多,多得比裴绛之还夸张,委屈太浓,浓得喘不上气。
“砰——!”
更剧烈的撞响!库房老旧的锁舌终于不堪重负,门板猛向内弹开,撞在墙上!
光线涌入,照亮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
裴绛之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他看见眼前分开的唇瓣上沾着血丝,见燕慈抬头,用指尖抹过下唇,似毒蛇吐信。
“他愿意又怎么样?” 燕慈声音哑得厉害,嘴角却翘着,“我也愿意啊。”
库房死寂,裴绛之拳头攥得咯咯响,青筋在手背上虬结,他眼神吞住燕慈,几欲活剥。
“你不介意多一个人吧,小裴哥。”
“燕慈!你找死!”裴绛之最后一丝理智崩断,他一把提起燕慈的衣领,挥拳就砸了过去,毫无章法,只有原始的怒意!
燕慈偏头躲开拳风,指骨仍擦过边缘砸上嘴角!洇出星点血红,他低笑,反手扣住裴绛之手腕,另一只手直袭对方肋下!
两人缠斗在一起,撞得置物架哐当乱响!
展青来用指节蹭了蹭发痛的唇角。看着眼前为了争风吃醋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只觉得疲惫。
甚至分神想,燕慈刚才接吻时那股生涩又凶狠的劲儿,啧,怕是处男。
荒谬。
眼看他们要撞翻整个置物架,展青来轻咳一声,扭打的两人骤然定格,齐齐转头。
“出去打,”展青来面无表情指指摇摇欲坠的架子,“砸坏了要赔。”
裴绛之还揪着燕慈衣领,喘着粗气,手上力道却松了。
燕慈趁机挣脱,抹去嘴角血迹,看着指尖那点红竟低笑起来,他深深看了眼展青来,整理好衣领,率先转身出门,步履从容。
裴绛之站在原地,胸口起伏,眼神死死盯着燕慈离开方向,努力平息尚未消止的暴怒。
这时,一根微凉的手指轻轻勾散了他握紧的拳,轻轻牵动着他的小指。
裴绛之一僵,低头看去,展青来指尖一下下挠着他掌心,动作轻缓无声。
“他欺负你!”他想起刚才那幕,心脏像被泡在酸水里,又涩又胀。
展青来没说话,笑意狡黠,伸手揽住裴绛之脖颈,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试探安抚,落花般扫过,裴绛之短暂错愕后,立刻反客为主!被燕慈激起的所有暴戾、不安和占有欲,终于找到宣泄!
他将展青来按在墙上吻下去,多年厮磨的熟稔,舌尖流畅撬开齿关,唇齿交缠间尽是彼此熟悉的气息,连呼吸节奏都默契得惊人。
展青来仰头承接这个吻,直到气息耗尽为止。
“你不也欺负人吗?”展青来喘笑出声。
裴绛之拇指轻轻擦过他下唇:“我的。”
咳!本章可以概括为……他吻他,他吻他,他吻他……让我们来一支《处处吻》。
这本快完结了,大家下本想看什么呢?
目前的现代文脑洞有:
A:小说世界里的工具人大佬受,负责兼职打工多个小说世界的大佬背景板。
捡到了一个反派小杀手,小杀手每次接单暗杀女主A舅舅,女主B订婚对象,女主C暧昧对象……最终都能准确无误杀到大佬受身上,关键是!他还打不过这个人!
目前这个人包括但不限于商界精英,大家家主,隐世中医,退隐兵王等多种离谱但还在诡异重叠的设定!
第九十九次任务失败,小杀手攻终于崩溃,“怎么又是你!”
(轻松抓马小甜饼,感觉写不长)
B:本书系列文,宁管家在国外酒吧捡到一个可怜兮兮的驻唱小歌手,应该是黑户,身无分文,所幸脸还能看,睡完人渣完感情,拍拍屁股就走,多年以后,在裴家一场酒会,自己忙得脚不沾地时候,遇见了某家新任总裁,据说刚处理了自家二叔上位。
某总裁:“宁管家长得好像我前男友。”
宁哲微笑:“哦,我大众脸。”
某总裁:“宁管家介意和我谈吗?”
宁哲:“不好意思我不弯。”
一个看似龙傲天逆袭报复实则迅速找到老婆结婚的离谱故事。
(不惜为爱扮演小三小四小五……老婆养鱼养就好了,反正鱼也全都是我)
C:受是同人大手子,热爱各种磕CP拉郎配。
某天他被系统拉进自己高强度产CP粮的报社虐文中。
主角反派各式狗血惨痛齐飞,各有各的惨,各有各的颠,系统拉他进来,表示由于该世界怨念太大,需要身为作者的他为各路CP达成救赎,改变悲惨结局……等等!
受抗议:“我不是原作者!我特么就是个同人磕CP作者!”
系统:“来都来了,你将就一下吧!”
受:“离谱!我是根据人设来磕CP的!根本不知道原剧情啊!”
系统:“……”
死马当活马医,乱点鸳鸯谱,宿敌相杀,彼此死仇,即将捅刀子之际,受在系统界面大手一挥,疯狂码字,“他在最后一刻吻了他,他是他最恨的世界里最爱的人,恨海情天,注定若即若离……”
刀还没落下来!两宿敌惊恐看着吻上自己的对方!!!
不是!这比落刀更恐怖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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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