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修仙之人是面团捏的?
下一秒,即将得逞的老妇便被檀溪掀飞的被子死死盖住,像只无头苍蝇似得乱跑。
同时,原本指向她们的麻绳仿佛有了灵魂一般,自动连同被子一起捆子老妇自己身上,整个活脱脱的待煮黑心粽子似的。
阮轻浣缓缓起身,坐在床沿上,微微歪头,那眼神几乎要饮其血,啖其肉。
这样的压迫感,是一老妇未曾感受过的。她怯怯的缩在原地,瑟瑟发抖。
不出半刻,老妇全都抖了出来。
从老妇口中得知,这长寿村被蛊林和深山绝壁包围,与世隔绝,为繁衍生息,只能诱拐在蛊林中迷失的女子。
进入大山后,几乎没有人能活着逃出去,只能绝望的守在此地,亦或是死在蛊林里,被深山中的野兽享食。
今日她口中所说的老陈头家儿媳,便是迷失蛊林,被他们捡了回来,好心“收留”。
至于为什么村里的人皆长寿?老妇的答案是此处人杰地灵,返璞归真,自然寿与天齐。
可阮轻浣不以为然,只是盯着老妇腰间挂的牙雕挂坠默不作声。
若不是瞥见阮轻浣沉吟不语,檀溪便轻信易惑。
“秦儿妹妹?”檀溪疑惑,想要了解她的见解。
阮轻浣嗤笑一声,身子稍稍前倾,托着下颌,故作好奇,问:“你这腰间的牙雕好生别致,是从何而来?”
闻言,老妇的瞳孔顿时缩成豆大,眼白上的血丝愈发明显,整个人显得格外心虚。
檀溪被点醒,锐利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牙雕之上,用灵息仔细探查后,忽而一震。
竟也是生了灵智的生灵!那死前的绝望与残存的怨念一闪而过,气息微弱,但也萦绕在老妇身上,久久不肯散去。想来道行不高,着了他们的道。
“就是普通的牙雕,搁山上捡的……”
面对老妇的含糊其辞,檀溪忍无可忍,持剑抵在她的脖颈上。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剑身传导到老妇身上,不禁打了个寒碜。
“说实话!”檀溪咬咬牙。
老妇眼珠儿滴流转了半圈,最后目光落在利剑上。她撇了撇嘴,心知她们身手不凡,自是不敌,于是发出令人烦躁的哭腔:
“哎呀,仙人,我说我说,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吧!这玩意儿就是山上来村里作祟的野狼掉的,也没什么神奇的。若是仙人想要,拿去便是。
而且今晚只是我鬼迷心窍,虽然动了歪心思,但你们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不计前嫌放过我吧!我保证不会对你们再动歪心思!”
说着,老妇见她们没有做出反应,悄悄挪动着身体,试图远离锋利的剑刃。
“还在试图狡辩!”檀溪不再容忍,逼近的剑再次落在老妇的脖颈,黑黄的颈纹渗出一丝腥红,顺着银白的剑身滑落。
从探知的气息中可知,该生灵非有罪业,且最后的生存气息存在于山野之间。
此时剑气逼人,识时务者早已全盘托出,这老妇依旧坚持己见。
阮轻浣叹了口气,缓缓走向前,自然的推开檀溪的剑,并眼神示意自己来处理。
她对着老妇谄媚的嘴脸,笑了笑。
面对这样的反应,老妇误以为要将她放了去,激动的挪正身体。
没想到下一秒,强有力的一拳果断陷进腹部,张嘴嚎叫之时,一颗丹药扔进嘴里,紧接着一掌击在下颌处,老妇顿时重心不稳,往身后倒去。情急之下,丹药也被咽了下去。
“那是什么?”檀溪走向前问。
阮轻浣摩挲着下颌,得意:“我把它叫作保他余生无忧丸!”
“啊?”檀溪更疑惑了。
“就是变成智障了呗!”阮轻浣解开老妇的束缚,轻描淡写,“这人坏事做尽,就是个黑心人贩子,既然她的报应迟迟未到,那我就给她提上日程。”
檀溪若有所思。
正在此时,房门被破开,槿汜与除夕气喘吁吁的进来,异口同声:“快走,村子走水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走水?不过来不及多想,几人快速离开。
几人在云枫之上,俯瞰着这座规模不大的村庄陷于火海之中。那火势极大,映得山林暖黄,将黑夜照亮,恍如白日。
那些渺小的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里面四处逃蹿,绝大部分团结起来挖开沟渠建立隔离带,以沙覆火,拯救残存的局面。
他们居高临下,选择尊重个人命运,并未施救。
“呸,长寿村,吃人村,活该!谁放的火,可真是大快人心!”除夕拍手称快。
闻言,阮轻浣纳闷:“我以为是你们放的火?”
“怎么可能?吾是这般阴险下作之人?”除夕辩解。
阮轻浣撅起嘴来,表示质疑。
为解惑,槿汜将夜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就在他们进入房间休息后,老者同样进入了他们的房间。
老者利欲熏心,直接对除夕下手,怎知实力悬殊,被除夕掀翅震飞,落在墙角,被震碎了五脏六腑,命不久矣。
从他口中得知,长寿村之所以为长寿村,便是从猎杀第一只生了灵智的生灵开始。烹享其身,佩其发骨,可延年益寿,甚至暂时抵御蛊虫之害。
难怪,他们能越过蛊林进行人**易,或者拐走迷失少女。
“走吧。”阮轻浣垂眸,瞥向幽暗的蛊林。
既然已找到049,几人倒也没必要从蛊林中原路返回,直接御风而行,从上空离开。
归途,阮轻浣心中五味杂陈。
“等等,你们看下方有人闯进树林了。”除夕趴在云枫边缘,向下探去,“好像是个小姑娘。”
“跑的这般快,不会就是她放的火吧。”槿汜抱臂揣测。
少女,逃跑,纵火……这几个关键词在阮轻浣脑中浮现,立刻编织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她也好奇的探出头向下看去。待云枫下沉些,定睛一看,阮轻浣顿时瞠目结舌:“怎么是她?”
“你们先去驿站等我,除夕跟我走。”她不假思索,乘着变大的除夕消失在夜幕里。
槿汜转头望着远去的阮轻浣,蹙眉不语。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正在黑夜中狼狈逃亡的女子正是乾坤国二公主,她的二姐,阮成云。
若非两国交战,怎会流离失所。连乾坤国皇室都在逃难,可想而知,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此刻,她脑中立刻浮现出芝黎的身影,竟不知不觉中开始担心起她来。和亲途中遇害后匆匆一别,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同时,另一个人决绝的模样也在脑中闪过,让她心中百感交集,难以名状。
乾坤国留给她可怀念的记忆并不多,芝黎算一个,太子算半个。
借着微弱的月光,阮轻浣追了上去。可当进入隐天蔽日的蛊林时,又是另一番景象。
漆黑恐怖的林中,处处泛着幽幽的光点,气氛阴森,似有万千诡秘随时将闯入者吞噬殆尽。
低空御剑比乘着除夕便捷。
她翻身下坠的同时召出霜绛,足尖轻盈点在剑身之上,除夕顺势收回羽翼落在肩头。她以符咒隐匿自身,将照亮的灵火混在星星点点的蛊林中,以掩人耳目。
阮成云在密林中奔跑,刚被被巨大的裸露在地面的树根绊倒,紧接着又陷入树枝虚掩的坑洼,滑倒在布满青苔的石溪旁……
尽管伤痕累累,她也不曾回头,不曾停下疲惫的脚步。
她那本就残破的衣裳愈发凌乱,发髻潦草,面色苍白。
“小丫头你不是从来不多管闲事?”除夕不解,“怎么?这人你认识?”
阮轻浣点头,面不改色。
“那要不要吾勉为其难帮她一把?”除夕问。
“再等等。”阮轻浣淡漠。
再往前便是毒瘴弥漫的区域,蛊虫更加肆虐,且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阮成云从怀中掏出一根破旧的火折子,微弱的暖光映在瘦削的面庞上,却也点亮了浑浊眼眸中的一丝希望。
阮轻浣默念咒诀,为阮成云设立护罩,免去毒瘴伤害。
可她脚下的毒蛊虫蠢蠢欲动,在地底探出头来,在草木中露出部分躯体,均在伺机而动,仿佛下一秒便要将其啃噬。
阮成云此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就如跌进暗无天日的深渊巨口,被危险势力窥伺,可能随时殒命。
她只能摸索着前进,一刻不停,尽管早已察觉周遭的动静,只能尽力克服内心的恐惧,逃出狼窝。
可视距离极为狭窄,阮成云跌跌撞撞,破损的裙摆蹭到了枯枝上的蛊虫。
像是将其惹怒,也给了它可乘之机,蛊虫顺势跳上她身,在衣裙之上爬行。
眼看蛊虫靠近她的脖颈,嗅到体香夹杂着汗液的味道,似乎顷刻间便要实施下一步掠夺血肉的计划。
未等得逞,咻的一声,蛊虫被红色光点击杀落地。
阮轻浣纤长的睫毛垂下,在心底轻轻的叹了口气。
刹那间,一股极其霸道的殷红色灵息以阮轻浣为原点,四散开来,将意图不轨的蛊虫震慑住,方才的嚣张气焰顿时消散。
阮成云并没有发现异样,只觉得这一路走来格外顺畅,仿佛得到上天的眷顾。
就这样,阮成云走在前,阮轻浣跟在后。一前一后,走了很久。最后,她穿过毒瘴区域,来到了蛊林边缘。
她一路走来精疲力尽,饥渴难耐,于一小溪旁小憩。怀里的半截馒头已经冰凉,但她早已没了以往的娇生惯养,没了公主的体面。
馒头被直接送进嘴里,狼吞虎咽般的模样,只为果腹,增添体力。
吃的急了,阮成云被噎住,慌忙之下俯身捧起溪水,囫囵饮下,也缓解了难受。
这一口食物顺下后,阮成云好受了些,艰难起身继续前行。
能目送她走出蛊林,阮轻浣也算是仁至义尽。
可就在这时,阮成云趔趄几步,直直摔倒在地,浑身抽搐,其状怖人。
“怎么回事?”阮轻浣顾不得太多,奔向前去,扶起面容扭曲,呕吐不止的她,以法术为她止痛,并查明原因,寻找对策。
直到阮轻浣回头瞥见溪水中的稀疏蓝色光点,才恍然大悟。
“你是,阮……阮轻浣!”
遭了!
阮轻浣蓦地回头,与那双饱含苦痛之色的眼眸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