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还在为那爆满的积分池和彻底跑偏的剧情线而混乱不堪时,齐瑛已经收敛了心神。
她强撑精神,轻轻将手从林知岳手中抽出,动作轻柔,生怕将他惊醒。
起身后,她在吴尚的帮助下,走进偏殿坐下。
“吴大人,”齐瑛的声音平静无波,“一会儿,劳烦你想个由头,把林大人暂时支开,就说……有紧急军务需要他即刻处理。”
吴尚微微一愣,但并未多问,只是恭敬应道:“老奴明白。”
“然后——”
齐瑛的目光投向皇宫深处,那片阴森天牢所在的方向,语气骤然转冷,“我需要你带人去天牢,把司徒骞抬过来。把他稍微收拾一下,别让他脏了这里。”
吴尚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女帝的意图。
她这是要在最后时刻,彻底了结与废太子的恩怨。
他深深躬身:“老奴遵旨,这就去办。”
齐瑛悄悄回到正殿,无声躺回龙榻上,静静凝视着林知岳熟睡的侧脸,随即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吴尚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两名内侍,低声在林知岳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林知岳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情愿,但听到是“紧急军务”,还是立刻清醒过来,他担忧地看了一眼榻上似乎仍在安睡的齐瑛,低声对吴尚嘱咐了几句,这才匆匆离去。
殿内恢复了寂静。
约莫一炷香后,殿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拖曳声。
吴尚带着几名健壮的侍卫,抬着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是司徒骞。
他早已没了昔日太子的半分风采,穿着破烂肮脏的囚服,头发花白纠结,如同枯草。
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化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他双眼空洞无神,脸颊深深凹陷,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破烂稻草人,只有胸腔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他被粗暴地扔在冰冷的地面上时,连跪姿都维持不住,直接瘫软在地。
齐瑛挥挥手,侍卫们便无声地退到殿外,关上了门,只留下吴尚在侧。
齐瑛没有下榻,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摊烂泥,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殿内:“司徒骞。”
地上的人影毫无反应。
齐瑛并不在意,只是看了眼吴尚。
吴尚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开始抑扬顿挫地历数她登基以来的赫赫功绩。
等他说完后,齐瑛带着一种炫耀般的语气,啧道:
“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再看看我,再看看这新朝天下。”
“自我登基以来,废除宫刑,给予内侍尊严与养老保障;彻查冤狱,为你当年一手制造的林家惨案平反昭雪;开设女子学堂,让万千女子有机会读书明理,不再困于深闺;提拔贤能,不论出身,只看才干,便如那女子苏芷,如今已是一方干吏……”
她一条条,一桩桩,细数着自己登基后的政绩与惠及百姓的仁政。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司徒骞那早已麻木的神经。
“国库日渐充盈,边境渐趋安稳,百姓虽未至路不拾遗,却也少了许多你当政时的苛捐杂税、冤狱横行。”
她微微倾身,目光如冰刃,直刺向他空洞的眼底,“司徒骞,你告诉我,如果当年我让你顺利登基,你能做到这些吗?”
司徒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齐瑛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留情的诛心之语:
“你当然不能了!”
“因为你骨子里就是个残暴不仁、心里残缺的废物!你只懂得用杀戮和恐惧来维系你那可笑的权威,你根本不懂何为治国,何为仁政!我留你狗命到现在,就是为了让你亲眼看着,朕是如何将你司徒家留下的烂摊子,一点一点收拾干净,是如何建立一个比你强上百倍、千倍的清明盛世!”
“除开司徒这个姓氏赋予你的那点可怜身份,你司徒骞,什么也不是!”
这些话,不仅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上方的天道听的。
被毫不留情地羞辱至此,司徒骞空洞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丝聚焦。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破旧的风箱。
差点忘了,他的喉咙早就被宫里一个哑女给以牙还牙了——将烧红的炭塞入他口中,活生生把他也给烫哑了。
齐瑛却还不想轻易放过他,遂走到他面前蹲下,恶魔低语道:
“你知道现在在天牢外面,有多少昔日被你苛待、被你残害、家破人亡的仇家,在日夜盼着你被放出去吗?他们可是恨不得生啖你肉,渴饮你血呢。”
“还有那阴曹地府里,往日被你冤杀的那些人,林浔一家,那些无辜的宫人、臣子……他们怕是早就对你翘首以盼,等着跟你算总账呢。”
“你说,”她轻轻歪头,做出一个思考的表情,眼神却冰冷如霜,“我是该顺应‘民意’,把你放出天牢,让你去尝尝被万人插刀的滋味呢?还是……做个‘好人’,现在就送你去地府,让你早点去面对那些索命的冤魂?”
“杀人诛心”四个字,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呃……啊——!!!”
司徒骞猛地瞪大眼睛,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布满血丝。
齐瑛的话语,像是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捅进了他最后的精神壁垒。
他心里那些深不见底的恐惧、绝望和愤恨,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
他又急又恨,气血疯狂上涌,原本灰败的脸色瞬间涨得紫红。
他想要嘶吼,想要扑上去掐死这个毁了他一切的女人,可他虚弱得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噗——!”
一大口暗红色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溅而出,染红了他肮脏的前襟,也溅落在深色石板上。
吴尚大惊,立刻上前护住齐瑛。
司徒骞眼神死死地瞪着齐瑛和吴尚,眼睛里盛满了滔天恨意,有彻底的崩溃,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恨?
他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竟以为她只是一个任由自己摆布的傀儡。他恨自己没能早点杀了她,以至于如今竟会落到如此境地。
然而最终,他眼睛里的光芒彻底涣散,脑袋一歪,气息断绝。
就这样,他跪倒在齐瑛身前,死不瞑目的结束了他罪恶而可悲的一生。
【叮!检测到任务对象司徒骞的心跳已停止,名场面③已完成!积分结算中……】
【结算完毕。积分累计已达上限:1万点!】
【警告!预计三小时后,系统能量将开启传送隧道,强制脱离本世界!请系统和宿主做好准备!】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震惊。
它看着那直接封顶的积分池,再看着底下彻底咽气的司徒骞,核心代码一阵乱码——
宿主她……她真的做到了!
用这种彻底崩坏剧情的方式,把名场面和积分都刷爆了!
齐瑛缓缓站起身,冷漠地看了一眼司徒骞的尸体,仿佛看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拖出去,处理掉。”
吴尚立刻唤人进来,沉默而迅速地将司徒骞的尸体拖走,清理地面的血迹。
殿内重新恢复洁净,仿佛刚才那场诛心的对决从未发生。
三个小时。
她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
齐瑛坐回榻边,感觉身体的虚弱感似乎又加重了一些,那是脱离在即的征兆。
她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卷明黄绢帛,递给垂手侍立的吴尚。
“吴大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是我写的遗诏。我去后,朝政自有安排。这诏书,能保你后半生安稳,在宫中颐养天年,无人敢为难于你。”
吴尚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绢帛,老泪瞬间纵横。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陛下,陛下啊!老奴,老奴何德何能……居然得陛下如此厚爱……老奴,谢陛下隆恩……”
他语无伦次地磕着头,感激与悲伤在心中不断交织,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起来吧,吴大人。”齐瑛隔空虚扶了下,却失败了,只好自我调侃,“现在的我实在太脆弱了,拉不动你了喔。”
吴尚赶忙起身,用袖子狠狠擦干眼泪,将那遗诏如同珍宝般小心翼翼收好,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这幅虚弱模样,却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殿门被猛地推开,林知岳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他在看到那些所谓的紧急军务时,便立刻懂了一切,惊慌地一路赶回来。
一进殿,他就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再看到齐瑛比之前更加苍白的脸色,以及吴尚那红肿的眼眶,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陛下……”
他快步走到榻前,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齐瑛对他笑笑,异常温柔:“事情处理完了?”
林知岳点了点头,目光紧紧锁住她,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握住她的手,发现一片冰凉。
“还好。”齐瑛靠在他身上,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温暖,“知岳,陪我去看看日出吧。”
林知岳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强忍着翻涌的泪意,用力点点头,声音哽咽道:“好。”
他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她,一步步走出大殿,登上宫中最高的观星台。
吴尚默默跟在后面,命人准备了厚厚的裘皮,铺在冰冷的石台上。
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墨蓝色的夜幕正在缓缓褪去。
林知岳紧紧抱着齐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看着那抹亮色逐渐扩大,染上橙红、金黄的瑰丽色彩。
太阳,即将跃出地平线。
就在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洒满人间的那一刻,齐瑛转过头,将温热的唇瓣贴近林知岳的耳朵,用尽最后的力气,清晰无比地说了一句话。
林知岳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浮现出巨大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狂喜,但下一秒,那狂喜就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因为她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她那双总是闪烁着智慧与坚定的眼眸,已然安然闭合,唇角犹自带着一丝释然温柔的浅笑。
“瑛儿?齐瑛!齐瑛——!”
林知岳惊慌失措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用力摇晃着她,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传送隧道已开启,请宿主即刻脱离!】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急促。
齐瑛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从这具身体里抽离,她回头,看到林知岳死死抱着那具已然没有灵魂的身躯,如同失去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悲恸痛哭。
吴尚和周围的宫人跪倒一片,哭声四起。
齐瑛轻叹一声,毅然转身,踏入身后那无声无息出现的、流转着光怪的时空隧道。
再见了,知岳。
再见了,这个我亲手改变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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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