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域生存手册 第17章 老板

一层走廊的尽头，挂着那块让人食欲全无的粉色招牌。

——猪瘾男肉铺。

灯牌的霓虹亮着，咯噔咯噔闪烁，像一个失修的心脏在濒死地跳动。

“肉”字特别亮，红得过分，仿佛整栋医院的血都被抽干，流进了这两个笔画。

店门半掩。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甜腥味，那味道混合了糖浆与腐肉。

顾清尘站在门口，脸上挂着那种让人真假难辨的微笑。

“他在里面。”

“他？”萧景焱问。

“对，”顾清尘轻声答，“他现在是个男人，穿着男装。”

“跨界挺多。”

“他喜欢观察‘肉’的反应。”顾清尘补了一句，“尤其是漂亮的肉。”

萧景焱沉默了一下，把匕首插回腰间，淡淡地说：“那看来，今天你要吃亏了。”

顾清尘回头，眉眼微挑：“那我就算你在夸我了。。。”

——他们一边调侃，一边推门而入。

超市内部灯光微暗。

熟食柜里依然摆着看似桃块的肉片，粉嫩得过火，边缘泛白。冷柜贴着“特价·桃子番茄酱拌饭”几个字。

柜台后的女人——不，此刻已是男人，正用粉色指甲轻轻擦着刀。

他今天现在穿着一件粉红色围裙，身形线条过分僵硬，像被塑形的硅胶。

五官漂亮得太过人工：眼角画了锋利的眼线，嘴唇是湿漉漉的红。

“哎呀——两位帅哥，又见面了。”

那声音甜得发腻，拖着尾音，却藏着一股低沉的喉音。

顾清尘的神情没有变化，反倒笑了：“老板，好久不见。”

“好久？”猪瘾男舔了舔嘴角，眼神在他脸上来回打量，“医生，你上次离开得太快，我都没来得及切你的肉。”

萧景焱的手指悄悄扣住腰侧，准备出刀。

顾清尘却伸手，按了按他的手背。

“别急。”他低声说，“这位老板喜欢聊天。”

“我更喜欢‘真诚’的聊天。”猪瘾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尤其是和那些——看起来不会说谎的人。”

顾清尘轻轻一笑，目光温和得像天生的欺骗者。

“那我们正好，”他说，“我们俩——从来不说谎。”

那一刻，空气像是被拉紧的弦。

猪瘾男盯着顾清尘，笑意慢慢裂开。

“医生，你上个副本逃得太漂亮，这次可没那么容易。你知道这次副本的规矩吧？要么杀我，要么留在这里变肉。”

“那就看，”顾清尘语气轻柔，“谁更舍不得对方了。”

萧景焱的指节绷紧，冷光从刀锋一闪而过。

猪瘾男却先笑出了声。那笑声低沉、酥麻，像刀在肉里打着旋。

“医生——”他眯起眼睛，“你还是一样，嘴比刀快。”

“那你呢？”顾清尘反问，笑得像在审病人，“你连刀都要藏在裙底。”

那一刻，空气的味道彻底变了。猎杀、试探，全混成一种危险的化学反应。

猪瘾男终于放下刀，转身倚在柜台上。

“好吧，医生。想要我不动手，给我一个理由。”

顾清尘没有立刻回答。

他回头看向萧景焱，眼神里闪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暗示。

萧景焱懂了。

他上前一步，声音低沉：“理由很简单。”

他慢慢拔出腰间那把匕首，反握着，刀尖垂下。

冷光顺着他的手腕滑到掌心。

“——我们能给你，活的肉。”

空气瞬间凝固。

猪瘾男笑声停了。

那双妖艳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犹豫。

顾清尘趁势继续：“我们杀了二十多个病人NPC，他们的身体现在都在一层走廊，肉还热。你要的话，可以随你切。”

“而我们——只要通关。”

猪瘾男舔了舔嘴角，盯着顾清尘的脸。

“医生，”他轻声说，“你这是在和我谈判？”

“有问题吗？”顾清尘反问。

空气重新松开，变得温热又黏稠。

猪瘾男靠近他们，眼神暧昧又危险。

“你知道吗，你笑的时候，比任何肉都香。”

萧景焱的刀已经抬起来了。

然而顾清尘只是用眼神制止他。

“你不想吃我们。”顾清尘的声音极轻，几乎是呢喃，“你忘了吗？你从来不吃活的。”

那一刻，猪瘾男愣了。

顾清尘的语调带着一种奇怪的温柔，仿佛在安抚一个精神病人。

“你切的是‘肉’，不是‘人’。你不吃有心跳的东西。你在杀我时会犹豫，因为你知道——我们在看着你。”

沉默，漫长到几乎能听见霓虹灯的电流声。

然后，猪瘾男忽然笑了。

笑到弯下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医生，你太聪明了。”

他抬头，指尖点了点顾清尘的额头：“我讨厌聪明人——但我更舍不得杀他们。”

说罢，他拿出一张染着血的卡片，丢在两人面前。

“拿着吧，这是出副本的通行证。我的那部分剧情，你们完成了。”

顾清尘接过卡片，笑容不变：“谢谢老板。”

“别谢，”猪瘾男舔了舔唇，“下次我会换个身体来找你。到时候——我们不见不散。”

顾清尘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一笑。

他转身走出店门。

萧景焱回头看了一眼，猪瘾男仍在笑。

他那笑容像是贴在脸上的假皮，慢慢裂开。

外头的灯牌还在闪烁，

“肉”的那一笔亮得刺眼，

像一条活着的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