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域生存手册 第11章 猪瘾男肉铺老板

一楼走廊尽头的灯光闪着微弱的白光。

空气里混着陈旧纸张的灰尘味和消毒水的苦气，像是呼吸都带着医院的腐烂。

顾清尘和萧景焱走过长长的白色走廊，直到尽头。

那家小超市就开在那里——

一扇玻璃门，上面贴着一张粉红色的标签，字迹潦草：

【猪瘾男肉铺·超市】

门口的风铃是几根生锈的铁片，微风一吹，发出哑涩的金属声。

他们推门而入。

叮——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空气像是被封闭起来。

货架上摆放着一些陈旧的商品：

几袋早已发潮的薯片、鼓胀的罐头、掉漆的瓶装饮料。标签上印着模糊的笑脸广告语，早已褪色。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时间静止的气息。

然而——

熟食区却异常“鲜活”。

那一排银色餐盘整齐地摆放着：

第一盆装满了削皮的“桃子块”，每一块都光滑得反光，颜色却偏白；

第二盆是一堆米饭，粒粒分明，散发出一股奇异的甜腥味；

旁边是一排番茄酱瓶子——有的空了，有的满着。瓶口粘着干涸的红色液体，凝固成结块。

上方挂着一个木牌，手写的墨迹有些晕开：

【今日特供：桃子番茄酱拌饭】

萧景焱停下脚步。

“……这味道有点怪。”

顾清尘扫了一眼那盆“桃子”，淡淡道：“不是味道怪，是温度不对。”

“温度？”

“像刚切下来没多久。”

萧景焱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收银台后响起一声清脆的女声。

“——两位帅哥！”

那声音高亢、热情、几乎不合时宜。

他们同时抬头。

收银台后面坐着一个女人。

她有着浓密的栗色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鬓角散着几缕碎发。皮肤光滑，胸口的扣子只系到第三颗以下，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她穿着粉色的制服，质地廉价却勾勒出不合常理的身材比例。

她笑着，唇色鲜红，眼线极细，像画上去的一样。

那种“活”的感觉，在这栋死寂的医院里，反而让人不安。

“欢迎来到猪瘾男肉铺超市！”

她的声音悦耳，带着刻意的欢快，“我就是猪瘾男肉铺老板~！”

萧景焱愣了愣。

他本能地立正了几分，声音低沉：“……肉铺老板？”

“对啊。”她甜甜一笑，指了指身后的货架，“虽然名字是肉铺，但我们什么都卖。”

她伸手指向那几盆“食物”，笑容灿烂到过分：“今天的新品，是我自己做的呢——桃子番茄酱拌饭，超好吃哦。”

顾清尘站在一旁，看着那女人。

他的眼神极冷，表情却温柔得体，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我们不买肉。”他说。

女人的笑容顿时僵了两秒。

然后，她眨了眨眼睛，轻轻叹气：“那真是太可惜了呢。”

她的叹息听起来像是刻意练习过的台词，连语调都没有波动。

萧景焱观察着她，目光上下打量。

她看上去完完全全是个正常人——甚至比医院里任何一个人都更“活”，皮肤有温度，呼吸起伏自然。

可不知为何，他却本能地觉得……她不是活的。

“老板，”萧景焱出声，“你这‘肉铺’，没卖肉啊。”

女人眨了眨眼，笑意重新浮上嘴角。

“肉当然有啊。”

她侧过头，用那种甜美得发腻的语气说。

“这些饭——”

“——是肉做的哦。”

她说得轻巧，像在说一个笑话。

萧景焱没有笑。顾清尘也没笑。

空气短暂地沉默了一秒。

顾清尘的目光在那几盆食物上扫过，停在那盆“桃子块”上。

他仔细看了几秒，才轻声道：“切得真整齐。”

女人得意地笑了笑，声音温柔而懒散：“那当然，我一直都很会切。”

她说这句话时，左手无意识地在收银台下摸了一下。

那手指动作很轻，却发出细微的“咔”声——

像是刀刃轻轻敲到金属的声音。

萧景焱注意到了。

顾清尘也注意到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微光，像是确认了什么。

他没有继续多看那女人，而是转身看向货架。

货架最底层摆着几瓶饮料，标签写着“补铁饮”，瓶口封条未开，液体颜色却浓得几乎发黑。

再往上，是一排罐头。标签全被撕掉，只有手写的白纸贴着：

“猪肉片”、“猪蹄筋”、“猪血肠”。

每一罐的封口都微微鼓起，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呼吸。

顾清尘的目光扫过那些罐头，神色依旧温和：“你这边的货，都挺新鲜。”

“当然啦。”女人笑，“我每天都在进货。”

“从哪进的？”

“……医院啊。”

那一瞬间，空气的温度下降了几度。

萧景焱微微眯眼，看向顾清尘。

顾清尘只是微微一笑。

他礼貌地颔首：“我们不买。”

女人的笑容在嘴角冻结，几秒后又恢复，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那笑容的弧度精准得像机械程序。

“那真是——太遗憾啦。”

她的声音忽然拉长，变得轻柔。

“帅哥，不买肉的人啊……通常都会后悔。”

顾清尘抬头，与她对视。

那一瞬间，萧景焱看到顾清尘的眼神变了——不再温柔，而是极冷。

像医生在看显微镜下的病毒。

“我从不后悔。”顾清尘轻声道。

那声音低沉、平稳，却透着一股冰凉的锐气。

女人愣了两秒，忽然笑起来，笑声甜腻又空洞：“那祝你好运咯。”

她抬起手，冲他们挥了挥。

她的指甲鲜红，涂得极亮。手指的末端有一圈不明显的红色，像是刚擦过血。

萧景焱没说话，只是盯着她那双手。

顾清尘拍了拍他的肩：“走吧。”

两人转身，往门外走去。

风铃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叮——哐——

门口的玻璃倒映出他们的背影。

女人还在收银台后面坐着，笑容一成不变。

萧景焱回头的那一刻，看到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一下。

那动作极慢，几乎像是在咀嚼。

他看懂了那个口型。

——“肉”。

他背脊一阵发凉。

顾清尘已经走在前面。

“走，我们回二楼西侧候诊室。”他的语气依旧平静，“继续看医生。”

“你认识她？”萧景焱忽然问。

顾清尘侧头，笑了一下：“不认识。”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但我之前在另一个副本里见过她。”

“哪一个？”

“解剖实验室。”

萧景焱的脚步僵了一下。

“她很会切。”顾清尘轻声说。

“我见过她切掉人皮的样子，比切桃子还整齐。”

他们走进走廊。

灯光闪烁。

身后传来收银台的风铃声，一声、两声、三声。

“叮——”

最后一声，清脆、轻柔，却像是血滴在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