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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长公主的马车十分宽敞,坐下了她与伽罗二人,再加上一个杜修仁,也一点不显局促。
只是,三人才刚坐定,马车才刚随着队伍行进起来,大长公主便先狠狠瞪一眼杜修仁,随后,在他的挑眉注视下,拉住伽罗的手。
“好孩子,不用怕他,你告诉姑母,是不是你阿兄又欺负你了?”
伽罗呆了呆,小心翼翼看向杜修仁,没有立刻回答。
杜修仁听到母亲的话,已然紧皱起眉头:“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
“你不许说!”大长公主又瞪他,阻住他的话,又柔声问伽罗,“伽罗,姑母只听你说,他是不是又吓唬你了?”
杜修仁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伽罗,似乎在以眼神警告她,不许胡说。
伽罗偏不让他如意。
“也没什么,”她委屈地垂下眼,往大长公主身边靠了靠,低声说,“只是阿兄先前仿佛对我有疑心,以为我对殿下好是另有目的,想,来阿兄只是出于孝心,才会如此……”
大长公主一听便生气了。
“三郎,你怎能如此无礼!伽罗一个人孤苦无依,已够可怜的了,你不对她多加照拂爱护便罢了,怎能用这般恶意来揣度她!你平日的教养都去了哪儿?我记得你以往对其他女郎皆是和善可亲的,怎么偏偏对伽罗这样苛刻?”
伽罗躲在她的身后,听到这话,下意识回想自己见过的杜修仁在其他小娘子面前的样子。
似乎也称不上“和善可亲”这四个字,只不过没有在她面前那般冷漠又讥诮而已。
“是啊,”杜修仁冷笑一声,意有所指道,“为何我偏偏对她苛刻?”
伽罗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
“路途尚远,儿不打搅母亲,这就下车骑马。”他说完,冲大长公主行了个礼,便起身下车。
“殿下,阿兄是不是生气了?”
“别管他,如今大了,自己有了主意,一点也不似小时候那样听话,他若再这般,你只管来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伽罗腼腆地笑笑,却不敢应下。
这一路出城,为了能赶在午时前入葬,队伍有意行得快些,不但路途比以往颠簸,赶至陵园外的邀驾别宫时,连各自休整的工夫也没有,便勿勿入了陵园。
太常寺的礼官们片刻不敢松懈,始终提着神,指引天子与各位贵人列队、行礼。
伽罗一路晕头转向,冗长的仪程让她觉得枯燥,却又不敢走神,偏腹中也觉空荡荡饿得慌,好容易行完神,看着太后棺椁入了陵寝,才终于歇了下来,离开陵园,返回邀驾别宫。
已是申时,鹊枝带着两名内侍领了膳食回来,才摆好,等旁人都下去,便悄悄凑到伽罗的耳边。
“贵主,方才雁回出去了,咱们放在采蕙身边的线人说,她去见了采蕙。”
伽罗正舀着酸酪的手立时顿住。
“我从未吩咐过雁回再去见采蕙。”她低声道。
上次给采蕙送金的正是雁回,自那以后,再没听那边传来过采蕙的异常消息,这次提前跟随内侍省与尚宫局前往邀驾别宫,采蕙除了忍不住哭了两场,也没再做过什么,似乎当真已经认命。
已经到了皇陵,伽罗本已不打算再理会这件事,谁知,这时,雁回又去见了采蕙。雁回不是伽罗信赖之人,可在外人眼里,却是清辉殿的大宫女之一,同鹊枝一样,代表着她这个公主的颜面。
她的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快,盯紧采蕙,瞧瞧她要做什么!”
圣驾在皇陵只会停留一晚,明日一早便会领着众皇亲启程回城,届时,皇陵又会变成从前那个无人问津的地方,想要等下次,至少也要等明年了,采蕙若还想做什么,必得抓住今晚的机会。
鹊枝赶紧领命去了,要转身前,伽罗又拉住她,将食案上才烤好不久的两张胡饼与切好的蜜瓜推到她面前。
“先吃点吧,你也该饿了。”
话虽这样说,伽罗看着自己才舀起的那一勺洁白酸酪,却一下没了胃口,勉强用了些,便搁下了。
临近酉时,鹊枝才匆匆赶回来。
“贵主,她领了尚宫局之命,已去晋王殿中伺候。”
被派来到郊陵的宫女、内侍们,与其说是守陵,实则大多还是被分在下宫与邀驾别宫两处当差,这两处一年至多只有一两次迎接都城来的贵人时,才会热闹些,平日幽僻如冷宫,这才让下人们避之不及。
只是,采蕙这样先前在紫微宫中已闹出过动静的宫女,理应不会再被安排在别宫服侍晋王这样的要职,除非还有什么人往尚宫局递了话。
伽罗想到了雁回,恐怕还是借了她这个静和公主之名!
她猛地起身,看一眼外面渐暗的天色,说:“快将人带出来——”
还没等鹊枝下去,她又摇头:“不,不行,恐怕来不及了,我亲自去!”
先前陵园的祭典并未结束,如伽罗一般的女眷、外姓亲贵离开后,李姓子侄尚要留在园中,再行祭礼,直至酉时方归。
眼下,只怕李玄寂已到别宫门口,再有一刻就该抵达寝殿了。
伽罗咬咬牙,随手取了件挂在熏笼上的朴素外袍,便带着鹊枝匆匆出去。
夕阳下,雁回等人上前行礼,伽罗只说要出去走一会儿消消食,让他们守在殿中,待行至他们瞧不见的地方,便拉着鹊枝转到北面的幽深石径间。
郊陵的别宫不比邺都的紫微宫那般气派巍峨,寝区只分作三处,东面为天子寝居,中间是皇室近亲,西面则为随行朝臣所用。
李玄寂的寝殿正位于中寝区的最东面,与天子之间仅一墙之隔,只要沿着北面这条狭窄的小道一直往东,就能找到。
寝居北面是一堵绵长垣墙,墙外自有侍卫层层把守,墙内只对着贵人们寝屋的后窗,自来没什么守卫,是以,只要小心些,藏在树丛中过,别被人从屋里瞧见便好。
这些,还是她小时候第一次随先帝至郊陵祭拜时,夜半偷偷爬窗而出,才摸到的隐道。
初入宫那两年,她总是不安心极了,每换一个新地方过夜,便要犯一回失眠的毛病,总想将周遭的一切都摸清楚,才敢安然入睡。
傍晚日色渐暗,又有林木遮蔽,伽罗不得不专心看着脚下被枯枝落叶掩埋的石径,以至于没有发现身后十几丈外,不知何时悄然跟上的另一道身影。
临近晋王寝殿时,伽罗停了脚步,悄然探头朝前看了一眼。
寝殿前,回廊下,已立了数名身材高大的内宦,再远一些,则有威武赫赫的持刀侍卫。
不论在紫微宫还是行宫、别宫,按大邺律法,只天子一人可携亲卫出入内廷,如李玄寂这般,在别宫寝居前能有带刀侍卫把守,实是为他这个大权在握的摄政王破例了。
这般阵仗,显然李玄寂已回来了。
伽罗远远地没瞧见宫女的身影,心中沉了沉,又看看寝殿正屋的方向,只犹豫一瞬,便小声嘱咐鹊枝留在这儿看着,若有人来,或是见到了采蕙,便立刻丟一颗松果,自己则提着裙裾,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来到正屋的窗边。
许是入了秋,傍晚天气转凉的缘故,北向的这扇窗几乎是完全阖上的,只有一条不足手指宽的细缝。
伽罗慢慢凑近,也只能窥见屋中的一丝光景。
屏风边,李玄寂背对着她的方向,正解着身上的衣袍,也不假他人之手,一件件褪下,丟在屏风上,直到只余下单薄的中衣。
最后一抹夕阳的余辉自西侧斜照过来,恰将那轻薄光滑的丝绸中衣照得透亮,拂动间,竟如一支无形的画笔,隐隐勾勒出男人高大健壮的身形。
伽罗感到自己本就十分狭窄的视线几乎都被男人的身影占满了,心底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那是个成熟的、正值壮年的男人,同她自小熟悉的同龄的李璟全然不同的一个人。
旁边一只手递来的宽松外袍,李玄寂接过,随意披上,很快将那若隐若现的影子遮住。
他历来如此,身边虽有许多侍从,却极少要人近身服侍,听闻这是从前常在军营行走留下的习惯。
伽罗看不到屋中全貌,只暂猜测屋中并无宫女,正要退开不再窥看,窗缝间,便传来一道柔软的女声。
“殿下,奴婢为您点香。”
她看不见人,却听得出来,这正是采蕙的声音!
“嗯。”李玄寂淡淡应一声,算是准了。
原来就这么不到两刻的工夫,采蕙已进了晋王的寝殿,在他身畔伺候!
伽罗心中又一阵怪异,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过去八年,她好像从未见李玄寂的身边有哪个宫女伺候过,莫说宫女,就连寻常的女人也不曾有过。
李玄寂如今二十有四的年纪,按说早已到了该成婚的时候,却迟迟未娶妻,府上更是连个侍妾也没有。
伽罗想起从前紫微宫中流传过的荒唐谣言。
当初先帝病重时,曾与当时还是皇后的萧太后爆发过十分激烈的争执,以至于其他虎视眈眈的妃嫔、皇子们都暗自打起主意,因此,李璟初继位时,朝局不稳,十分艰难。
是李玄寂利用王叔的身份,一力扶持少主,掌控大权,除掉各方隐患,才算稳住朝纲。
都说,那时李玄寂之所以会站在李璟这一边,全是因为萧太后的缘故。
叔嫂二人不过相差**岁,一个新寡的美貌□□,一个正当弱冠的英武郎君,的确让人浮想联翩。
难道,那些谣言竟是真的?所以,李玄寂才会令采蕙这个曾经在百福殿伺候过的宫女进寝殿伺候……
出神之际,鼻尖忽而嗅到自窗缝间钻出的一缕淡淡香气。
是龙涎,想来是采蕙已点了香,倒也确是李玄寂日常喜爱的香,只是略浓了些,才这么片刻,连窗缝边都能嗅到。
李玄寂大约也觉那香气过于馥郁,转身朝着北面的这扇窗行来。
伽罗立在那道缝隙旁,一见他就那样衣裳松垮地迎面而来,登时吓了一跳,赶紧转身,紧紧贴在窗扉旁的空处,缩着自己的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方才李玄寂转身过来的那一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身侧传来窗扉被推开的吱呀声,伽罗害怕极了,胸口怦怦直跳,干脆咬紧下唇,屏住呼吸,闭着眼什么也不敢看。
好在,李玄寂似乎什么也没发现,脚步声又再次远去,停在了原本的地方。
“都下去吧。”
伽罗听见李玄寂的声音,紧接着,是放得极轻的脚步声匆匆远去,想来,是遣退了屋里伺候的人。
她提着裙裾,小心翼翼地再次来到窗前。
原本不到一指宽的缝隙,被开作大半个手掌的宽度,只是伽罗不敢贸然探出头去,仍旧只能悄悄露出眼角,看到十分有限的情形。
李玄寂重又站到屏风边,这一回,侧对着她的方向,而一直没瞧见的采蕙,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面前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你想说什么,说吧,”李玄寂沉声道,“现下已无旁人在。”
采蕙没有立刻出声,而是深吸一口气,忽然伸手一把解了自己腰间的系带。
宫女入皇陵,也要如亲贵们一样着素服,那雪白的衣裳宽大如罩袍,原本瞧不出什么不对,如今她这样一解,那一席素服登时滑落下去,露出底下女子柔软的躯体。
她里头竟连中衣、小衣也未穿,便直接这样进了男人的寝屋!
伽罗立即捂住自己的口鼻,脸也跟着烧红起来,不用想也知晓她到底想做什么了。
她得罪了李璟,在紫微宫已无出头的可能,便将主意打到了李玄寂的身上,毕竟,整个大邺,也只有李玄寂能与天子争锋。
果然,下一刻,便听扑通一声,采蕙已跪了下来,仰面望着眼前的男人,颤声道:“求殿下容许奴婢服侍!”
天色已全黑了,内侍们离去前,已在屋中点了灯,此刻,煌煌的光映在女人光洁而颤抖的身躯上,显出一种直白而暧昧的氛围。
李玄寂站在原处没动,半侧着的脸瞧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垂眼轻笑一声:“你要自荐枕席?”
“长夜孤寂,殿下难道不愿有人陪伴在侧吗?”采蕙膝行着前进两步,直起身躯,小心翼翼地贴在李玄寂的下半身,双手轻轻攀至他的腰际,一面仰头仔细看着他的神色,一面挪着手指,探入层叠的外袍之中,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窗扉外,伽罗感到自己的脸颊烫极了,如风寒发热一般,烧得脑袋也跟着糊涂起来。
她似懂非懂地瞧着,总觉得采蕙仿佛在寻找、试探着什么,原本满怀期待的脸上,渐渐多了困惑与惶恐。
也不知是不是脸颊烧得太厉害,伽罗感到自己的双腿都有些发颤,忍不住后退一步,一手撑在窗框边缘,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然而,别宫已近七年未好好修缮,就这样一撑,木质的窗框便被挤得发出“咯吱”一声响。
这本是年久失修的屋舍时常会发出的动静,可伽罗还是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只拼命将自己藏在屋外漆黑的夜色里。
屋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什么。
李玄寂无声地扭头过来,正望着窗扉的方向。
紧接着,是采蕙惊喜的一声“殿下”。
隐约中,伽罗似乎看见他那松散的衣裳间,有什么东西悄然起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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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