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原本还逗留在走廊上的人顿时作鸟兽状散开,不过一分钟就立马回归了空荡无人的状态。
白杏薇不紧不慢走在这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对刚刚响起的铃声恍若未闻。
突然,一道来自手电筒的光束打在她身上。
还不等她疑惑白天为什么会有手电筒灯光,紧随而来的便是楼下传来的一道训斥声。
“你是哪个班的?上课这么久怎么还在外面逗留?!”
是他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徐光明。
一个出场自带手电筒光环和雷霆怒吼的啤酒肚胖男人。
白杏薇不得已加快脚步跑回了教室。
刚刚徐光明那道训斥声不小,很多人都听见了。
因此,她从后门进来的时候收获了不少目光。
她对周遭这些目光视而不见,转而看向自己被各科目试卷铺满的桌面。
那些都是她刚刚发下来的周测试卷,上面无一例外都是各种显眼的红笔印记。
在一片红叉叉中偶尔有几道红勾勾杀出重围。
有,但不多。
这就是她现阶段的成绩,一塌糊涂。
白杏薇表情都没变一下,径直收起试卷,拿出这节课的教科书——
一本除了写了个名字几乎能够被称为新书的数学书。
她翻开书,撑着脑袋明面上听课,实则早已神游太空了。
一朝重生,她还是一个因为没有记彩票号码而穷得叮当响的高中生。
除了回到坠楼前十分钟改变自己前世坠楼的事实,这一世一切照常。
但有些事情自然也将不同寻常。
比如,她不打算继续隐藏实力。
“白杏薇。”
身侧忽然响起一道弱弱的声音。
白杏薇眯了眯眼,循着声音望去。
同桌是个很文静的女生,脸圆圆的,戴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乖的模样。
白杏薇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不算很熟,只记得她成绩中规中矩,不算特别优秀,但也比自己好很多。
她凑近白杏薇,小声道:“白杏薇,班主任说让你晚自习前去趟办公室。”
她说这话时模样显得怯弱,见白杏薇盯着她不动,又眼神逃避移开眼。
手忙脚乱扶了扶眼镜看向讲台上讲课的数学老师,很怕上课偷偷讲小话被发现的惊慌模样。
白杏薇原本还昏昏欲睡,一见她这样瞬间就精神起来,挑了挑眉起了逗弄的心思。
白杏薇一手撑着下巴,眼神看向她这位乖乖女同桌,一副完全不怕上课不听讲被逮的模样。
她目光毫不掩饰,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嚣张。
余瑶眨了眨眼,也没了听讲的心思,没忍住往白杏薇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
正好撞进白杏薇那双带笑的眼眸。
“你今天上课不睡觉嘛?”
白杏薇一噎,没想到她这位同桌讲话这样直白。
她平时在学校几乎不社交,总是孤身一人来去匆匆。
她不主动搭话,余瑶也没跟她怎么讲话,总是一问一答客套又疏离,鲜少有这样聊天的时候。
虽然是在不合时宜的上课时间。
“痛改前非了。”白杏薇说。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余瑶很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看起来十分领情:“谢谢,如果我想考倒数第一名,一定会向你请教的。”
白杏薇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倒数第一?第一就不行了?”
余瑶有些不好意思:“有点事情得因人而异。”
下课铃声响起,余瑶跟她熟络了一些,会主动跟她多讲话了。
提醒了一句:“你记得有空去找班主任喔。”
白杏薇蹙了蹙眉:“因为我之前旷课的事?”
余瑶摇摇头:“我觉得不是。”
“不过,竟然是贺舟眠来教室传的话唉。”
白杏薇念出这个对她来说有些口生的名字:“贺舟眠?”
“是啊,他这次月考又是第一,可厉害了。”
这些她当然知道,前不久两人才在楼道碰过面的传说中的学霸。
难道今天出现在窗户那的人真是他。
他去跟班主任告发她了?
可证据呢?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监控室把监控录像给删了。
让孙倩和那个目击证人失去核心证据,也就不会倒打一耙反说是她校园霸凌了。
简直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想到这里,白杏薇又将目光投向了她的同桌。
“额……”白杏薇正准备喊她,却又忘记了她这位同桌的名字。
瞥了眼对方试卷上工工整整写着的名字,这才继续:“余瑶啊,你知不知道咱学校的总监控室在哪?”
“在图书馆对面那栋医务楼,杂物间隔壁。”
“谢谢~”白杏薇说着就朝她抛了个飞吻。
余瑶显然也是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神情怔愣着,好半天才拢着头发转过头去,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
调戏成功,白杏薇满意回过头来,克服着困意,破荒天认真翻看起课本来。
至于班主任那边,拖一拖明天再说吧。
白天的课程很快就在白杏薇难得认真听课的时光中度过,夜深人静,各个班级进入晚自习期间,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白杏薇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回忆着学校的路线顺着通往医务大楼的必经之路走去。
路灯下的长椅上坐着一位垂眸看书的少年,因为低头的动作看不清眉眼,单看身形就给人一种孤傲清隽的感觉。
柠城一中是柠城的重点高中,在学习方面把控较为严苛,高二高三的学生都是强制性留下来进行晚自习的。
这个点所有人都在教学楼,除了偷偷溜出来的自己,白杏薇没想到也有人出现在校园内。
前面就是一个分岔口,白杏薇不经常来这边,为了避免走错,她上前询问了一句。
“同学你好,请问一下医务大楼怎么走?”
少年保持着低头看书的动作,嗓音淡然回答:“前面直走左转就是。”
“好的,谢谢。”白杏薇没有多想,道完谢就往他指路的方向走去。
监控室外走廊上,白杏薇正在蹑手蹑脚往监控室的方向走。
杂物间旁边……
透过旁边的窗户看进去,里面的保安大叔正在摸鱼听相声。
白杏薇蹲下来,躲在里面人往外看不见的视角盲区一点点往旁边挪。
她记得每栋楼的楼顶尽头都有个电闸,只要把电闸断了就可以把监控室里的保安支走。
但相应的,拉掉电闸之后,监控就没办法调看了。
她必须在保安拉回电闸回到监控室的间隙里,删掉监控记录并顺利撤离这里。
机会只有一次,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但就在她往楼上走的时候,楼道的灯骤然黑了下来。
真停电了?!
探出头往远处看,一片漆黑中,依稀可辨出远处有一栋灯火通明的教学楼。
跳闸了!天助她也!
保安出了监控室去查看情况,白杏薇迅速摸黑进了监控室。
但黑灯瞎火的,她根本看不清,伸出手一点点盲人摸瞎到处寻找着桌椅的大致位置。
忽然,她后背撞上了一个不明物体。
柔软不失硬度,还泛着温热的体温。
身体猛然一颤,白杏薇吓得直接失声。
“别慌,是人。”
身后猝不及防传来一个声音,白杏薇本来就做贼心虚,一听这声音更是吓得一哆嗦。
正在这时,室内灯光大亮,电源恢复了。
白杏薇转过头去,对上了少年平静的目光。
“贺舟眠?”白杏薇一字一顿念出他的名字,有些讶异。
“你怎么在这?”
贺舟眠面不改色陈述道:“这位同学,你刚刚不是还向我问路吗?”
原来路灯下那个男生是他!
白杏薇没空跟他掰扯,转身操作监控设备,飞快搜索着。
这监控记录谁先到先得!
贺舟眠往外看了一眼,忽然上手按了几个按键,白杏薇刚刚还在搜索的监控记录连同当天所有的全部一起被删除了!
还不等白杏薇多说什么,一道脚步声由外传来。
贺舟眠一声不吭就拉着白杏薇往外走。
这自首般的出门方式白杏薇哪里受得了,赶紧为自己劝说两句。
“贺同学,我知道你为人刚正不阿,但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现在出去送死无异于是……”
一道来自手电筒的光束朝他们两个人照来,白杏薇绝望地闭了闭眼,放弃了挣扎。
紧接着一道粗犷的男声扬声朝他们两个人吼道。
“二楼那两个,对!别看了就是你们两个!立刻马上给我滚下来!”
还是这经典的两件套,教导主任徐光明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这次真是出师不利!
两人顶着往返保安疑惑的眼神离开二楼,去往楼下徐光明的视野范围内。
下楼时,白杏薇扫了眼旁边面色平静得仿佛只是在散步的少年。
不愧是年级第一的学霸,就是有底气,被逮了还这么淡定。
白杏薇撇了撇嘴,拉长尾音率先走在前面,颇有几分生无可恋:“走吧,接受死亡的审判。”
贺舟眠沉默着走在她身后,还差几个台阶的时候突然加速往白杏薇身前走,完美的男女体型差恰好将她挡住了。
徐光明看向她们,甚至连脸都没瞧清楚下意识就说:“说吧,你们两个是不是在早恋?”
白杏薇正一脸莫名其妙,就听见徐光明诧异的下一句话。
“贺舟眠?不是,你怎么……”
白杏薇刚好从被贺舟眠挡住的位置走到与贺舟眠并排的位置上。
“这位同学,说吧,你大晚上扯着贺舟眠同学究竟有什么意图?”
白杏薇:“……”
不是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白杏薇满脸无畏,索性摆烂了:“主任,我能有什么意图?孤男寡女的,你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呗!”
察觉到贺舟眠投过来的探究目光,白杏薇不遑多让地看了回去。
满脸都写着“看什么看”这样极具攻击性的表情,妄图掰回一局。
徐光明气急:“你!你不要乱造谣别的同学!”
“主任你也知道这是造谣啊,我还以为我这早恋的帽子已经被您给扣死了脱不下来了呢。”白杏薇微笑道。
徐光明瞪大了眼:“简直是胡搅蛮缠!那你说说看,你刚刚在那鬼鬼祟祟是要干什么!”
这正是白杏薇不好说实话的地方,她余光瞥到一旁站姿端正的贺舟眠,逐渐扬起一个笑容。
“唉,这您不得问问您最信任的贺同学了嘛!”
她转头看向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贺舟眠:“贺同学,你说说看,我们刚刚在干嘛?”
贺舟眠面色平静,可目光却是直直看向白杏薇。
白杏薇皱了皱眉,内心正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下一秒就听见贺舟眠在用他那冷冽的嗓音回答她抛出的问题。
“我们在查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