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高星森发过来一条转账消息。
【男人要有担当向你转账4500。】
【男人要有担当:钱先给你,你后面寄我。】
陈树生从那条“嗯”里回神,盯着转账信息看了半晌,点进去摁了退还。
【男人要有担当:退还干嘛?你不会打算不收我钱吧?咱们说好了是买不是送啊,虽然这点钱对你来说不重要,但咱们尊重买卖交易,你可不能这样。】
陈树生没看消息,慢吞吞地在网购APP里翻找着,找到一个标价4500的鼠标,然后看也不看商品性能品质,随手便把订单发给了高星森。
【,:进去付款。】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陈树生不太愿意跟高星森做交易,更不想收他的钱,但他没想去破坏掉一些规则和他们俩现如今的关系尺度,所以他退还高星森直白的转账,又发送了他委婉的订单。
就此,点到为止。
【男人要有担当:这样啊,行。】
【男人要有担当:但是这个牌子的鼠标是出了名的烂,除了贵一无是处,你确定你要这个?你要买鼠标的话我比较推荐Razer。】
【,:……付款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男人要有担当:好。】
【男人要有担当:付了。】
【男人要有担当:你还在厕所吗?】
陈树生看了眼厕所闭合的隔间门,闷头打字:【不在。】
同一时间,高星森的消息发送过来。
【男人要有担当:我也来了,你等等我。】
不过几秒,又接上一条。
【男人要有担当:噢,行吧,那我自己去了。】
高星森把手机揣进兜里走进厕所,和“不在”厕所的陈树生完美邂逅,隔着几步远,两人面面相觑。
陈树生:“……”
高星森:“……”
高星森禁不住一乐,“不是不在?”
陈树生挪开眼,胡乱说道:“手机落厕所了,又回来了。”
“哦,”高星森看破不说破,忍着笑道,“行吧。”
高星森探出手指挠了挠眉梢:“那你等我会儿吧,咱俩一块儿回去。”
“上厕所要等什么?”陈树生说完,让开高星森走出厕所。
高星森撇撇嘴,独自走进隔间。
直到上完厕所出来,高星森弯腰到洗手池洗手,身前的镜子又映上陈树生的身影。
说好不等的人抱着胳膊靠在墙上,毫不避讳地盯着镜子里高星森的脸,一副毫无耐心的模样。
水花溅在衣角,高星森没忍住,垂头笑了起来。
陈树生不悦地眯起眼,转身走了,高星森忙拧好水龙头跟了上去。
陈树生不动声色地放缓脚步,任由高星森跟上。
“高星森。”陈树生淡淡喊了一声。
“嗯?”
“你和你大伯住一起?”陈树生问。
高星森顿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不是?”陈树生继续问。
高星森却是说:“上次在面馆你听见我说话了?”
“嗯。”陈树生点头。
“没有,”高星森挠了挠脖子,“你也看见过,我跟那家伙见面能打起来,要真住一起还得了。”
“那你跟谁住?”陈树生问。
高星森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笑说:“跟我自己呀。”
走廊很安静,有那么一瞬间陈树生好像都能听见高星森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很平静很冷淡的的节奏,带着某种怕被发现而强撑镇定的心虚。
其实他还有好多话想问,可是在看到对方总是用一个接一个看似平静无谓的笑来淡化某些情绪时,他突然觉得,好像只能到这里了。
他想问的、想听的、想做的,只能到这里了,不能再往前,往前不是真相和事实,是高星森在心口强垒起来的城墙。
他讨厌这种感觉。
好像他终于鼓起勇气去倾听一些什么,可是对方却不愿开口,偏偏他也没有追问的身份和资格。
“所以——”陈树生刚刚开了口,高星森便匆匆说起另个话题。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吕覃朝和他男朋友了。”
陈树生没应。
“他男朋友长得还挺帅的,斯斯文文的一看就像搞艺术的。”高星森笑了笑,“你看见没?穿黑色毛衣那个。”
陈树生就罢,跟上他的话题,“……嗯,他穿的是褐色。”
“噢,可能是记错了。”高星森无害地挠挠脑袋,“你也看见了?是不是挺帅的?”
“就那样。”陈树生随口道。
“我觉得挺帅的。”高星森说,“要是在我们学校高低也得是个校草。”
“……”
转话题就转。
能他妈别提那个痴汉了吗?
陈树生咬咬牙,烦道:“人家男朋友你念念不忘什么?”
“我哪有念念不忘?就随口说说。”高星森道,“你别造我谣,我第一次看见你也觉得你很帅,也跟卞震这样说过。”
“第一次见我?”陈树生挑眉看向他。
“嗯,我刚复学回来那天,”高星森看他一眼,说道,“我跟老常办复学手续的时候,你就坐在我旁边帮语文老师改卷子。”
陈树生侧回头,“我没印象。”
“你肯定没印象。”高星森说,“我弄完东西回班才听卞震他们说你是新转过来的,还以为你是明星来我们学校拍电影的。”
陈树生:“……”
“别不信,我真这么问他们的,主要当时还有几个女生拿着手机在那儿偷偷拍你,我还打算去找你要个签名拿去卖来着。”高星森笑起来。
陈树生垂下眼,作不在意的模样,“哦。”
高星森笑了笑,问道:“我呢我呢,你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也觉得我帅吗?”
陈树生看向他,又回头,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下,“没,觉得你傻逼。”
“啊……”高星森仰头叹道,“不公平,你怎么能这样想?”
他看见高星森的第一眼。
和高星森的时间线相差无几,是在他帮语文老师改完试卷回教室时。
同桌是个话痨,什么都爱和他讲,也不管他听不听回不回。
他刚坐到位置上,同桌就跟他说:“高星森回来了,你肯定不认识,就我们班那个踢足球的,你来之前他是我们学校校草,长得可帅,学习也还不错,你看见没?”
没看见。
但是整个班就他的位置上最闹腾。
坐在靠墙中间位置,身边围了十几个人,还有别班的。
一群人嘻嘻哈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把中间的人围得死死的,他是在上课铃响人群散去时看见他的。
男生懒洋洋地靠坐在位置上,脸上挂着他一贯灿烂的笑容,指间一支水性笔来回转动着,陈树生看过去时,他正停下和前面女生的话,明媚的目光向他看了过来。
只一眼,陈树生收回眼。
笑起来粲然明媚,很可爱很漂亮,看上去像是学生时代一周换两个女朋友的小混混。
这才是他对高星森的第一印象。
然后从那一天到今天,他也没见这个“小混混”交过一个女朋友,原来是个纯情的小男生。
想到这里,陈树生偏过头笑了一下。
“笑什么?”高星森看向他。
“谁笑了?”陈树生嘴硬道。
高星森:“……墙笑的。”
“那你问墙。”陈树生错开他,快步往前走了。
高星森:“……”
-
“云顶杯”决赛在即,两队训练量都有所增加,赛前的一个星期里大家都过着训练吃饭睡觉三点一线的生活,忙碌、疲倦,却又充满斗志。
最后这场比赛谁都清楚结果,奇迹不会再有,实力上巨大的悬殊终究不会一次又一次避让他们,但榕城一中并不因此丧气和灰心,哪怕让他们去踢一场必输的比赛,对于已经凭借多次奇迹走到最后一步的他们来说,都是莫大的幸运。
比起更多球队,他们是幸运的,这毋庸置疑。
比起这场比赛的输赢,更让他们难过的是,这或许是他们十一个人的最后一场比赛。
球队三分之二的人都是高三生,这场踢完之后就不会再参与学校的任何训练和比赛,对于每一个普通中国学生来说,高考和学习才是第一,高□□队将成为每一个在高一时怀揣满腔热血来到校队的人的必经之路。
天气越来越凉,大多人已经不再只穿单薄的球衣训练。
“鲤城是不是比榕城冷点。”卞震抱着胳膊搓了搓,“我怎么这么冷呢?”
“是你训练偷懒了。”徐力道,“你看人小森就穿一件也没说冷。”
十来度的天气,高星森只穿了一件深蓝色卡尔美长袖衫,下身搭高弹裤配运动短裤。
他脚下跟着一颗皮球,从中圈熟练地绕过一个又一个障碍物到门前打门。
“恢复得不错。”周远笑着跟他击了个掌,“这样踢着疼不疼?”
“没感觉。”高星森笑笑,颠球到半空,转身凌空抽射,轻松完成一记漂亮的射门。
“好球!”远处的卞震大喊一声。
“陈树生!”高星森停稳球往后退了两步,冲远处的陈树生喊道,“接球!”
说罢,他一个长传把球踢了出去,另一边的陈树生从容地停住球,上下两颠,又给踢了回去。
“这停球,牛逼。”卞震叹为观止。
高星森抱着球跑去找陈树生,贴近他小声说:“现在差不多了,你可以寄了,比赛完回学校我就能去拿。”
“嗯。”陈树生淡淡擦了下汗,看了他一眼,又说,“你是第一个跟我买球衣的人,可以送你一件签名球衣当作赠品。”
高星森顿时两眼冒光,“真的假的?!”
“嗯,”陈树生侧回脸,拉了两下脚下的球,“随你要不要吧,拜仁的。”
“拜仁的!”高星森忙拉住他的胳膊,满眼崇拜,“你别告诉我还是莱万的?”
“莱万都转巴萨多少年了还念念不忘。”陈树生说,“不是他。”
“你太伤人了。”高星森捂住心脏,作一副伤心样,“所以是谁的?”
“穆勒。”
陈树生一说完,高星森整个人都蹦了起来,眼里冒出耀眼的光芒,“陈树生!你简直神通广大!”
陈树生烦躁地吸了口冷气,“……正常点。”
高星森平复下来,满面欣喜地问道:“我不能白要你东西,还是一样,你开价我跟你买。”
陈树生皱起眉,不悦道:“都说了是赠品,爱要不要。”
“我知道你不缺钱,但这个赠品太贵重了,”高星森挠挠脖子,“我不能白收,或者你开个其它的条件,只要我能办到,我都在所不惜!”
陈树生挑起眉,“条件?”
“嗯嗯!”高星森两眼发亮。
“好,”陈树生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先记上,等我想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