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喧闹持续了很长时间,人群久久地相拥在一起,张奕辰退到人群之外,确定这会儿是下课时间以后,直接给祁萱打了个视频过去。
卞震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口骄傲地跟大家炫耀,所有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得脸颊通红,高星森一边笑一边同大家聊着。
陈树生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
“我他妈不开玩笑,这场比赛是我这辈子踢过最爽的!妈的一群犯规的干不过我们!”
“我刚刚都紧张死了,陈树生这球真是太他妈帅了。”
“三明那边卫刚刚还挑衅我说别踢了回家写作业去,我靠这下谁写作业?谁写?到底谁写?!”
高星森的视线从人群里移出去,落在陈树生身上。
陈树生正低头跟人打电话,另只手捏着个矿泉水瓶,一面跟电话里的人说话一面慢腾腾地拧上瓶盖。
高星森刚起身走过去想找他搭话,陈树生就站起来看向了他,两人面面相觑几秒,高星森一乐,“你先说。”
“我妈在那边会议厅,我去送送她,你去不去?”陈树生说。
高星森点点头,说:“好啊。”
高星森跟大家道过别跟着陈树生走出这片喧嚣,直到走出球场走进球员通道,整个世界才像被切割了一般安静下来。
“陈树生,你刚刚也太厉害了。”高星森笑嘻嘻地凑上去,“幸好是你,如果是我的话那球肯定又越位了。”
“嗯。”陈树生淡淡应着。
“你有哪儿受伤没?我看刚刚你被犯规挺多次的。”高星森撇撇嘴,“不过依你的脾气,被那样搞居然都没跟人打起来。”
陈树生瞥他一眼,“打了谁来踢?”
“那也不能就那样任人欺负。”高星森不满道,“要不咱们待会儿偷偷去堵三明的人,跟他们打一架。”
陈树生有些无语地皱起眉,带着高星森走进一条安静的通道,“你小学生吗?”
“那不然怎么办?你们上场比赛吃的亏就这么算了?”高星森不满道。
“不用,”陈树生淡道,“有人收拾他们。”
“谁啊?”高星森不信云顶杯主办方还会在赛后给他们讨个公道,眼看着两人已经走到一个挂着‘莲花厅’的门口,奇怪道,“不过阿姨怎么会在这儿啊?她又迷路了吗?”
“迷路?”陈树生打开会议室的门,熟悉的愤怒的女声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我砸了一个亿进来,就是为了看你们找一个没有任何职业道德的裁判和一群没有体育精神的球员来踹我儿子玩?!”
高星森:“……”
陈树生:“。”
“李董,你听我说,我们事先真的不知情,我们也不知道令郎也在。”一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焦急地解释着,“现场工作人员都是下面的人招的,我们真的不知道。”
另个男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地推开他,忙说道:“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疏忽了,李董,您看怎么办?”
高星森直觉自己刚刚应该被欺骗了些什么,呆愣地站在一旁,久久没说话。
陈母的目光望了过来,她一见陈树生和高星森站在门口,忙收敛了脸上的怒气,冲高星森一笑,“小森啊,你怎么来了?”
高星森:“……”
陈树生很没良心地开口:“别装了,我忘跟你串通了。”
陈母瞬间对陈树生拉下脸,“……”
“怎么办别问别人。”陈树生接上刚刚的话,“我妈不了解足球赛事,不知道怎么判罚,怎么做你们心里有数,裁判、球员,现场参与犯规的工作人员任何一个没有得到应该的处罚,这件事都不算完。”
“走了,妈。”
高星森总算明白陈树生为什么说他小学生了,跟有钱人比起来,他想的解决办法的确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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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简直不可思议,我们居然闯进了半决赛。”卞震仰面躺在床上,整个人如同浮在大海一样飘飘然的,“哎小森你说,咱们要是决赛也一不小心赢了,那我们就是这一届云顶杯的冠军队了,我靠,我靠太他妈美好了。”
“怎么还没睡着就开始做梦了?”高星森笑着起身拿了个创口贴,“把你脸上的伤口贴一下。”
“我不贴,”卞震扭过身,“这是我的战绩。”
卞震对这个伤口表现出极其强烈的喜爱,还翻翻找找好半天找到欧冠0203赛季AC米兰对战阿贾克斯比赛中内斯塔满面鲜血的战损图和自己脸上那道不足五厘米长的小疤拼在一起发了朋友圈。
朋友圈众人纷纷表以“钦佩”。
高星森笑了笑把创口贴放回书包,突然想起好像快到卞震的生日了。
“你生日快到了,”高星森问,“想要什么?”
“随便送送得了,生日这玩意儿,一年一次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卞震淡道。
每个人的生日都是一年一次,高星森的每年一次卞震没有一次不提前好久认真准备,到了卞震自己,他总说不是什么大事。
高星森垂眼看着手机,戳进微信,目光扫到陈树生的头像时,他突然想起什么,眯起眼笑了笑,“今年给你一个厉害的。”
“什么厉害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高星森点进陈树生的聊天框,给他甩过去一个卖萌的小猪表情包。
不过几秒,他收到那边的回复。
【,:?】
高星森低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发过去一条:【你那件内斯塔签名球衣卖不卖?】
陈树生回复得十分果断。
【,:不卖。】
【男人要有担当:……你不都愿意送人?怎么不愿意卖?】
【,:没这习惯,要么送人要么留着。】
也是,高星森琢磨着,陈树生不缺钱,对于球衣这种情怀类收藏品一般是送人或者自留。
他思忖半晌,继续打字。
【男人要有担当:你行行好,习惯一次。】
【,:谁要买?】
【男人要有担当:我。】
【,:你不是喜欢拜仁?】
【男人要有担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拜仁?】
【男人要有担当:卞震月末生日,想送他。】
【男人要有担当:行吗?卖我吧,求你求你。】
聊天框安静了一会儿,高星森耐心地等待着,那边总算弹过来一条。
【,:可以送你。】
高星森微微顿了一下,抿直的唇向上挑起。
【男人要有担当:不用,你按市场价卖我就行,我攒了挺多零花钱。】
【,:要市场价去二手平台买,不用找我。】
【男人要有担当:二手平台容易买到假的,跟你买我放心。】
【男人要有担当:求你了陈树生,卖我吧卖我吧,只要你肯卖我让我做什么都行,上刀山下火海,我高某在所不辞!】
【,:……】
【男人要有担当:怎么样?行不行?】
【,:没诚意。】
【男人要有担当:什么?】
【,:当面来求。】
-
深夜十一点,高星森一瘸一拐走到酒店一楼大厅。
大厅左侧有一个宽敞的休息角,整个休息角由一张宽大的圆形沙发围起来,沙发中间有几张精美的玻璃桌,陈树生就坐在沙发一角,安静地靠着沙发靠垫闭眼假寐。
高星森只一走进沙发,陈树生便睁开了眼,昏暗的灯光下,两人隔着一张桌子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作为先发恳求的人,高星森很自觉地越过桌子走到陈树生旁边坐下,提着他从房间带出来的几袋薯片,“薯片,都给你。”
陈树生垂眼扫向薯片,“我不吃薯片。”
“好吧,”高星森又把薯片收回来,“你今天踢了这么久比赛一定很累吧,我给你捏捏肩。”
他说着甩开薯片单腿跪到沙发上,不管陈树生乐不乐意就把手摁在对方肩膀上,一下一下捏起来。
高星森下手没轻重,这俩下差点给陈树生肩膀捏错位,陈树生咬牙推开他,骂道:“滚开。”
“不好意思下手太重了,我轻点,别动,我按摩很有一套的。”高星森继续把手搭上去。
酒店的中央空调散着热风,陈树生下楼时只穿了一件短袖,高星森的手覆在他肩膀,隔着单薄的布料他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手温。
“这个力度合适吗?”高星森小声问。
陈树生不太自然地咳了一下,“随便。”
高星森的手顺着他肩膀滑下来,动作很轻很缓,仿佛只是为了感受,完全没有任何力度,陈树生甚至觉得他根本没在按摩。
“高星森。”陈树生咬牙喊。
高星森像是刚刚回神般,迟缓道:“啊?怎么了?”
“手拿开。”陈树生冷道。
“是不满意吗?那我再给你捏捏腿。”说着高星森蹲下/身俯在陈树生身侧,两只手掐在陈树生小腿去。
“踢球最累的就是腿了,你小腿这儿都撞红了你自己知道吗?”高星森手心轻轻蹭过那道红印,一点一点往上捏。
“滚开,不需要。”陈树生烦道。
“别啊,你今天要不好好按一下明早起来准腿疼。”高星森一面说着一面站起来,“再给你捏捏大腿。”
高星森无知的双手一点一点不顾阻拦地往上爬,陈树生两眼一颤,在他捏到大腿最后一寸的时候猛地摁住他的手。
“干嘛?”高星森茫然地看向他,“是太重了?”
陈树生:“……”
陈树生咬牙切齿地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扔在一边,不耐烦道:“滚远一点,再碰我就把球衣撕了。”
“……”看来这招行不通,高星森汗颜。
“那我给你——”高星森的目光扫到酒店门口一个身影,“诶,那不是吕覃朝?”
陈树生看也不看,抱着胳膊冷声说:“出去打个招呼?”
“别了,”高星森望着门口,“他旁边还有人,我不认识。”
隔着一道玻璃,酒店门口穿着卫衣和短裤的吕覃朝站在一旁抽烟,旁边站着个比他稍稍高出一点的男生,两人有说有笑地靠在一块儿。
高星森还想说点什么,却见那个男生突然勾住吕覃朝的脖子,低头凑了过去。
“我靠!”高星森一惊,猛地喊了出来。
陈树生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玻璃门外一个男生搂着吕覃朝的腰,专注地吻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