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是我们了。”卞震没什么兴致地扒拉了口饭,“紧张吗?”
“就你每次制造赛前焦虑。”杨安道。
“我听说三明九中踢球不怎么干净啊。”徐力慢腾腾往嘴里塞了口面包碎。
“怕什么?总不能裁判也眼瞎吧?”周远说。
“说不准,”徐力道,“万事皆有可能。”
“闭上你的乌鸦嘴。”周远皮笑肉不笑,“真受不了你俩,每次赛前一个比一个怂包,亏你他妈卞震还喜欢内斯塔,内斯塔为你感到耻辱。”
卞震当即拍桌而立,“谁说我怂了?下场比赛谁都不要动,我一个人就可以防死他们!”
徐力:“好。”
卞震:“……”
“小森!”卞震见好就跑,高星森刚一瘸一拐走进餐厅,他二话不说便上前殷切地扶住他,“腿好怎么样了?”
“你不是早上刚问过我?”高星森一脸莫名其妙,由着他把自己扶到餐桌前。
酒店三楼有餐厅,大家一般都爱出去吃,见下午就要比赛,也就不再往外跑了,一群人围在酒店干净的餐桌前,高星森在人堆里找了两遍也没看见陈树生,便问:“陈树生呢?他不吃饭吗?下午有比赛不吃饭可不行,我叫他去。”
卞震给他拿了盘水饺放在他面前。
“不用不用,陈树生在写题,说等会儿就来。”章莫忙说。
“哦。”高星森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坐回凳子上。
一群人各自吃着聊着,高星森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个水饺塞进嘴里,脑子里想着别的。
不过一会儿,陈树生从餐厅门口进来,和以前一样神色淡漠,没和谁打招呼更没和谁说话,只是独自到拿餐的地方拿了盘水饺坐到另一张桌前吃。
高星森的目光跟着他,又听见徐力在旁边说:“陈树生怎么不过来?”
“没人喊啊,”卞震道,“他不一直都这样,没人逼他他就不会和我们玩儿,我去叫他吧。”
“不用。”高星森搁下筷子,冲卞震一笑,“我去。”
高星森转过身顿了下,又转回来无视卞震伸到一半的手把桌上剩下的半碟开心果给拿走了。
陈树生低头没什么兴致地往嘴里塞饺子,忽的后背让人碰了一下,他回头,见高星森站在身后冲他笑。
“喏,开心果。”
落地窗外繁密的榕树枝丫微微晃荡着,天气阴沉沉的。
陈树生吃饭的动作顿了一顿,高星森把手里的开心果放在他手边,顺势坐在他旁边去。
“干什么?”陈树生有些突兀地问。
高星森也不介意,笑了笑剥开一颗开心果,又把剔透的白色果仁放在手心递到陈树生眼前,“据说吃了开心果就会很开心,试试看。”
“……据谁说的?”陈树生冷漠地瞥了眼躺在高星森手心的果仁,伸手拿过来扔进了嘴里。
高星森突然笑了起来,徐徐说道:“高一有次,徐力买了两袋开心果,卞震抢个没完没了,最后两个人不知道哪根筋出错了因为开心果打了起来,卞震一整天没跟大家说话,还以为真闹别扭了,结果卞震晚上实在没忍住,发微信跟我说他开心果噎住了,让我陪他去医院。”
“……”陈树生呛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拿过一旁的水灌了口,这才平复下来。
“想笑就笑啊,”高星森偷摸回头看了眼,小声说,“他听不见的。”
高星森笑意未尽,想到什么说什么,“还有一次,我和他们从榕城去南宁看米兰元老赛,到车站过安检的时候排在我前面的人行李箱被检测出有违禁物品,安检员就让他到旁边等一下,结果那个人提着箱子就跑,一群保安去追他,那场面特别震撼,我们几个都看愣了,追了一会儿终于给追上了,然后他当着所有人都面把行李箱打开让人检查,你猜怎么着?”
“毒品?”陈树生望着他。
高星森说话这会儿剥了满满一手心开心果,一边递给陈树生,一边摇了摇头说:“结果就是他没带什么违禁的东西。”
“那他跑什么?”陈树生扔了颗开心果到嘴里。
“安保也是这样问他的,他说,”高星森停了一下,拍桌大笑,“他说他赶不上车了哈哈哈哈哈哈!”
“……”陈树生努力把嘴往下压,没压住。
高星森见陈树生也笑了,心情大好,便跟他继续聊着那次出行,“那次元老赛真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当时接到通知说米兰和国米要在南宁打德比,来的球星里面还有好几个金球,卞震是资深米兰球迷,他喜欢内斯塔,虽然内斯塔没来,但有卡卡、西多夫和其它球员他也满足了,我俩还有球队好几个人一拍即合,当下就订了车票酒店然后买了球赛门票。”
“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高星森说。
“发生什么?”陈树生专注地望着他。
“我们刚下车,下一秒就收到通知说,比赛取消。”高星森叹了口气,“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主办方太不是东西了,早不通知,我们下车了他知道通知了,耍我们就算了,他还耍球员,卡卡都下飞机了,才知道比赛取消了。”
陈树生皱起眉,“然后你们又原路返回了?”
“没,来都来了,钱都花了,只能硬着头皮玩儿呗,出来的时候谁也没做攻略,就想着看球赛去了,几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南宁街头转了几天,跟流浪汉一样。”高星森叹道,“只可惜没看到卡卡,我爸以前喜欢卡卡,还想替他看一眼来着。”
“真想看我可以帮你。”陈树生低头往嘴里塞了个饺子,漫不经心说。
“你本事这么大?”高星森笑眼弯弯,“不管怎样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卞震听到,他要知道你有这本事肯定会跪下来求你的。”
陈树生看向他,“你怎么不?”
“我比较矜持。”高星森说。
“哦,”陈树生又塞了个饺子到嘴里,“我那儿有内斯塔签名球衣,他要的话可以找我拿。”
高星森惊道:“我去你开什么玩笑?内斯塔签名球衣也是说给就给的啊?”
“我对AC米兰没什么情怀,他要是喜欢拿去就是。”陈树生淡然道。
“说起来,认识这么久都没问过你主队是哪个。”高星森道,“所以你喜欢哪个球队啊?”
“没怎么关注过足球了。”陈树生垂下眼继续吃饺子,“以前喜欢曼联。”
“那你和奕辰有话聊了。”高星森笑说。
陈树生问:“他也喜欢曼联?”
高星森:“他喜欢曼城。”
陈树生:“……”
吃过饭,大家又各自回房间收拾好东西去休息室集合,熊哥说要给大家最后再讲一遍战术,临比赛前,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
高星森作为伤员,身残志坚,跟大伙儿一块儿坐在旁边听着,他听得心里头痒痒,恨不能马上上去踢一场比赛。
陈树生识破他的情绪,垂眼在手机上给陈母发了两条消息,又碰了碰高星森,跟他说:“我妈到了,你没事的话去接她一下,她不认路。”
高星森求之不得,忙起身说:“行,我这就去,阿姨她现在在哪儿?正门口吗?”
“嗯。”
场馆正门口外,几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恭敬地站在陈母两边,一面笑盈盈地招呼她往里走。她淡淡笑着和几个男人聊着闲话,见高星森瘸瘸拐拐从门口出来,忙挥手把几人喊开,“快走快走,有人来接我了。”
几个人识趣地离开。
高星森记性好,很快认出陈母,他笑嘻嘻地迎上前,“阿姨,陈树生说你不认路,让我来接你一下。”
“……我——不认路?”陈母的笑僵在脸颊,很快又化开,“啊对,我不认路,这场馆也是够大的,我都绕了好几圈了都没找到路。”
鲤城体育中心建设之初,陈母往里砸了几个亿,来这儿就跟回家一样,再不济这边的人也该安排几个人亲自来接她,她儿子说她不认路?
“是挺大的,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也绕半天,”高星森笑道,“我带你进去吧。”
陈母皮笑肉不笑,“哎,好。”
两人一左一右走进场馆里,途中有几个高层领导见到陈母,扬着笑想要上来打招呼,陈母暗戳戳给人使了个眼神,配合着陈树生演完她的路痴人设。
“小森,你的腿是受伤了吗?”陈母问道。
“哎,”高星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上场比赛的时候不小心拉伤了。”
“那你岂不是上不了下场比赛了?”陈母可惜道。
“对,”高星森笑笑,淡然道,“没事儿,比赛有的是,腿没断就行。”
闻言,陈母微微愣了一刹,随即垂眼一笑,“嗯,是。”
两人走进球场里,高星森领着陈母到替补席坐下,场上的观众稀稀疏疏地到来,纷杂的人声环绕着场馆。
现场预热也有序地进行着,导播室有条不紊地做着准备工作,现场检测人员在草坪上专注地检查着球场状态,两边球员在各自休息室激烈地说着战术安排。
“记住,反越位一定要做好,三明九中最擅长造越位,别怕给对抗,该撞该拦的时候不要怂,硬气一点。”
“三明九中球员体型和我们队差不多,水平比咱们高不了多少,这段时间你们辛苦训练我都看在眼里,拿出平时训练时最好的状态,我相信你们。”
“加油!”
“——观众朋友们大家下午好,不知不觉云顶杯已经接近尾声,四强赛最后一轮榕城第一中学对战三明第九中学,谁能走到最后,让我们拭目以待吧!”